青燈洞天是墨宗財產，而且是核心資產之一，價值不亞於冥神對於冥宗。所以魯奎必須要問清楚黃爍對此的態度。

雖然有些薄情，但是對於大的宗門而言，人命確實不值錢。打打殺殺的，可以恨，可以結仇，但絕不能上升到宗門矛盾。而在宗門這個層級，唯一無法調和的根本矛盾只有地盤和資源。這是涉及到宗門每個人的利益，自然每個人也都有義務維護。

尤其是青燈洞天不但消耗了墨宗過半的資源，關鍵還是晉升成功了。一個獨立的大世界，這對於墨宗利益太大了。大的他們為此必須要放棄一些什麽了。

所以黃爍哪怕說的是因為技術原因暫時還不了，但是只要你有歸還的態度，那就夠了。有了態度事情就可以商量，一時還不了，那就能等，時間對於修行者來說並不算什麽珍貴的資源。至於誠信，那不是還有契約可簽嘛。所以只要有態度，那就能談。

而這麽一個核心矛盾解決了，其他的也就只是細枝末節。

現場氣氛緩和了很多，防禦手段也都悄然收回了，墨宗這時才展現出一家大宗門的氣度，把黃爍他倆讓進了山門，正式接待。

大壯暈暈乎乎的跟著黃爍走進了墨宗山門，對於剛才發生的事他是完全無法理解的。劍修和上宗這些修行者還有不同，雖然看起來都是修行者，但是出身和經歷決定了一個人群最基本的思維方式。

上宗這些宗門真要說起來，更像是一家大公司，所有弟子也不過是被利益聚合起來的員工罷了。而對於一家公司而言，不可因私廢公是最基本的常識。個人恩怨肯定會影響一些決策，但在公司大的方針政策上，在大的利益面前，需要的是絕對的冷靜判斷，最忌諱私人情緒的介入。

但是劍修這個群體，出身更像軍隊，實在戰鬥的第一線一邊廝殺一邊成長起來的。仗義每多屠狗輩，這種生死一線建立起來的關系，則更為重視身邊信得過的戰友，更為重視那個能放心把後背交付的人。

所以劍修遠比上宗這些修行者有人情味，劍宗哪怕用了宗門的形式，看起來和那些修行者幾乎沒什麽區別。但本性難移，最本質的性情從不會改變。在大壯看來，這魯奎的行為完全無法理解，換個角度，要是有人弄死了王動，還敢站在他面前，那絕對是打不過也要拚死濺他一身血的。

不過黃爍還是賭對了。其實說是那麽說，但是面對玄宗，易宗，黃爍絕不敢這麽玩。他賭的就是墨宗這些人更偏向理工男，理性，遵守規則，說難聽點，情商稍有欠缺。

但是看著和墨宗眾人坐在那裡侃侃而談，甚至像市井小販般討價還價的黃爍，大壯還是湧起了一股不真實感。他本能的察覺這有問題，事情似乎不該是這樣。不過出於對黃爍的信任，大壯始終一言不發，只是靜靜的看著。就連墨宗也把他當成了跟班，也沒人理他。

談判足足持續了三天，才在一片熱烈交流，幾番跌宕起伏中，落下了帷幕。最終墨宗毫無意外的起草了一份以靈氣長河為見證的契約文書，雙方各自以神魂烙印簽訂了文書。

協議一經簽訂，墨宗的人看黃爍就更熱切了，不過黃爍卻以還有其他事情要忙，婉拒了慶賀活動，帶著大壯瀟灑離去。

直到離開了很遠，大壯才實在按耐不住心中疑惑，直接問了出來。

“哥，你是不是又坑人了?”

黃爍沒好氣的踢了他一腳。

“幸虧你是我兄弟，要是換個人這麽了解我，我真怕忍不住殺人滅口。”

大壯撓了撓頭。

“我就是本能的感覺不對，但是整件事我都親眼看著，卻一點問題也沒看出來。”

黃爍笑了笑。

“本來就沒問題，你當然看不出來。談判這種事嘛，原則上來說求的就是一個共贏，要讓談判雙方都要感覺賺到，才能成功。談判啊，本身就是戰鬥的延續。戰鬥拿不到的，談判也絕不可能拿到。談判能拿到的，從來也只是戰鬥中已經拿到的，在道理上再明確一下罷了。”

大壯茫然的看著黃爍，一堆繞口令一般的話語，聽的他腦袋發脹。

黃爍搖了搖頭。

“簡單說，青燈洞天老子已經打下來了，那就是我的東西。我願意拿出來換點東西，他們就要拿東西來換。我不願意，他們也沒招。”

大壯狠狠點頭，還是這麽說話明白。他們劍盟之前搶地盤，可不就是這樣。

“所以嘛，墨宗他們想要要回青燈洞天，要麽是我願意歸還，要麽是自己來打回去。前者就能談判，後者就是直接開戰。”

這些大壯自然明白，但他真正疑惑的是黃爍的選擇。

“可是哥，你為啥要歸還，我聽來聽去，你們的談判中你也沒要什麽東西啊，白還啊?不可能啊， 這不是你的性格，你這石頭裡都能攥出油的性子，會這麽好說話?”

黃爍又忍不住踹了一腳。

“我那叫勤儉持家，以前日子多苦啊，不算計著點，怎麽活。至於墨宗，呵呵，隨便吧。技術是我的，人是我的，都連根拔了，區區一個大世界歸屬的名頭，誰愛要誰要去。你啊，以後也注意點，談判這事，目的從來是保證自己的利益，絕不要妄圖貪佔別人的利益，貪小便宜吃大虧啊。當信息不對等時，看似你佔得便宜，都是一個個的催命符。”

大壯瘋狂點頭。

“哥，雖然不知道你怎麽坑他們，但是這話，才像是你的作風。”

黃爍笑了笑，也沒多解釋，也確實解釋不明白。

暫且不論其他，就一條就已經把墨宗坑了。現在的黃爍情況和當初想要脫離小世界的鯤，玄武白虎他們很類似。只不過是他需要脫離的是一個大世界，難度更高而已。

最終的結果無外乎兩個，要麽失敗，無法脫離。那黃爍就是近乎大世界天道般的存在，讓他怎麽歸還。最多不過是名義上歸還，但他對大世界的掌控卻必然是最高的。但萬一成功了，那坑的就更慘。脫離的黃爍會帶走一切和自身相關的大道，那些屬性單一的小世界經歷這麽一場後就會變成靈氣長河中吸納不到一絲靈氣的頑石，末法世界，千萬年難以恢復。

但這大世界畢竟大道齊全，很大一部分大道和黃爍關系不大，還不至於直接變成末法世界，但品階驟降也是不可避免。這樣的殘破世界，還了也就還了，也沒什麽心疼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