位於平陽府城郊的義莊內,蜷縮在角落裡啃著窩窩頭的林響眼睛一直盯著草席上的屍體。
三個月的時間足夠一個人習慣一邊盯著屍體一邊吃東西而沒有任何不適感。
至於為什麽吃窩窩頭也盯著屍體,倒不是他有非面對屍體才能下飯的嗜好。
最近送來義莊的屍體大多是被砍頭的,他比較好奇,為什麽最近犯事的會這麽多。
真如謠傳的那樣,天下大亂了?
不緊不慢吃完手裡的窩窩頭,嘴裡有一些乾巴!門口的衙役貼心的把一壺酒扔到林響面前,交代:
“你知道規矩的。”
“知道,知道。”
林響並不在意酒被扔在地上,撿起酒壺,往嘴裡罐了幾口,吐槽道:
“真寡淡。”
“最近你摸屍的收獲很少,有壺酒就不錯了,還嫌這嫌那。”
林響不置可否,把酒壺放到桌子上說:
“我動手了。”
負責林響的衙役主動退到外面,替林響把停屍房的門關上。
別以為衙役是什麽好人,他害怕屍氣。
人死後,屍氣如影隨形,尋藏人沾染一點輕則生病,重則一命嗚呼。
唯有摸屍人,摸久了屍體,才能抗得下來。
林響在停屍房內盯著眼前的屍體想起學摸屍的第一天瘸子師傅交給他的一句話:
屍者,人死後殘留在世上的累贅,要體面,活人更要敬畏。
摸屍人,恰恰把屍體最後一點尊嚴也要奪去。
喪盡天良。
所以乾這一行,沒一個活得過三年的。
摸屍人死前能留個全屍就算祖山積德。
更多的,屍氣入體,感染瘟疫,全身潰爛,被丟在火場活活燒死。
死後連一柱香都沒人給點。
“你運氣不錯,來我這裡的都有香火吃。”
林響從包袱裡取出兩炷香,點燃分別插在屍體的兩隻腳上。
“別怪我,要怪就怪這世道,不乾這一行,我就會餓死街頭;當然,以我堪比在二十一世紀的坤坤的容貌,被賣進窯子賣弄風騷也能吃飯。可本人是靠手藝吃飯而不是靠顏值吃飯的男淫。”
林響自說自話後,從屍體的雙腳開始往上摸。
做事都有順序,摸屍也一樣。
從什麽地方開始,從什麽地方結束,都有規矩。
手一直從腳摸到胸口,才發現屍體攜帶的東西。
伸手就往裡掏。
由於用力太大,屍體的頭從脖子上滾了下來。
見怪不怪了。
沒什麽大驚小怪的。
林響並不在意,也不害怕,甚至有閑情逸致品評劊子手的手法利落乾脆不。
把衣服裡的一塊金錠取出來,在手裡掂量了一下。
最起碼有五兩重。
只有一塊可換不來酒喝。
又不甘心的探手在屍體上掏了掏,果然又取出五兩金子。
明天的酒錢有了。
屍體胸口大概還有東西,鼓鼓囊囊的。
林響如法炮製,把手探進屍體的衣服裡掏。
取出來的東西竟然是顆通紅的果子。
這是什麽?
站起來想拿到光下仔細觀察時,眼前恍惚,頭暈目眩,一屁股坐到地上。
一串電子音在耳邊響起:
【了因錄】
【幫其了結生前遺憾事,勝造十座浮屠塔】
系統?
【徐二狗了因錄】
林響手裡出現一部藍皮子的書,
他小心翼翼的翻開。 上面記錄:
(本名徐二狗,年齡21歲,少年死爹,成親之日死娘,一年後媳婦難產而死,留下一個女兒,今日之死全因好兄弟江寧嫁禍栽贓;奸賊打劫了城裡富商女婿喬家,把財物洗劫一空,為了逃避追查把髒物交給了徐二狗保管,夜宿青樓把自己做的事告訴了紅柳兒,紅柳兒有個相好是縣太爺的小舅子,把此事一說,江寧打劫的事就瞞不住了,後來不知道何原因,他們狼狽為奸合起夥一起嫁禍徐二狗,官府也不分青紅皂白直接把人帶走,屈打成招,第二日便砍了頭。
幸好徐二狗把財物藏了起來,任其江寧如何翻江倒海也找不到,氣的喝的酩酊大醉,掉井裡淹死了,也算是不行好事的報應。
徐二狗生平遺憾就是留下五歲女兒孤苦無依,城外破屋有江寧髒物百兩黃金希望有人能交與母舅用於撫養女兒,完成此事了因)
【了因難度一顆星】
【獎勵奇異果,可驅瘟疫活筋骨強身健體】
林響合上了因錄,眼淚婆娑;一是對徐二狗的生世淒慘覺得悲哀,二是覺得自己渾渾噩噩三個月以為人生無望,現在終於覺醒了金手指,異常激動。
無論如何此事定為徐二狗辦妥。
不為別的,為的就是完成死者遺願。
只是獎勵不應該在自己了因後才給嗎?怎麽就被自己摸出來了?
不會是系統BUG了吧!
林響心裡琢磨:反正東西在自己手裡,徐二狗的遺願自己當不知道應該也沒事吧!
此番念頭隨著他感覺到自己身上被套上無形的枷鎖後就打消了,果然天下沒有白吃的午餐。
不幫徐二狗了因,天知道套在身上枷鎖會怎麽對付自己。
手裡拿著奇異果,含淚吃了下去。
入口即化。
隨即感覺一直冰冷的身體有股暖洋洋氣流在疏通經脈。
腰不疼了,腿不酸了,感冒也好了。
做摸屍人的三個月積攢下來的毛病被一顆小小果子給治愈了。
奇……。
他們做摸屍人這種營生的都是五根不全的人做,就算你是個正常人,做上一段時間,冥冥之中自有天意,身體也會變的五根不全成為殘廢。
林響做了三個月,眼不瞎,耳不聾,胳膊沒斷,腿沒折,唯有小弟出了問題,盡管還長在身上卻沒了知覺。
剛才吃了奇異果,小弟竟然有了知覺,它抬頭了。
喜極而涕。
激動之余,他沒有忘記滾到一旁徐二狗的人頭。
從抽屜裡取出針線,幫徐二狗把頭安在脖子上,用針線一一縫合好。
縫屍這手藝是林響在這三個月裡向帶他的瘸子師傅學的。
瘸子師傅說,有縫屍的手藝,就可以從來領屍體的家屬身上賺錢。
遇到砍頭的,則可以賺的更多。
畢竟家屬來領屍體,在看到屍首分離總歸不忍心,就算條件再困難,都會給錢讓摸屍人幫忙縫好。
只不過林響從來沒有賺過這份錢。
他覺得自己已經從屍體上摸金銀首飾了,再賺家屬的錢,簡直是禽獸不如。
仔仔細細的縫和好後,林響在徐二狗的脖子上纏了一圈白布,然後蓋上草席。
之後就等家屬來領屍體。
倘若沒有人來領屍體,就要把屍體扔在亂葬崗了。
他把從屍體上取出的十兩黃金放在鐵盤上,端到停屍房的門口,敲門:
“頗有收獲。”
一直守在門外的衙役迫不及待的打開門,看到林響手裡端著的鐵盤上放著兩錠金子,眼睛都直了。
“你懂我的意思。”
“明白,明白。”
衙役順手把一錠金子拿走據為己有,這才把鐵盤從林響手裡接過,端著給外面的帳房送去入帳。
義莊內的貪汙腐敗見怪不怪了。
朝廷要打死人身上的錢的主意, 官員就打朝廷的錢的主意,誰也別說誰高尚。
林響等到衙役回來,他這一次帶了一串銅錢。
這是上面賞的,一旦有所收獲,衙役都會得到獎賞,至於他們摸屍人的那一份,則完全看衙役的心情,:
“看你辛辛苦苦,兢兢業業,賞我的這吊錢給你了。”
“多謝大人,多謝大人。”
林響接過,嘴裡一個勁的道謝。
好聽話又不要銀子,要多少有多少。
衙役對林響的表現很滿意。
“今天沒有屍體了,你回去好好喝幾杯。”
“是得好好喝幾杯。”
衙役把門一鎖帶著林響往外走。
出義莊大門前,負責搜身的衙役把林響攔下:
“怎麽帶銅錢出去?”
“是姚大人賞的。”
那兩個衙役看向打賞林響的衙役,見他點頭,簡單的搜身後就把他放了出去。
離開義莊,衙役把林響拉到角落,警告說:
“這種事你不止是做一次了,不需要我提醒你吧!”
“我就摸了五兩金子,多了沒有。”
“不錯,不錯!”
衙役得到滿意的回答後,浪蕩著離開,看他離開的方向,大概率是去青樓了,得了五兩金子,後半夜怎麽都能睡到花魁,四舍五入,算快活一整宿,第二天到義莊也可以吹牛。
(前半夜更貴)
林響由於沒有銀子便不能像衙役那麽瀟灑,只能往摸屍人住的集體宿舍,一座廢棄城隍廟而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