黃鳥一行作為先頭部隊吃了大虧,急忙往回奔跑,去找後面的大軍求援。
衝天大將軍黃巢迎上黃鳥,帶領大部隊像一條長龍似的來到雙方交戰過的山路。衝天大將軍看到地上的屍體死相淒慘,料定對方的戰力必然不弱。
大軍繼續前行,走了不久,看到山路下的一條溪流邊上,一位老嫗正在那裡洗洗涮涮。
興許是老嫗聽到了上邊的人馬喧嘩,扭轉身往上面看。
衝天大將軍喝令黃鳥帶人過去,把老嫗帶到自己的馬前。
衝天大將軍下馬,指著身後巨龍一般的龐大隊伍說:“我的大軍所到之處,皆是摧枯拉朽,誓要扭轉天地,重換日月。老嫂子,我這大軍,可畏乎?”
老嫗戰戰兢兢地如實回答:“可畏。”
衝天大將軍問:“你老實對我說,前方有沒有敵人駐軍?”
老嫗如實回答:“有駐軍。”
衝天大將軍問:“有多少人?駐軍何處?”
老嫗如實回答:“不知道人數有多少,反正是駐軍八百裡。”
黃鳥聽了老嫗的說法,心中一凜,剛才一戰幸虧自己見勢不妙就跑,如果遇到足可駐軍八百裡的人馬,必然會遭受覆滅。黃鳥不覺有些後怕,又有些慶幸。
衝天大將軍懷疑其中有詐。
黃鳥見狀,凶神惡煞地說:“不許胡說八道,他們到底在哪裡駐軍?”
老嫗哆哆嗦嗦地說:“往前翻過那座山,他們就駐扎在八百裡。大人們如果不相信,可以親自過去看看,問問,我斷然沒有胡說。”
衝天大將軍問:“真是駐軍八百裡?”
老嫗如實回答:“駐軍八百裡。”
怪不得不久前對方人馬不多,就敢貿然發起猛攻,原來是仗著身後有百萬大軍。黃鳥根據自己的遭遇,又看看眼前抖若篩糠的老嫗,便回稟衝天大將軍,這老嫗說的是事實。
衝天大將軍憐惜身後的隊伍,不想在一個小縣啃硬骨頭,便臨機決策,讓隊伍輾轉繞開臨安縣,兜了個圈子,往西衢鎮的方向開拔而去。
臨安都將董日昌,對臨安周邊的動靜早有耳聞,在主要的山川路口布下了隱蔽的探子。
這一路的探子目睹了錢不留與衝天軍先頭部隊的一戰,心中暗度,大批的流匪隊伍緊接著就會掩境而來,急忙奔回臨安匯報。
董日昌得知衝天軍已經壓境的消息,頓時驚得手腳冰涼,心想自己威震一方的日子算是結束了。朝廷調動了眾多藩鎮,舉全國之精銳,尚不能熄滅衝天軍的氣焰,何況自己一個小小的縣城?為今之計,或降,或逃,或玉石俱焚,沒有一個選項能夠差強人意。
沒有人猜得出董日昌內心的想法。當事人自己,恐怕也猜不透恐懼中是何念頭。
大敵壓境,能夠臨危不亂者,古或有之,但真實的情況更可能是佯作鎮定。僥幸躲過一難,甚或乘亂起事者,多是後話。再敘前事時,是以平靜之心抒發意氣,以紓解當日之鬱積。當此之時,心有戚戚焉,絕非心中無物。
董日昌盡力有條不紊地部署家小,財物。他感慨自己平日練兵有方,眼看著已經為自己備妥了後路,心裡的壓力不覺也減輕了許多。
這時,後來派出的探子回來稟報,衝天大將軍已率伍轉戰他方去了。
臨安繁華,莫非衝天大將軍充耳不聞,或是有視無睹?
“非也。”探子回稟,“臨安錢婆留,與流匪狹路相逢,
一戰擊斃許多敵人。敵人大軍掩襲時,錢婆留又設下疑軍之計,駐軍八百裡,敵軍聞名而逃。” 董日昌對錢不留早有所耳聞,以前也派人打聽過此人,看能否收入自己的麾下為自己賣命。每次前去打探錢不留的人都會稟報,此人志大才疏,放曠不羈,以交天下友為己志,卻不以囊括天下為己任。
也就是說,這個人沒有逐鹿天下的野心。董日昌的圭臬是,有野心才有大作為之心,錢婆留錢都不留,當然是沒有野心了,也理所當然不會有大作為了。於是,彼時的董日昌放棄了對錢不留的招納之意。
今番,大事之前,錢不留居然能夠急中生智從容應對,使董日昌頓時對他生出了許多信心。
於是董日昌派人前去臨水裡錢塢壟延請錢鏐。
錢不留聽聞臨安都將延請,便帶領成有幾、顧全武、揚雲泥、鍾繼成等人前往臨安縣的府邸,攜了重禮,拜見董日昌。
董日昌破例來到府門口,親自迎接準備將其納為得力助手的錢鏐。
待到董日昌見到器宇軒昂的錢鏐下馬和自己相見,又見錢不留身後一溜氣度不凡的眾人,心裡不由暗自讚歎,想我臨安,竟然也是虎據龍蟠之地。
董日昌因勢將錢鏐拔擢為自己的副將。
自此,董日昌撥雲見日,為自己日後的風雲際會大開洞天。
錢不留更是改弦易轍,踏上另一條叱吒風雲的險途。
短短幾日,揚雲泥見識了若乾人等身份的劇變。
紅孩兒還局促在漂泊無依的身份裡,但是有一塊土地在他心裡開始蔓延,鋪張,雖然虛無縹緲,卻要漸漸凸顯出來。
人而有志,必有所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