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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龍遊太清》第4回 1夕分別雙祖訓 各擇去留系雲根 (一)
  葉氏世居葉塘灣七百多年,盤根錯節,根深葉茂,早已經失去了破落戶說走就走的風輕雲淡。所有選擇都不是一朝一夕的結果,所有潛在的條件都在暗地裡發酵著,醞釀著,沒有一刻靜默。

  尤其是葉紹盛,自他成年伊始,便接受了一項家族世代秘傳的遺命。為了嚴格保密,此令每代單傳,隻遴選家族最有耐力的文豐武贍之人,余眾皆不足論。

  葉塘灣的葉氏,每代只有一人知道這個秘密。

  葉紹盛,原姓夏侯。

  建安十三年,冬。赤壁之戰。

  葉紹盛祖上,夏侯輅,在曹軍倉皇奔命之際,負責將一批軍資、財寶藏於夏口一帶的江夏山。其後,夏侯輅隱匿了一段時間,東吳在北方守衛甚嚴,不得已便一路南下。時間一久,便又萌生了其它想法。有朝一日有財有勢,憑著這一大批財寶、軍資,誰能說不能尋得機會獨霸一方呢?

  夏侯輅將一副滄海圖刻於烏金鼎底部,又使之生鏽,抹去鏽跡後才可以看到真容。這樣,不明就裡的人便不至於輕易覬覦。

  喬裝打扮逃命之時,雷電風雨之中,夏侯輅幾乎不辨東西南北,真魂出竅。一時間又為自己的決定後悔起來,事已至此,隻得硬著頭皮繼續前行。隨後,夏侯輅隱姓埋名,改姓葉,隱遁在葉塘灣。

  夏侯輅有生之年沒有北返。起初是沒有機會,他隻得靜待時機。後來有了機會,但是他又被當初的野心困擾。如此,悵惘余生,到了彌留之際。夏侯輅擔心,後代的能力配不上野心,一旦打開烏金鼎的秘密,不但不能大展宏圖,反倒會招來殺身之禍。於是,夏侯輅留下遺命,諄諄教誨留在身邊的長子。

  一代又一代,遺命一直單脈相傳。幾百年的時間下來,家族的遺命裡,早已沒有了夏侯輅當初的惴惴之情,其音容聲貌更是化為虛無,隻留下烏金鼎的珍貴,和一段讖語:

  雪泥鴻爪,

  孤雲系棹。

  楊花榆錢,

  斜陽直刀。

  不知道多少代傳下來,葉氏的後人早忽略了烏金鼎的價值,隻把他作為祭祖的一個道具。也猜不透讖語的意義,更參不透抵達野心的秘徑。

  一次,葉紹盛從東江北上,暗中販運一批鐵器,困在荊襄一帶半年有余。等熬過了兵亂,歸來時女兒已經誕生四個月。妻子等不及他為初生的女孩兒起名,又因生產時恍惚看到一隻鴻雁從窗前飛過,便為孩子取名飛鴻。

  葉紹盛想起家族遺命,此女命運依稀與之相通,暗暗契合其中的某些機理,並非自己刻意為之。豈非天意?當時,已然有所心動。

  幾年以後,葉塘灣附近的東山上,來了一個叫做揚雲泥的孩子,和安寺高僧貫休將其喚作紅孩兒。機緣巧合,揚雲泥居然與葉飛鴻遇到了一起。家族遺命裡傳了幾百年的讖語,雪泥鴻爪,現在不是都已經齊全了嗎?

  於是,當貫休師提出要揚雲泥到葉氏學院來修習功課時,葉紹盛便滿口答應下來。讖語的第一句話已經登場,也許,接下來所有的謎底都會解開。

  所有野心的膨脹,都需要更大的天地。吊詭的是,造化並不給野心留下充裕的時間。

  還沒有來得及等到所有讖語的實現,也沒有做好打算,已經是山雨欲來風滿樓了。首先是在葉塘灣內部,葉紹盛感覺到有人在虎視眈眈地盯著自己一莊之主地位子。葉柄中一脈,家族勢力日漸壯大,財貨幾乎與他葉紹盛不相上下。

他身邊的葉金權,雖然低眉順目,但的的確確讓他本家的勢力悄然壯大了起來。  樓山衝的樓暮臨,一點也沒有日薄西山的樣子,鹽、鐵、牛皮,不知道悄悄地積攢了多少。而且此人行事極為低調,隱藏了不少實力。饒是如此,也已經是不可小覷了。

  兩隻乾坤杯,居然引來了遠隔數重山水的莫邪軍。他葉紹盛在短短一夜之間就幾乎要遭遇滅頂之災。巨變當前,當機立斷,該是他來翻江倒海了。

  話不挑明,但攻守兩端務必要安排停當。誅殺葉柄中,帶走葉金權,使葉氏旁支再也無力奪權。他此番北去,少不了一番你死我活的周旋,長子葉胤福穩重,要帶在身邊和他征戰北方。

  葉塘灣當然不可放棄,此地深通陰陽造化之奧,幾為天地之心。葉紹盛安排次子葉胤貴留守。葉胤貴孔武有力,富有陽剛之氣,但是暴躁易怒,卻容易受人反製。這裡的大局,從長遠看來,漸漸地應由葉飛鴻來掌控。葉紹盛又恐樓家乘機起事,索性使樓外樓與葉飛鴻二人成親,穩住樓家的心思。

  在婚禮上,葉紹盛把大廳中的一切都盡收眼底。兒子們在經歷大敵之後,機械地張羅著妹妹的親事,跑前跑後,難掩內心緊張情緒。

  一個不該出現也沒有出現的人,葉紹盛忽然想到,不知道他出現在這裡會是一種什麽樣的情形?葉紹盛不會惡作劇地看待揚雲泥失望的眼神,他甚至會對那紅孩兒抱以同情之心。葉紹盛沒有想過要說出癩蛤蟆想吃天鵝肉的惡毒之言,如果揚雲泥和他坐在一起,他只會與之面面相覷,無言以對。

  雪泥鴻爪,終局會是什麽?謎語只是剛剛開了個頭。分久必合,合久必分,張弛之道,妙在不解。人生是可望而不可得的企盼,是心馳神往的磨難,幹了這杯苦酒,在淚光之中強歡。

  大廳裡,樓家的主要人員也都在場。樓暮臨端莊地坐在那裡,樓家的長子樓更樓站在樓暮臨的身後,與父親一起關注著樓外樓的婚禮。

  樓山衝,在今夜的變局裡,是不勞而獲的受益者,葉紹盛這樣想。在樓暮臨平靜的表情之下,不知道有多少迂回曲折的算計。管不了這麽多了,他葉紹盛已然決定孤注一擲,幾百年傳下來的家族遺命,到了他這一代,該有一個了結了。

  葉飛鴻的臉藏在紅蓋頭之下。葉紹盛不欲猜想她是面色蒼白,還是淚痕縱橫。一貫孤傲的心氣,陡然間從雲端墜落,連收拾心情的時間都沒有,被生生撕裂的情思,可想而知了。

  誰都不想做一顆被別人擺布命運的棋子,無奈,她實則是一枚最為重要的棋子。為此,她不得不被折斷了翅膀,受困,破繭,羽化,自己去掙破困住她的這一盤棋局。

  婚禮結束。樓外樓與葉飛鴻入了洞房。樓家人告辭回了樓山衝。

  此時,天將拂曉。

  非常之時,非常之事。

  葉紹盛把葉胤福和葉胤貴兩人叫到密室。兩人面色凝重地站在父親面前。

  “今晚是一盤生死棋局,你們明白嗎?”葉紹盛問。

  “明白。”兒子們說。

  “你們隻明白結果,卻不明白原因,更不明白大局。”葉紹盛說,“我們在不知不覺當中,幾乎遭受滅頂之災。我們防備著近處的敵手,卻不想數百裡之外的強敵突然發難。樹欲靜而風不止,如今,我們葉家要主動出擊,讓別人作樹,我們作風,摧枯拉朽的風,去撕扯他們的枝枝杈杈,讓他們痛,讓他們凌亂。”

  “他們是誰?”葉胤貴問。

  “我不知道是誰。但無論是誰,敲鑼打鼓,好戲已經開場,一個個,都要粉墨登場了。”

  “那就和他拚個你死我活。”葉胤貴說。

  “連對手是誰都不知道,你和誰拚命?和莫邪軍嗎?我們不能以卵擊石。”葉紹盛說。

  “除了莫邪軍,還有誰是敵手?吃裡扒外的葉柄中,不是已經被連根拔起了嗎?”葉胤福問。

  “我們不著急揭曉謎底。 這是一場大的棋局,時間越久,就越精彩。”葉紹盛說。

  “父親說要北渡江淮,投靠莫邪軍,會不會被人嗤笑?”葉胤福問。

  “誰敢嗤笑,也讓他嘗嘗鋒刃加身的滋味。”葉胤貴惡狠狠地說。

  “我所擔心的事,正在於此。”葉紹盛轉向次子,鄭重地說,“你兄長與我北上,葉塘灣大大小小的事情,以後就交與你了。你要獨當一面,是何等不易啊。”

  “沒什麽大不了。”葉胤貴初被委以重任,躊躇滿志。

  “你勇武過人,但是心思不夠縝密,這是你的大忌。我與你兄長,會長期在外,葉家上上下下一千多口人的性命,系於你一手,你可不能掉以輕心。”說到這裡,葉紹盛幾乎哽咽,淚光晶瑩。

  葉胤貴從未見過父親如此,不覺凜然一震。

  葉紹盛說:“事出倉促,你們弟兄還未成婚,你們的妹妹就已經成婚了。貴兒,你妹妹雖然常常使些小性子,但是心機良深,比你考慮得周到,凡是遇到大事,一定要與你妹妹多多商量。有你們兄妹同心協力,我方才放心。”

  “我會保護好妹妹的。不讓她受一點委屈。”葉胤貴說。

  “貴兒,你還是不解,遇到大事,要多聽你妹妹的主張。”葉紹盛再三叮囑,福禍難料,一個毛頭小子,總也讓他放心不下。

  夜色退去。晨曦初照。

  葉紹盛吩咐兒子們去歇息。另有葉金權和五十名忠勇兼備的莊丁,也被要求飽睡一日。晚上,他們要乘著夜色動身,悄無聲息,神不知,鬼不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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