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炁?”鷓鴣哨聞言微微皺眉道:“我們搬山傳承千年,到是有古籍記載,先秦時有一夥人自稱煉炁士,各有神異,難道你們請來的道長居然是此間中人?”
隨即又疑惑道:“不過自先秦之後,這夥人如同人間蒸發,再也沒有記載……”
紅姑娘搖頭道:“這些就不是我們知道的了,不過道長異於常人,這次進瓶山的都知道。你要有疑惑,可以問他,反正你也是道士……雖然是個假道士。”
這時,一個群盜道:“紅姑娘,已經到岸了!”
幾人一聽,正事要緊,也不在交談,鷓鴣哨隻好按下心中疑惑,隨眾人上暗,借助馬燈查看山底地形。
在昏黃的燈光下,只見山根裡有十幾個土堆,是片一個緊挨一個的墳堆,大都水淋泥落,使得墳中棺材半露。
其中有口顯眼的棺材,棺頂滲出一大灘腥臭的汙血,一隻小狸子正伏在棺蓋上,貪婪地伸著舌頭狂舔那片黑血。
也許是這裡人跡不至,那隻狸子只顧趴在棺上舔血,神情極是貪婪,竟對外邊來了一夥人全然不知。
鷓鴣哨前不久才在古狸碑除了利用圓光術吃人腸子的白老太太,這瓶山附近山陰水冷,狸子並不常見,不成想在山根裡又撞見一隻。
這狸子可不是什麽好東西,需要除去。
不過這種事情自然無需鷓鴣哨動手,他師弟老洋人便搶上一步,用鐵鉗般的大手捏住了那狸子,拎到師兄面前聽候發落。
那狸子被人拿了住,方如夢初醒。
它頗通人性,似乎也能看出搬山卸嶺群盜身上殺氣騰騰,此番知道大難臨頭,不顧嘴邊還掛著棺裡滲出的黑血,已嚇得體如篩糠,屎尿齊流。
紅姑娘在旁看得莫名其妙,她是半路出家進了常勝山入夥,對那些盜墓掘塚的事情還是外行,此時見山陰裡有片亂墳棺木,又有隻賊眉鼠眼的狸子不知在做什麽勾當,忍不住出言相詢:“鷓鴣哨,這狸子趕走就是了,好好的你拿這它作甚?”
鷓鴣哨卻沒做答,隻對她和身後的群盜一擺手,帶他們走近山根裡的一片墳丘。
這是瓶山陷入地面之處,身在其中不能直起腰來,眾人隻好貓著腰舉燈鑽到最狹窄的地方,那口滲出汙血的白茬棺材就近在眼前。
群盜隻聞得裡面腥臭撲鼻,趕忙用黑紗遮罩面,遮住了口鼻,猜測棺材裡八成是藏有腐屍。
但鷓鴣哨覺得這口沒刷漆的棺木,並不象是普通棺材,凡是大型古墓和宮殿道觀一類的所在,必定生氣充沛。
可這裡是山陰,陰寒潮濕。這千百年前的木棺在此,按理應該腐朽不堪,現在看上去卻如嶄新一般。
饒是他自詡見多識廣,也不知這裡有什麽古怪。
不過他也是藝高人膽大,無論碰上什麽異事,都必定要窮究其秘。
群盜只見他用指節在棺上敲了兩敲,空然有聲。
這棺板的木料算得是上成貨色,但也絕不是什麽罕見的棺木,棺板縫隙裡都是黏滑的汙血,聞起來就像是死魚被暴曬後發出的腥臭。
鷓鴣哨見外邊看不出什麽名堂,就讓幾名卸嶺盜眾上前破棺。
那些人都得了陳玉樓的吩咐,對鷓鴣哨就如同對常勝山舵把子一般言聽計從,當即領了個諾,三名群盜就橫揮長斧,幾斧頭下去,把棺材撬破了一個大窟窿,然後又將窟窿擴大。
等把那一口完整的棺木徹底卸開後,鷓鴣哨方提燈照去。
借助燈光,眾人發現是空棺,其中並沒有屍體,只有滿滿的一堆:肉菌。正不停淌著黑色的汁液,氣味顏色都和腐屍一般。
群盜不識,鷓鴣哨心中卻已了然,趕緊命人點根火把,將這些肉菌都焚燒掉。
紅姑娘聞緣由,鷓鴣哨解釋道:“那白茬棺材不是裝死屍的棺木,而是丹宮裡的盛放肉菌的木奩。
宋時煉丹化汞之術,已與秦漢時多有不同,相比前朝更加精細,講求:死汞為銀、鉛鐵為金、藥草成引、合而為丹。
燒丹的丹頭,常會用到罕見稀有的:靈芝、九龍盤、肉菌、太歲……之物。
不過這肉菌被采出來後,放置在平常的環境裡難以保存,很快就會因為乾枯失去藥性,保存的辦法只有裝在木奩裡,藏在山陰濕冷的地方。”
紅姑娘聞言道:“那這些墳堆裡的棺材豈不是都是裝肉菌的?”
鷓鴣哨環視道:“這裡是山陰,不能埋屍體,想來全是。”
紅姑娘聞言,當即命令卸嶺群盜把它們全挖出來,一把火燒掉。
鷓鴣哨見紅姑娘燒了肉菌,看看被老洋人擒住的狸子道:“這些畜牲實際上和那些妄想成仙的人一樣,都打算吞丹服藥以求長生不死。
古人在瓶山仙宮裡的丹頭未能煉成,剩下的丹料藥材卻成全了它們,再任其胡作非為,早晚要成禍害。”
紅姑娘也聽陳玉樓講過古狸碑鬧妖的事情,對此也頗為擔心,便問鷓鴣哨道:“既然如此,是否現在讓弟兄們動手宰了這狸子,以除後患?”
鷓鴣哨聞言搖頭道:“權且留這廝一時半刻,等會兒咱們拿它還有用處。”
群盜不知鷓鴣哨抓了這隻狸子還要做什麽,但陳玉樓事先吩咐過,隻好按照他的吩咐行事。
群盜將那狸子捆綁好,便在紅姑娘的示意下,四散開來,尋找可以挖掘盜洞之處。
按照卸嶺掌握的情報,這瓶山裡的古墓是用原有的道教仙宮改建。
陳玉樓他們挖出的甕城,應該就是前殿的山門。
但那仙宮道殿經歷千年的不斷擴修,規模宏大。
此時在山外,他們也不好判斷墓主埋骨的陰宮和那些陪葬的明器,究竟是藏在了哪座殿裡。
不過按鷓鴣哨的預想,從這裡的山根挖進去,從位置上估計,正好可以把盜洞挖到甕城後邊的大殿裡。
不過山根裡土石雜亂,山隙又是幽深曲折,一時眾人也不知該從什麽地方下手。
鷓鴣哨在進來之前,也只是打算先探上一探,並無太大的把握。
但此時臨頭一看,已知自己料中七八成了,瓶山雖是塊整體的大青石,卻並非真正的無懈可擊。
山陰裡的一些地方是土石參雜,倘若把山陽比喻成一面青石巨盾,象是刀槍不入的金鍾罩鐵布衫,阻擋了一切想用外力挖掘古墓的盜墓賊,那山陰裡就是個空門虛位,是鐵布衫的罩門。
這天底下越是規模龐大的東西,越是容易有弱點可尋,百密必有一疏,山陰處石土混雜的破綻,恐怕連在此營造墓穴的元人都沒考慮到。
盜墓的各種手段五花八門,其實涉及到挖掘盜洞和穿槨破棺,雖然手藝不同,但其間也沒多大的分別。
唯獨著尋藏找墓的手段,各派之間,確有千差萬別,高低之分極是懸殊。
望聞問切的前三起,都是尋藏的方技。
其中屬摸金校尉最厲害,搬山卸嶺對此也心服口服。
那套尋龍決和分金定穴的風水秘術,只有掛符的摸金校尉才能施展。
摸金校尉搜山剔澤尋找古塚,觀山形可知地宮深淺,望天星能辨棺槨方位,這都是其余盜墓賊望塵莫及的本事。
但是所謂:寸有所長,尺有所短。
搬山一派自然也有專屬自己的一套獨門辦法。
鷓鴣哨見群盜尋了半天,也沒有一點收獲,便讓群盜停下,從老洋人手中接過那隻狸子,探手從懷中摸出一枚蜈蚣珠。
這是前先陳玉樓和羅老歪挖出屍頭蠻時所獲之物。這東西可以用來拔毒,但卻不能接近口鼻。陳玉樓怕一行人遇到不測,進山時給眾人分了些。
鷓鴣哨用蜈蚣蛛在那狸子鼻子上抹了幾下,那狸子頓時一陣抽畜, 兩眼翻白,鼻中點點滴滴地淌出血來。鷓鴣哨見此便拎著它在山縫裡來回滴血,花靈舉著根火把,幫他照亮,仔細觀看鮮血滴落在土石上的變化。
最後見到血水滴在一片硬土上,既不滲下也不流淌,反倒是被吸附在土層上一般打著轉,隨後才滲進土裡。
這變化也是極細微的,若不是經驗老道之輩,也絕對看不出來。
此地離埋著肉菌的土堆很遠,鷓鴣哨看得確鑿了,點頭道:“是這地方了,打出盜洞,必能直透地宮。”
他確認無誤後,方讓花靈用藥給狸子止了血。
那狸子可能也是上輩子不修,這輩子倒霉。偏巧撞在搬山道人手裡,不知流了多少鮮血出來。再遲些找到土層,全身的血水恐怕就被放淨了。
待狸子止了血,鷓鴣哨又用短刀挑斷了其頸後的一條妖筋,令它這輩子別想再吐納修煉,也無法用障眼法殘害生靈。
從此只能按照大自然的規律隨著萬物生滅,然後隨手把它扔到一邊:“走罷,休再落到搬山道人手裡。”
那狸子頓時如遇大赦,忍著斷筋放血之痛,頭也不敢回地鑽進岩縫裡逃了。
紅姑娘和她手下的卸嶺盜眾見鷓鴣哨奇變百出,無不看得目瞪口呆,難道從那狸子滴血的土層裡挖盜洞進去,就可以切入古墓地宮了?這在他們眼中看來,這就如同問字訣上法的“卜穴”之術簡直是神乎其神,他們還以為搬山道人是用狸血巫卜,找出了挖掘盜洞的方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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