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陳玉樓懸在崖壁,見那片奇花果然形似貓眼,都是借著古墓裡凝結的陰氣而生。
而花草中又透著隱隱的殺氣,看來這元墓藏得雖深,卻終究是有跡可尋,他觀遍了草痕,又提鼻去嗅那藥壁上的氣息。
此乃“聞”字決中的嗅土之法,雖然沾個‘土’字,卻根本沒人會像狗一樣趴在地上一寸寸的去聞。
此法必須自幼學起,一生禁忌煙酒辛辣之物。
其也非只有嗅土之能,天下之間,凡是深山絕壑,多有異香縈繞,皆可以通過聞山法嗅此奇香來辨穴尋藏。
而深壑峽谷中常見的香氣共有三種,無香之山皆為荒山,諸如兩壁對峙,極深處山氣凝聚,只有在這類特定的地形中,才可施展此法,最香的氣息是山中毒瘴毒蜃,瘴氣愈毒,香氣愈濃。
但毒瘴之香帶有塵土氣息,是土香,很容易辨別出來。
還有藥草、野花、山藥一類草木精華的香氣,其香氣氤氳迷離,聞之可使人精神爽朗。
而其中最奇特的香味,則要屬這古墓的氣息。
墓土裡的水銀、棺木、明器、屍體,以及防腐的石灰等物混合而成,在墓室裡肯定會覺得陰冷惡臭,但在外邊夾雜上墳脈草木的氣息,聞起來卻似撲朔迷離的一縷幽香。
其忽隱忽現,若即若離,離墓穴的位置越近,這股幽寒的冷香越是強烈,而且裡面含有一股奇特的腥氣,但這種陰森的腥氣並不難聞。
陳玉樓見那貓耳草在此,知此處必有墓室,便用鼻子深深吸一口氣,頓覺得這片珍珠傘裡的冷香氣息中腥味奇重,向深處便轉為濃鬱奇特難以描述的腥香,聞上一聞竟覺得寒意徹骨。
陳玉樓得此卻心下大喜,更加斷定這山岩中藏著墓穴。
此處在山陰偏僻之地,若非有人特意來尋,也難輕易找到這裡。
陳玉樓,鷓鴣哨等抬眼望去,只見藥壁上紫藤古松密密疊疊,墓道口想必都被遮蔽住了。於是陳玉樓打個手勢,命群盜將蜈蚣掛山梯架成竹橋橫在山澗當中。
群盜眼見古墓蹤跡已現,都打起了十二分的精神,在藥壁上搭起竹橋,一個個捉著腳步,踏著顫悠悠的竹梯穿雲而過,不是攀住老藤,便是用其余的蜈蚣掛山梯”住岩縫,將身體掛在半空,然後拔出刀斧,去砍削覆蓋在珍珠傘上的植物。
被斬斷的紫藤花草和松枝,紛紛落下山隙深處,不多時便將那片凹進去的雞血岩顯露出來大半。
沒了遮擋,群盜便見那岩壁上裂開了數道大縫,最大的那條寬可蔽牛,裡面黑朦朦地不知深淺,細小的縫隙裡生張這幾株鱗甲鮮豔的‘九龍盤’。
陳玉樓等人見此心中暗喜,那榮寶曉咦說曾有人在藥壁珍珠傘上采藥的傳說果然不假,這九龍盤在山陽處長的都不值錢,普通的隻可以驅風解毒,唯獨終年不見天日的深谷幽壑,才能生長這種鱗葉肥大的龍盤。
其也稱九鬼盤,每株價值千金,有吊命的神異功效。
群盜見狀,都暫且將那古墓之事扔到了九霄雲外,離得近的,當即便伸手采藥,小心翼翼地連根刨起,因為這“九鬼盤”倘若少了一根須莖或半片鱗葉,便相當於破了品相,再也不值錢了。
鷓鴣哨卻對此物視若無睹,對於這些身在之物,搬山想來不多去,一心系在雮塵珠線索上的他縱身一躍,便從竹梯躍入雞血岩裡的大裂縫中,探手一摸石壁,指尖立時感受到一陣惡寒,正是古墓中才有的陰冷。
其提著馬燈往前照去,發現燈光的盡頭恍惚有個人影,再向前半步便已照的真切。
只見那山隙裡一動不動站著一具身材高大的男屍,古屍低頭垂臂,陰暗中也看不清它的面目。
其身上積滿了塌灰,以那層灰土的薄厚判斷,這死者孤伶伶戳在著山縫裡,恐怕已有數十年不曾動過。不過借助燈光,鷓鴣哨還是看得出那死屍頂盔貫甲,顯然是一身古時戰陣上批掛的戎裝。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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搬山一派,為尋找雮塵珠,常常獨來獨往,鷓鴣哨又是是藝高人膽大,不耐煩再等那夥一寸寸搜刮的響馬子,心想何不先看它一個究竟?
鷓鴣哨想著,便抽出腰間插的德國造鏡面匣子槍,用槍口去撥那古屍的腦袋,想看看這元屍生得什麽樣子,不料還沒等碰到那全身披掛的古屍,洞內陰風四起,那僵屍竟然忽然抖開厚厚的灰塵,合身向鷓鴣哨猛撲過來,它這一動,積在屍體身上的灰土蛛網也隨之散開,洞中煙塵陡起。
鷓鴣哨也絕非是有勇無謀之輩,他既然敢用匣子槍去戳那古屍頭盔,便是膽大藝更高,沒有金鋼鑽也不攬這瓷器活。
其腳下步子早已站得不丁不八,接近古屍時又全神貫注,心中早已思索過所有可能得突變異狀,進退回旋的應變之策都已預先有所準備。
忽聽鐵甲鏗鏹之聲之際,也不等那古屍接近,早已俯身轉了半個圈子,在狹窄的墓道裡與僵屍貼身而過,轉到了對方身後。
鷓鴣哨的身形之快,直如一縷輕煙,一個旋子便已轉到僵屍身後,然後立即探出雙臂,從古屍掖下穿過,兩手自上交叉相互扣住,鎖住了屍體的後頸,同時抬起右膝,頂住它的後脊椎骨,這招看似簡單,但實是搬山道人千錘百煉的絕技:魁星踢鬥。他兩臂和膝蓋同時發力一絞,只聽幾聲骨骼碎裂的悶響發出,那身披鐵甲的乾屍,就已被鷓鴣哨卸斷了大椎,如同一團爛泥般癱倒在地。
但凡膽倒鬥之人多少都得準備幾套對付開棺乍屍的辦法,以防古墓中的不測之險。
摸金校尉有釘屍針和黑驢蹄子,而搬山道人最拿手的就是‘魁星踢鬥’。而僵屍是泛指死而不腐之屍,如果不發生屍變,僵屍未必都會詐屍撲人。
據說僵人詐屍之因,其中最普遍的,便是屍氣積鬱難消,遇電氣或生人陽氣而產生感應,突然躍起追撲活人。
其力無窮無竭,而且皮硬似鐵,刀槍皆不能傷,唯獨背後頸椎屍氣最弱,可以用巧勁絞斷其椎骨,再用力一抖,便使它全身骨骼都散了架子,再也發作不得。
不過事情並非這麽簡單,鷓鴣哨動作實在太快,他見僵屍撲來,便以快製快轉將過去絞斷了屍體的大錐,這一連串的動作既快且狠,一旦出手就絕不留任何余地,但正因為鷓鴣哨手底下太過狠辣,半道想收都收不住,他欺身上前之時,已覺得山體內部有陣劇烈的搖晃,似乎並非是突然乍屍,而是這瓶山整個突然動了起來,震得那具乾屍撲面倒來。
鷓鴣哨心中猛醒:“難道是山中突然地震了?”他擔心持續地震,導致山體塌方後被活埋在其中,當下也不敢在墓道裡繼續停留,急忙抽身後退。
鷓鴣哨出了雞血岩上裂開的山縫,只見攀在藥壁上的群盜都已是面如土色,緊緊抓住竹梯藤籮,似乎也都感受到了剛剛的劇烈震動。
陳玉樓見鷓鴣哨從窄洞中出來,忙對他叫道:“鷓鴣哨兄弟,大事不好,這瓶山看是要斷了,趕快走返!”
正說著間,山體又傳來一陣陣顫動,雖然比第一次的要輕許多,但震顫連綿,卻是一陣緊似一陣,藥壁上的泥土和碎石紛紛從高出落了下來,鷓鴣哨也知這山體一旦真正斷開,攀在絕壁上的這夥人,都得跟著倒塌的巨岩摔入山陰裡的密林之中,就算是有銅頭鐵臂金鍾罩的功夫也休想活命,可是山體震顫不絕,若有一步踏空,便會立即跌落深澗,如此情形之下,最忌輕舉妄動。
他聽陳玉樓讓眾人趕快凌空撤回另一邊的崖壁,趕緊加以阻攔。
可不等鷓鴣哨開口,已有數名盜眾怕得狠了,想要急於脫離險境,心神大亂之下再也沉不住氣,他們也管不得那山體震動愈來愈烈,便莽莽撞撞地舉起“蜈蚣掛山梯”縱身躍向瓶肩一側的峭壁,滿以為可以直接用竹梯掛在山壁上,不料這時山間發出天崩地催的隆隆巨響,山體的裂縫猛然間擴大了數丈,那幾名當先逃躥的盜夥身在半空,原本掐算準的距離再難觸及,蜈蚣掛山梯落了一空,在眾人的齊聲驚呼中墜入了裂縫深處。
這幾人倒也命大,掉下去的時候手中依然抓著竹梯不放,幾架“蜈蚣掛山梯”糾纏在一起,形成了一張竹網,卡在了兩側古壁的狹窄之處,可不等他們來得及慶幸自己死裡逃生,上空轟隆隆落下數十塊從山體上碎裂下來的岩石,竹梯上的幾個盜夥哪裡有處藏身,都被砸了個萬朵桃花開,大大小小的岩石落將下來,撞擊在絕壁上發出轟隆隆的沉重回聲,夾雜著嘶心裂肺的慘叫唉嚎,一同落進了最深處的積水裡,傳來一陣撲咚咚咚的雜亂響聲。
這時剩余的群盜都緊貼在瓶口側的峭壁上,身體和山體都顫成了一處,一塊塊岩石古樹黑呼呼地夾著勁風從面前落下,山體上那些松動的岩石全掉了下來,避得開一塊也避不開這陣接連不斷的落石,不斷有盜夥被亂石砸落,掉下去死於非命。
事到如今,眾人也隻好聽天由命了,砸死了那是該著死在此地,僥幸砸不死的這條命就算是撿回來的。
眾人正祈禱自己是幸運的之際,只聽山體的岩層深處,如裂帛般響做了一片,陳玉樓和鷓鴣哨等人忽覺藥壁傾斜加劇,原本亂雲洶湧霧氣環繞的山隙,裂痕是越來越大。
眾人覺得眼前一花,似是陽光奪目,山縫裡的岩縫草古盡皆暴露無遺,原來裂縫擴大後,外邊的天光都已照了進來。
瓶山這一瞬間真是搖晃得日月如覆,星河似墜。
群盜眼前是一片天旋地轉,手足都已驚得麻了,鷓鴣哨在岩壁上左躲右閃,眼見瓶口這塊千萬均的巨岩緩緩倒向外側,半空裡墜下來的碎石頓時減少,當即叫道:“要走就趁現在了!”伸手扯起身邊驚得體如篩糠的盜夥,讓眾人搭起“蜈蚣掛山梯”,架成竹橋逃回對面的陡壁。
陳玉樓等人也明白這是最後的機會,這形如古瓶的山體馬上就要折斷,再不走,就真的沒法走了。但是欲速則不達,群盜心慌意亂,加上手腳發顫,接連失手掉落了幾架竹梯,僅剩的四架“蜈蚣掛山梯”拚成了雙橋,搭在兩道裂壁之間。
群盜把陳玉樓當先推上竹橋,他是常勝山的舵把子,理應先保他脫險,陳玉樓在此時已完全顧不上再做姿態,毫不推辭。
其抬頭看了看上邊沒有碎石落下,便提氣踏上竹梯,三步並做兩步,搖搖晃晃地躥了過去,及到盡頭,一躍攀住一段岩縫定住身形,回過頭來連連招手,示意鷓鴣哨不要再去管旁人了,這座石山說塌就塌,趕緊逃過來,你我兄弟保住性命要緊, 否則萬事皆空了。
鷓鴣哨卻自持身上本事了得,不願爭搶這條生路,對幸存的幾名盜眾一揮手,示意讓他們先行過去,自己斷後。
這夥盜眾見狀,雖然心生敬意,腳底下卻顧不上謙讓,當即爭先恐後地跑上竹梯。
但在瓶山山體轟天嚇地、摯電奔雷的猛烈震動中,那蜈蚣掛山梯突然掉落,正在其上的幾名盜賊隨著蜈蚣掛山梯掉下,活活摔死。
最後一側僅剩下紅姑娘與鷓鴣哨兩人,陳玉樓在另外一側心急如焚。
逃生無望,斷壁離瓶山主體越來越遠。
好在此時,鷓鴣哨見其下來的鑽天索離陳玉樓不遠,便呼道:“陳兄,繩子!”
陳玉樓聞言,忙往鷓鴣哨所指看去,心下大喜,正是搬山一派的鑽天索。
更喜的是,在上面的老洋人見山體晃動不太明顯,又見鷓鴣哨久不上去,便尋了下來。
當下見師兄還在另外一邊,便解了自己繩子,將自己固定在崖壁上後,將其擼作一團扔了過去。
但鷓鴣哨還沒接住繩子,瓶山的裂痕深處就是一陣天催地塌嶽撼山崩的劇烈震動。
怪嘴般張開的兩道陡壁越離越遠,終於從中轟然斷開,瓶口這快千萬均的巨岩翻滾著落向地面,山體崩塌帶動的亂流,將鷓鴣哨與紅姑娘卷得如同一片飄葉,打著轉落進山底。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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