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吱吱——”
秦明宅在道場裡逗弄小萱鼠。
“別吱了,有空叫幾個兄弟一起過來,動物雖然不如人類的絕靈范圍大,但數量多一樣管用,你敢喊一車兄弟姐妹來,我就敢開日本第一家動物園。”
江戶時期流行養寵物,人們的首選就是貓、狗,其次是金魚、小鳥、家鼠,甚至還有養跳蚤、鬥跳蚤的閑漢。
“但如果真開家動物園,還挺麻煩,畢竟日本人的思維有時候挺難理解的。”
“之前在街上還看到過鵪鶉評賞會,專門欣賞叫聲。”
“一隻名鵪鶉能賣上幾十兩,無論男女老少都熱衷此道,鵪鶉和人不親熱,看起來也不起眼,叫聲還刺耳,真不明白怎麽會獨領風騷,明明吃起來味道更好,板栗燜鵪鶉、蜜汁烤鵪鶉、高麗參燉鵪鶉....”
“吱吱——”小萱鼠的叫聲有些破音。
“你這才幾兩肉啊?都不夠一盤菜的,只能直接烤。”
秦明搖搖頭,轉而研究起被他撕成兩半的襟立衣。
襟立衣在他揭開寶塔寺傳承“真相”後,就消失了。
但其憑依過的法衣,依然有研究價值。
“憑依就是妖怪依附在物體、人物之上,那憑依的目的是什麽?”
“漸漸影響物體,讓物體與自身充分結合,從而....獲得實體?”
“獲得實體這麽麻煩,那面具到底是什麽原理?又是怎麽被創造出來的?”秦明又將燒焦的面具拿了出來,翻來覆去看了半天,沒有頭緒:“怎麽看,都是個普通的能樂面具,這上頭也沒啥妖怪附著,也不像那些有“靈”的物件一樣有白光匯聚....”
“現在流傳最廣的三大妖怪,酒吞童子、大天狗、玉藻前,其中大天狗和玉藻前的繪畫形象都戴面具,應該不是巧合。“
“算了,管我啥事,最關鍵的還是弄清身份。”
“在京都土禦門家回信之前,多摸會兒魚。”
秦明宅在道場寫了幾天稿子,又去醫學所溜達幾次表明自己的轉職態度,終於等到串門的龍馬。
“龍馬,去吉原。”秦明發出組隊邀請。
“你....”龍馬錯愕的指著秦明,你居然是這種人?
盜版畫和仲之町大火都查出來了,怎麽還去吉原?還說的如此光明正大?!
一橋慶喜那種人物逛花街,都得偷著去!
“佛家有雲,我不入地獄,誰入地獄?”
“吉原乃天下至惡,藏汙納垢之地,櫻華屋的老板已投案自首,可吉原大小百家風月場,如櫻華屋老板一樣的罪惡之人,又會有多少?”
“我一個人的力量微不足道,可即便如此,也應該做點什麽!”
“哪怕只是一個人、兩個人,因為我遊逛吉原,而放棄了心中黑暗,那區區一些流言蜚語,又算得了什麽?!!”
再說了,還能光明正大帶老奶奶一起逛呢,為了藝術!
秦明抬頭挺胸,帶著永倉、小萱鼠,與龍馬走向吉原。
他確實心裡癢癢了,花花綠綠的小娘子多好看啊!道場裡雖然也有阿光這等美女,但就一個人啊!
而且野風花魁的狀態,實在讓秦明很在意,姑獲鳥失去形體後,這是江戶唯一一個有著實體的妖怪,而且還對他比較有好感,旁敲側擊之下,應該能問出一點東西。
出了門龍馬才意識到不對勁,佛家是有這句話,但你是陰陽師啊!
吉原的齒黑女依舊茫茫多,
甚至添了不少新面孔,但總的來說,小娘子的誘惑力,還是大於心中恐懼。 秦明沒打算去櫻華屋,老板入獄後,櫻華屋應該被幕府收繳了,整改交接再重新開業,還得一陣子。
他想著四處逛逛,看見哪家娘子符合審美,再進去坐坐。
不想,剛路過櫻華屋,就被人喊住了。
“安倍大人!”
秦明一怔:“葛飾阿婆?你.....”
他上下打量一番,葛飾應為像是變了個人一樣,整個人的精氣神都不一樣了,滿頭銀絲卻朝氣蓬勃,越活越年輕。
“大哥哥大哥哥!”葛飾應為背後的小女孩阿尤也走了出來,小臉上滿是興奮,手裡還捧著一把花:“阿尤說過會給大哥哥采花賺錢,即使現在奶奶賺錢了,阿尤也不會食言的!”
秦明接過花,心裡暖洋洋的。
忽然,他意識到一個問題。
葛飾應為賺錢了?
賣畫賺錢了?
真就逛花街逛著逛著,頓悟了,悟出繪畫真諦了?
秦明在葛飾應為身邊找著人手黑龍的蹤影,不想已經不見了。
壞了。
葛飾北齋化作人手黑龍,跟隨在葛飾應為身邊,看來不是因為自己的技藝還未登峰造極,有想要完成的畫作,而是擔心女兒。
估計是看到女兒只會模仿自己,毫無自己的風格,內心擔憂,這麽個大畫家,也有比繪畫更在意的東西。
難怪會在秦明帶葛飾應為去看遊女、花魁的時候,豎起大拇指,合著真是助人為樂。
“多虧了安倍大人啊....”
葛飾應為唏噓著:“父親所謂的那雙“手”, 果然是指畫畫要親自體驗,去感悟,去見識畫中的內容。”
不是,那是真的開掛了,還是三水吉右衛門給他開的,秦明心底補充著。
“老身在隨安倍大人見識過幾次之後,畫技真的進步了。”
“不少大人物看了都說好,還訂購了畫作。”
“老身就用訂購的錢,把櫻華屋給盤了下來。”
秦明不禁咂舌,大器晚成,厚積薄發,葛飾應為的畫技本來就不差,之前是因為一直處在北齋的名頭陰影下走不出來,才只能靠盜版春畫為生,現在徹底形成自己的風格,又受人認可,在追求精神樂趣的江戶受人追捧,並不奇怪。
“安倍大人!”
聽見外面交談的聲音,一個俏麗的身影也走了出來。
“野風...花.....”龍馬眼前一亮,還以為櫻華屋封停後再也見不到野風花魁,沒想到野風花魁依然在,而且沒有了心結,更漂亮了!
秦明及時捂住龍馬的嘴巴:“叫阿熏吧,老四華屋夫婦的女兒,也是這間新四華屋的店員,四華熏。”
“四華...熏....”龍馬及時住嘴,普通女子的綁發,並非花魁專用的兵庫髻,衣服也是清麗樸素的浴衣,腳上的木屐平平,不再高得連走路都很困難。
盡管花魁習慣的外八文字步一時間很難改正,但大體上還是更像一個平常的商家女子。
“和服上的薰衣草織紋很漂亮。”
秦明的笑容戛然而止,他意識到一個很嚴重的問題,葛飾應為突破了,又少了一個逛吉原的理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