人都會犯錯,錯誤小可彌補知改正謂之亡羊補牢,錯誤大到連悔恨都來不及時只能剩下遺憾。
聰明的人從不留遺憾。
醉月和書生都知道自己犯下一個錯,一個不該犯的錯。面對蒙揚的責罵,兩人非但沒有半點怨恨蒙揚的意思,反倒倍感溫暖。
要不是蒙揚設身處地地為他們的安全著想,不把他們當做最在意的人,哪會關己則亂,如此生氣?
凡人雜貨鋪的通盤營銷策略多半是醉月和書生一起想出來的,兩人倒是很想留在古月城,看看效果,可惜沒有這個機會。
獲得五行規則旁支玄奧的書生,照樣在離開九曲環後受到這方天地的禁錮,醉月則稍稍好些,至少神識方面不受太多的限制,倒是馬欄山的禁製大陣對她的影響要劇烈一點。
書生總感到邁出馬欄山那一刻,天地間就似乎藏著一股深深吸引他的東西,就好像······
那種感覺很玄妙,書生自己也說不清道不明。
醉月同樣也有這種感覺,可惜他們倆人甚至都還來不及將自己感覺到的異常告知蒙揚,就被蒙揚急急忙忙地趕回馬欄山。
胡家的兩個機靈女子帶他們趕到騎乘租用棧,就返回胡家,醉月和書生分別租用了一匹較為普通的斑點馬,沿著通往馬欄山的碎石路策馬揚鞭。
不到百裡的路程,不知為何卻行了很久,等他們倆人都發現有什麽地方不對勁的時候,醉月低聲驚呼道:“不好,只怕咱們走入別人的幻陣了!”
“怎麽可能?這一路上返回,我隨時注意著身前身後的情況,沒發現有什麽異常啊?”書生勒住韁繩,詫異地看著四周。
“你看,這塊有個梅花印記的大石塊,我記得咱們現在是第三次從它旁邊經過了!起先,我沒有注意到,現在才發現太不對勁了!”醉月指著路旁的一塊石頭說道,一邊運轉神識朝四周探察。
書生有些焦急,“怎麽樣,有什麽發現?”
醉月凝重地道:“看來咱們是落到別人的幻陣中無疑了。多加小心,來者不善!”
兩人方翻身下馬,忽然道旁草叢中如遊蛇一般無聲無息地鑽出十數條藤蔓,竟纏緊兩匹馬的四蹄,把它們拖拽進草叢之中,一切發生得太快,書生和醉月都還沒來得及做出任何阻止的行動!
醉月一錯掌,全神戒備,書生則拚命尋覓神魂的方向,只要是給他重新感應到五行識海井,他根本不懼怕任何人!
可是,天地間一片寂靜,有種山雨欲來的窒息感,更有無數氣霧般濃鬱的氤氳開始朝他們聚集過來。
忽然,一把滄桑威嚴的男音在天地間回蕩起來,如雷聲般滾蕩!
“好一個神孽漏網之魚,還不乖乖束手就擒更待何時?”
話音如王者一般,充滿不容人抗拒的威嚴,可醉月和書生卻絲毫不受其影響。
醉月驀地晃動身形,閃到書生的身邊,雙手如分花拂柳一樣,飛快地在書生身上連拍了五掌,書生凝神一看,才發現醉月竟是在他身體的五個要穴上貼上了五張符籙!
這五張符籙都是蒙揚親手煉製的遁術符籙,刹那間,書生似乎明白過來,醉月想做什麽。
“醉月,你想做什麽?不管來的是月神殿的人還是······咱們都要並肩作戰才是,我豈能拋下你一個人逃離?”書生急切地吼道,忽然發現手腳都不再聽自己的使喚,卻是被醉月控制了。
“書生,對方的目標是我,而你若不趕緊逃走,絕難保住性命!你記住,無論我發生了什麽,都讓公子不要為我衝動,你得趕緊回馬欄山通知希爾大哥好生保護好娜姐!快走!”
醉月忽然傳音書生,緊跟著已經用她的神識催動了書生身上的五張符籙!
書生還想爭辯掙扎,可惜哪裡說得出話來,哪裡能對付得了修為似乎並未受限制的醉月?
五道符籙發出五色的霞光,讓書生覺得他這一刻似乎也已經成為了五色霞光的一部分,驅散了這方天地裡的氤氳霧靄,依稀看到了馬欄山的影子,如風一般飛速朝那裡掠去。
“大膽孽障,這個時候還想助人脫逃?作死!”
又是一聲厲喝從天際傳來,書生忽然感覺到一股龐大的威壓狠狠地朝他碾壓過來,他拚盡全力讓心神浸泡在五色符籙的光暈裡,只有這樣,他才能跟符籙達到最佳的契合,符即是他,他即是符,才有逃遁出這片危難之地的可能!
可是,那股威壓就在他一念間便碾壓到來,緊隨而至的還有一隻如山般巨大的手掌,竟準確地把握到了他借用五張符籙飛遁的軌跡,配合著那道威壓,如憑空捏一隻蚊子一樣狠狠捏住了他!
天啊,書生第一次感到自己竟是如此的渺小和無助,巨掌捏散了三分之二的符籙光芒,也就是消弭了三分之二的符籙上的真氣,於是那道威壓便如水銀瀉地一般衝進了他的身體!
書生感到五髒六腑似乎都已經破碎,四肢百骸經脈不知道斷裂了多少,能清晰地聽到自己骨骼粉碎的聲響,一股絕望之際的強大不甘瞬間彌漫在他痛楚到麻木的神魂。
驀地,他感到衝進身體的那道神識威壓就像被針扎了一樣,驚惶地撤離了出去,同時,那巨掌也舒展開來,消失得無影無蹤,他意識陷入暈迷之前,還在為醉月深深地擔憂著,卻兀自緊繃著那根弦不肯放棄,直到確認自己被僅剩的符籙送入馬欄山中,開始流星般墜向那片鬱鬱蔥蔥的森林時,他心神一松,便陷入到無邊的黑暗之中。
書生不知道,他擔心的醉月情況比他更糟糕。
若是只有一個敵人,醉月傾力還擊,最終或許還能仰仗遁術類符籙逃離這裡,可是她陷入到三個強者的合圍之中,又身處奇詭迷離的幻陣裡,自然處處受製。
在書生暈迷前,醉月已經只剩下兩成左右的真力。
這是三個頭臉、四肢都籠罩在白色袍子中的強者,醉月初略估計,這幾人至少都已經達到了化靈中階的修為境界。
以她現在的修為,對付這樣的一個人或許還行,但是同時對付三人,早已經超出了她的能力范圍。
電光火石間,醉月已經跟這幾人交上了手,從空中打到地上,又從草叢打到山嶺,不知道轉瞬間交換了多少個場景,可醉月始終無法衝破這三人的聯手防禦圈,始終脫不出這個幻陣的范圍!
而真力的不斷消耗,更是讓醉月頻頻遇險,即便她接連巧妙地使用符籙,彌補真力帶來的攻擊力的不足,可是一張血色的大網還是將她緊緊地捆縛起來,那瞬間,醉月感到渾身精血似乎都已經被凍結,連神魂都似乎被凝固,更別說僅剩的那點真力了,氣海像是被人掏空了一樣,她看到三個白色的身影在迷蒙的眼簾前不斷放大,醉月隻來得及在心底弱弱地念叨了一句:公子,永別了,便徹底暈迷過去。
三個白袍人赫然是來自月神殿的祭師,其中一人提起那張血網,蜷縮在網中的暈迷的醉月像一條可憐的美人魚。
“兩位大人,這次擒獲神孽余子,兩位功不可沒,鄙人定會在大祭師面前為二位請功!等三地探險結束,你我重聚神殿,聽大祭師論功行賞時,再狂飲慶祝,神諭在身,不敢久留,告辭了!”
那白袍人衝另外兩人大聲說著,提著醉月,化作一道白色的驚虹破空而去,方向正是月湖!
漫天的迷霧散盡之時,一處荒蕪的小山丘上,站著兩個白袍人。
“大哥,你我有多少年沒見面了?沒想到這次還托了神諭之福,哈哈。”一白袍人笑道。
“三弟,你不覺得這一次似乎很不尋常麽?我總覺得咱們似乎忽略了什麽最重要的細節。”另一個白袍人沉吟道。
“大哥,你是指······”
“你想想看,八弟潛伏在那個女人那裡多年,好不容易有個機會拿到乾坤鏡,咱們既能以這個女人要挾那婆娘,又能提煉到修複聖器所需的材料,讓恨天環威能增加一些,就算那婆娘再厲害,咱也不怵。可是,突然冒出來冥界的人,打亂了咱們全盤的計劃,咱們不得不慎重行事啊!”
“大哥放心,雖然我不知道二哥他們幾個到底在月湖底下出了什麽事,又怎麽會放過那個冥界的小子,但那小子敢冒出頭拿到大比第一,就算咱們不出手對付他,只怕大祭師的人也不會輕饒他的。再者說了,七弟做事一向穩重,八弟、十妹跟他在一起多少也有個照應。我就怕十妹性子烈,衝動,反倒先一步露了行跡······”
“三弟,我擔心的不是這個。咱們無論如何都要搶在神殿之前,找到聖子聖女,今日這個神孽也出自馬欄山,難道你不覺得很奇怪嗎?”
“啊?難道大哥你的意思是,馬欄山不但藏匿著神孽,而且還藏匿了聖子聖女?可是八弟他······”
“八弟畢竟···三弟你還是先回水月城吧,我抽個機會跟七弟他們三個碰個頭,咱們按計劃行事,能亂中取勝那是再好不過。”
“你是想挑起······哈哈,大哥,咱們兩兄弟總是能想到一塊去。載我接到神諭那一刻,我就有了這個計劃,哈哈哈哈!”
“嗯嗯,很好,你先走吧,自己小心!記住,一旦大亂起,你一定要想辦法找到另一部功法秘籍!”
“知道了大哥, 有傳言那如意的血脈返回了仙魔,很可能就是那個聖女,我想如意的傳承定然在她身上找得到。”
“你別采取行動,一切等我的號令,我這邊準備好,立即讓老七通知你!”
“是大哥,我走了!”
兩人在山丘上站立密談一陣,各自破空而去。
遠方,馬欄山森林上空忽然湧出一大團焰火般鮮紅的雲團,遮天蔽日,卻一閃即逝。
若是有熟悉馬欄山的人看到,定會驚叫:天,是馬欄山的巡山火鳳集體出巡,難道是馬欄山發生什麽天大的事了嗎?
馬欄山的巡山火鳳聞名仙魔大陸南岸,它們數量眾多,速度奇快,不懼高溫,爪啄比雄鷹還厲害,尋常修行者根本不是這些火鳳的敵手。
巡山火鳳一般十幾二十隻一群,巡弋一般出沒在馬欄山的森林之上,很少像今日這樣一下子出動上千隻的情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