夜幕下。

篝火劈裡啪啦的燃燒著。

一隻手伸出來，將卡牌丟在灼熱的燒烤架上。

卡牌上，那頭受傷的綠龍昏昏沉沉，仿佛一無所覺。

“看來還得加點火。”

有人笑著說道。

阿蘭德的聲音響起:“是這樣嗎?”

燒烤架泛起更加猛烈的紅光，連虛空都開始破裂。

卡牌上，那頭綠龍終於露出痛苦的神情。

“行軍用具，果然經得住高溫——今天要吃龍肉嗎?”又一道聲音響起。

“不，晚點還有事要問這頭龍，先留它一命。”阿蘭德道。

火光褪了下去。

卡牌就被扔在燒烤架上，無人在意。

阿蘭德站起來，拍手道:“好了，現在我們說一件正事，我們一來到這根神柱，就發現了有資格加入遠征軍的新人，這值得大家一起喝一杯。”

無人應聲。

忽而一道女聲響起:“算了，一群小氣鬼，這杯酒我來請。”

一瓶酒被打開。

它飛在半空，為每個人斟滿，這才緩緩飛回去，重新落在那名女子面漆那。

篝火前的五六個人一起舉起杯子。

柳平也舉起杯子。

“謝謝大家，謝謝你。”他朝那女子微笑道。

眾人一飲而盡。

阿蘭德放下杯子，以一種鼓勵的目光注視著柳平，說道:

“成為遠征軍之後，首先要做的便是狩獵。”

“去吧，去這黑暗的世界中狩獵，殺死那些藏在這個世界中的存在，在明天早上之前，你要帶著你的獵物回來，從我這裡換取功勳點——功勳點決定了你有沒有飯吃。”

“好的。”

柳平站起來，轉身朝夜幕中走去。

直到他走的看不見了，阿蘭德才收回目光，衝著眾人笑道:“我打賭這小子能活下來。”

“當然，頭兒的眼光什麽時候錯過。”一名絡腮胡子的男人道。

“推薦優秀的同族入伍，頭兒也能得到一筆不菲的功勳點呢。”那名請大家喝酒的女人笑道。

“那是我應得的，我可就靠眼光吃飯。”阿蘭德瞪著眼睛道。

“沒錯，”女人站起來伸了個懶腰，打著哈欠道:“你們聊吧，我最近很窮，得再去抓點什麽回來。”

“誰叫你每次玩紙牌的時候賭那麽大，你就不能少下點注?”阿蘭德道。

眾人大笑起來。

“沒有足夠的籌碼，玩起來有什麽意思——我走了。”

女軍人說完，身形一閃便不見了。

阿蘭德無奈的搖搖頭。

“來了，來了，我們打牌。”幾個軍人招呼阿蘭德道。

“小賭怡情，每次下注不許超過10個功勳點，聽見沒有?”阿蘭德道。

“是，頭兒。”眾人應道。

……

柳平在黑暗中前行。

他手上有一張空白卡牌，是阿蘭德給他的。

殺死或捕捉的獵物，都可以用這張卡牌將其收起來。

兔子從虛空裡冒出來，悄聲道:

“那些人是什麽情況?”

“還不知道，再觀察兩天就有答案了。”柳平道。

他輕輕落在一塊數米高的岩石上，目光從左到右掃過荒野。

兩行小字忽然跳出來。

這行小字浮現在數百米開外的一片泥土堆上，顯示出它是“見聞如神”所激發出來的字條:

“掘地神龜。”

“龜中善德稱號，因心懷憐憫，常將一切屍體背負至永夜中掩埋，令其安睡，殺之不祥。”

行了。

這一看就不能殺，否則必扣功德。

柳平目光轉動，朝更遠的方向望去，只見在另一片凹陷下去的沙堆裡，

又有兩行小字冒出來:“吞魂魔蛇。”

“可以吃一切植物為生，但卻喜歡吞噬靈魂，以感受靈魂在體內掙扎的痛苦而感到興奮。”

這個可以殺！

柳平閉目想了數息，身形輕輕一縱，朝著那魔蛇的方向飄飛過去。

無聲無息的飛至半途，柳平喝道:

“兔子，趕它出來！”

“好。”

兔子興致勃勃的揮了揮爪子。

大地頓時鋪上冰霜，不斷朝吞魂魔蛇隱藏的地方蔓延。

魔蛇立刻就知道自己暴露了。

“一個人類……吃了你！”

它鑽出地面，身形電射般騰空而起，張開血盆大口朝柳平咬去。

柳平手出長刀，渾身亂顫不止，直到這條蛇快咬中自己，才喝了一聲:

“哢！”

霎時間，吞魂魔蛇巨大的身形被冰霜凍結住，一動不動。

柳平無奈的歎口氣。

你不動，那我怎麽斬你?

我只能斬動的東西啊！

好在這時，兔子貼心的扔出去一塊巨大的冰晶，打在魔蛇的頭上，令它微不可察的顫抖了一下。

嗡——

一聲清鳴，鎮獄刀頓時出鞘，化作一抹直射天穹的巨型雷光，將四周的黑暗虛空統統斬裂，顯現出隱藏在虛空背後的無盡亂流。

魔蛇雙瞳之間出現了一道發光的雷線，一直延伸到它身軀的盡頭。

當那道線消失的瞬間，整條蛇頓時被斬成了兩半。

一行燃燒的小字跳出來:

“恭喜，你獲得了300點功德。”

柳平落下去，將手中的空白卡牌輕輕一拋。

只見魔神的身軀瞬間消失不見。

卡牌上卻出現了一地的碎屍和血塊，一看就是體型巨大的蛇類。

“完成了。”

柳平松口氣。

這時又有一行行小字浮現:

“當前功德:310點。”

“當你獲得1000點功德，你可以選擇創造次級戰鬥技能，又或是繼續積攢功德。”

柳平好奇問道:“繼續積攢功德?會怎麽樣?”

序列道:“當你獲得1200點功德，你就可以對原本的初級技能進行升級。”

“升級後的技能為次級技能，但因為是用前置的初級技能升級而得到的，所以比一般的次級技能更強。”

柳平看完，略一思索就做出了決定。

無非是多積攢200點功德。

能夠換來更強的技能，那還是很劃算的。

那就繼續積攢功德吧！

柳平剛要動身，忽然一陣警醒，按住長刀朝四周望去。

只見一道人影徐徐出現在不遠處。

——是那個請自己喝了一杯的女軍人！

剛進入軍營的時候，柳平聽見阿蘭德稱呼她為迪莉婭。

迪莉婭抱著雙臂在黑暗中打量著柳平，忽而笑道:“剛才那一刀不錯，難怪阿蘭德會一眼看中你。”

“多謝你的酒，等我賺取功勳了，我也請你喝一杯。”柳平拱手道。

“挺上道嘛——看在你這麽乖巧懂事的份上，我給你一個忠告。”迪莉婭道。

“洗耳恭聽。”柳平道。

“全力積攢功勳吧，三天后，如果你的功勳沒有達到及格線，阿蘭德會毫不猶豫的殺了你，用你的靈魂來彌補他的損失。”迪莉婭道。

“殺我?為什麽?”柳平不解道。

“新人都是這樣考核的。”

“那——你們呢?”

“我們啊，每天小隊裡功勳最少的人將會立刻被淘汰，靈魂被送入轉化池——所以你看到沒有人願意請你一杯酒，因為哪怕一個功勳，都有可能決定他們是生是死。”迪莉婭道。

她手上忽然多了一張卡牌。

在那張卡牌上，畫著一個怪物，它站在一片迷蒙的霧氣之中，只露出一張怪異的臉，靜靜的俯瞰著大地上的人類營地。

它的臉，一半是男人，另一半是女人。

——噩夢種的怪物。

柳平注視著卡牌，虛空中迅速浮現出一行行燃燒小字:

“噩夢卡牌:轉化池(偽)。”

“這是一張具有欺騙性的卡牌，可以騙過一切眾生，但在你面前卻無法行任何欺詐之事。”

“你可以看到它的真實一面:”

“噩夢卡牌:吞食術。”

“一旦激活此卡牌，將立刻汲取使用者的靈魂，直接將其送至卡牌上所畫噩夢怪物的面前。”

柳平心中一跳。

原來如此！

毫無疑問，這些人應該是那個噩夢怪物的“果實”。

可憐這些人自以為建立了文明，在為族群征戰萬界，其實不過是在充當那個噩夢怪物的馬前卒，為它收集食物。

而且每隔一天，必定會有一人成為那個怪物的食物。

這是何等的殘忍與悲涼。

柳平看著迪莉婭，笑著說道:“功勳如此寶貴，你卻願意花功勳請我喝一杯。”

“因為我是最強的啊。”迪莉婭笑起來。

一行小字悄然浮現在她的頭頂:

“迷惘的白骨擁簇之女。”

“她所殺掉的眾生不計其數，骸骨累累如山，終年攀爬不見其峰。”

她衝柳平擺擺手，繼續道:“現在是晚上十點，還有兩個小時，就要結算功勳了，我得去戰鬥一會兒，回頭見。”

“等等！”柳平喊住她。

“怎麽了?還有事?”

“如果是那些普通人——阿蘭德碰見普通人類，會怎麽樣?”柳平問。

“當然是送回去做苦力啊，一個人太普通，如果不做苦力，那如何幫助族群保持戰鬥力?”

“做一輩子?”柳平問。

“一輩子?你想多了，幾年就死了，靈魂同樣進轉化池，為活著的人貢獻最後一丁點力量。”

迪莉婭一邊說著，一邊笑著走上前，湊在柳平耳邊道:“小家夥，不要抱有任何天真的幻想，你唯一能做的，便是踩著別人的骸骨朝上爬，不然——”

“你就準備變成骸骨，讓別人踩著你朝上爬。”

話音落下，她身上忽然冒出一陣幽藍的星光，整個從柳平眼前消失不見。

柳平在原地站了一會兒。

“無論是為了功德，還是為了繼續了解這些人……我都要繼續獵殺那些怪物了。”

他搖搖頭，朝一望無際的黑暗荒野深處走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