李衛國驚醒了，他打開燈，點了一根煙，喝了幾口茶，半躺著坐在床上，回憶剛才的夢。他看看表，凌晨一點半，差不多睡了有半個小時，剛才聽兒子講完事情進房間己經快一點了。

　　抽完煙，他起身到衛生間洗了一把臉，又回房間躺下。這個時候完全睡不著了，隻好再理一理剛才的思路。

　　兒子和張力破解謎題的總體思路是對的，他不得不對這兩個小子刮目相看。一直以來，都把他們當成小孩子看，現在看來，小孩子還是小孩子，但理性思維已經日趨成熟。

　　機場那邊，還得讓他們兩個小子繼續盯著，雖然那裡也有公安分局，但這個階段不宜鬧大動靜，畢竟那裡的人都是低頭不見抬頭見，很難保密。

　　麗京國際的貨，現在看來很有可能就是靈谷塔的那批，這條線索得靠老錢他們禁毒支隊來查，己經有明確的指向，相信很快就會把本地的銷售網絡搞清楚，然後收網抓到負責銷售的頭頭，再從這裡下手，追查供貨方、收款方的蹤影。

　　靈谷寺那頭，按照兒子的說法，是搭著大型法會的車出貨，下一次大型法會要到大年初一了，還有二十多天，必須摸清楚那裡的組織情況，究竟是誰與販毒集團接頭，又是誰把貨塞進香燭，還有誰安排那兩個小和尚分貨?這裡的情況更複雜，只能小心翼翼地搞搞暗調，因為還涉及到文物盜竊和走私，更何況宗教方面的事情也比較敏感。

　　那麽天威公司呢?這兩天得把這家公司的背景摸清楚，看幾個核心人物究竟是何方神聖！這方面找經偵支隊的兄弟最便捷，他們查公司可是手到擒來。

　　公司裡面的一些具體信息，還得讓兩個小子套套那個劉猛。可是，劉猛有沒有參與犯罪呢?為什麽偏偏是他的父親配了傳呼?難道這是一個巧合?

　　世界上有些巧合，可沒有表面上看起來那麽簡單，對局外人來說也許是巧合，但對局內人來說，就是精心設計好的。

　　想著想著，困意襲來，李衛國漸漸失去了知覺。

　　“你們兩個起來吃飯了！”老李高音喇叭一樣，把我和張力從睡夢中驚醒。

　　“爸，這才幾點啊，我們倆又不上班。”我揉揉眼睛，翻個身準備繼續睡去。

　　“趕緊起來！你們是不上班，我還上班呢！走之前，有事跟你們說！”老李過來把我的被子給掀了。

　　我和張力隻好起床，看了一眼表，早上六點半。我去！老李這是幹嘛?難道要跟我們談昨晚的事嗎?我打個激靈，完全清醒了，跟張力一說，他也非常期待。

　　等坐到餐桌前一看，小米粥、油條、雞蛋、小菜、包子、居然還有胡辣湯，真夠豐富的。

　　“喲！爸，今天你可以啊，這麽多吃的！”我拿起一個包子塞嘴裡，邊吃邊說道。

　　“叔叔，您也太用心了，我在家都沒這麽多花樣。”張力也趕緊恭維老李。

　　“行了行了，倆兔崽子！趕緊吃！”老李摸了摸我的頭說道:“不用這麽捧著我，昨晚的事，我有數！”

　　“嘿！那趕緊說說啊！”我連忙接著老李的話茬，生怕他拐走了。

　　“聽說過曹操殺呂伯奢的故事沒有?”老李看了我一眼說道:“他為什麽殺呂伯奢?”

　　“疑心太重啊！杯弓蛇影，疑鄰盜斧。”張力回答起這樣的問題來可是信手拈來。

　　“瞧瞧，人家張力！你跟人差距在哪兒?就在這上面。”老李一邊稱讚張力，一邊數落我，

然後又闡述了他的想法，“我覺得吧，你們說的事，神乎其神，玄乎其玄，八成像曹操一樣，疑心太重了。”　　看我準備反駁，老李做了個製止的手勢，繼續說了下去，“當然，不能排除確有其事的可能。但是呢，這可事關法律，事關犯罪，不能不講證據。目前，你們手裡可是沒有什麽有用的證據，大多還是靠推理。”

　　聽老李這麽一說，我和張力失望之極，這麽早把我們叫起來，就為了告訴我們昨晚說的事是無稽之談?

　　“爸，這麽說也不對，我們昨晚說的，是沒有什麽證據，但有這種可能吧?不怕一萬就怕萬一，萬一是真的，那豈不是虧大了?“我不等老李說完，直接把自己的想法說了出來，不然還不被憋死。

　　“叔，我覺得惟一說的有道理，不管那些事靠不靠譜，總要去探究探究。如果是假的，當然好，大家都輕松，權當鍛煉了。如果是真的，”那就更好了，我們算是為社會做了一件好事。”張力說起話來，還是比較耐聽的。

　　“是是是，你們說的沒錯，我也剛準備這麽說呢。”老李笑了笑說道:“探究肯定要探究，但專業的事還得交給專業的人來做，不然的話，反而起了反作用。那些犯罪團夥，還是很狡猾的，稍有不慎，自己陷入危險境地不說，也給破案帶來被動。”

　　“這樣吧，我們可以分個工。”老李見我們不吭聲了，就繼續說道:“你和張力參與調查，只不過范圍限制在本單位，最多可以擴大到劉猛。而且，每天的計劃和結果，都必須跟我匯報。有沒有意見?”

　　“沒意見。”我和張力一聽老李讓我們參與調查，不用提有多開心了，這可是刑偵支隊的副支隊長布置的任務！

　　“說到就要做到，你們的計劃沒有我的同意，絕不能更改！計劃有任何調整，必須跟我說。”老李收斂了笑容，嚴肅地說道:“天威公司和麗京國際的事，我來負責，你們不允許去靠近。”

　　“爸，那還有靈谷寺和人肉寄存點呢?”我覺得老李可能漏了什麽，連忙提醒他說道。

　　“靈谷寺可以去，但除了見住持以外，其他人不許接觸！”老李想了想說道:“人肉寄存點目前沒有什麽意義，本來就是人家的盾牌和保護罩，更何況上批貨已經分發完了，現在只是個空殼。”

　　“跟那個劉猛打交道要特別小心，誰知道他參與了犯罪沒有?一旦被他識破意圖，打草驚蛇不說，還可能非常危險。最多，就是了解一下陳豔前男友的事。”老李說到這裡，又看著張力，”你跟陳豔交往，可以再試著摸摸她前男友的情況，不能太勉強，畢竟還想談朋友。”

　　張力的臉唰一下紅了，“叔叔，我跟她只是普通朋友。”

　　我和老李都哈哈大笑起來，老李更逗，說道:“剛開始誰不是普通朋友?你們這個年紀，談戀愛也是很正常的。我的意思是，不要為了掌握點情況，影響了彼此的感情。”

　　我看看老李，感覺他今天好像變了一個人似的，以前從來沒有這麽推心置腹地跟我這樣說過話，或許從昨晚這件事開始，他覺得我長大了吧。

　　“那你們說說接下來的計劃。”老李看了看手表說道:“我還有半個小時就得上班了，你們揀要緊的說。

　　“叔叔，我們準備找一個晚上，去探一探郭登奎的辦公室，總覺得那裡可以發現什麽有用的東西。然後，再把機場工作人員摸一摸，重點是我們安檢這塊，看看有什麽收獲。”張力不等我開口，先把想法拋了出來。

　　“大致方向還可以，但是憑感覺成分比較多。”老李點了一根煙說道:“如果販毒，從濱海過來的貨，那就不需要過你們的安檢，因為你們這裡是出港。如果販古董，走空中線，那就極有可能用到你們安檢。”

　　“按我們最近幾年破獲的古董案，直接往國外倒的比較多，在國內城市之間倒的，還真比較少，因為賣到國外更賺錢。”老李停頓了一下，抽了兩口煙，又說道，“那麽販毒呢，據我所知，濱海這個城市的貨源，也是來自於國外，當地並沒有太多的貨可以供，即便有，也不至於找不到銷路，還費勁周折搞到我們這裡來賣?

　　“那不是方便嗎?販毒進來， 倒古董出去?”我沒聽老李說完，便講了自己的疑惑。

　　“直接帶錢或者直接轉帳過來搞古董不行嗎?濱海周邊的城市比我們這裡發達多了，從濱海往我們這個地方販毒，有那麽大的利益誘惑嗎?”老李耐心地說道:“我懷疑，他們來往的線並不是濱海和這裡，而是國外和這裡！”

　　“啊！那豈不是還多了一道海關的風險?”我和張力都是在機場工作的，對這些關口還是一清二楚的。

　　“不一定是多了一道關口，也可能是利用機場工作人員繞過海關檢查！這種手段，在機場裡完全可能發生！當然，安檢是肯定要過的，只不過是走工作人員通道，這樣更加便利！”老李搖搖頭，接著說道。

　　我去！我和張力怎麽沒有想到這一點！我們都把犯罪分子想成了普通旅客的樣子，規規矩矩接受安檢，只要提前把安檢買通，讓他檢查時候睜一隻眼閉一隻眼就可以了，沒想到還可以這樣操作！

　　“所以，你們不要隻盯著普通旅客安檢，還要多關注員工通道的安檢。越是感覺保險的地方，犯罪分子越有可能利用。”老李說完，便站起身拿了公文包準備走，“時間差不多了，我得去上班了，你們倆再好好商量商量。有什麽動靜，不要忘了提前跟我說。”

　　老李這一席話，徹底把我和張力的思路打開了。我們不得不佩服他這麽多年的刑偵經驗，開始確實想得太簡單了，很多時候只是憑著一腔熱血去做事情。

　　也許，這就是青春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