說實話，對於給布魯茜心理輔導這件事，韋恩也沒有把握。

　　人家是正牌蝙蝠俠，是真的周遊世界，學習過無數格鬥技藝，學習過無數知識的蝙蝠俠。

　　從設定上來講，她是一名優秀的偵探，戰略家，科學家，戰術家和指揮官。

　　有生物學、物理學、數學、工程學、地理、神學、歷史學等各種各樣豐富的知識。

　　她本質上，還是個偵探。

　　一個善於從各種細微的方向上入手，從人的情緒入手，從人的心理入手，去分析出答案的偵探。

　　要說服這種人，幾乎是不可能完成的任務。

　　如果現在的她依然有著極其強大的心理素質的話。

　　“犯罪巷……那是你的起源，也是眾多蝙蝠俠的起源……”韋恩醞釀著措辭;“但是每個蝙蝠俠的經歷都是獨一無二的，至少我沒看見過，心裡面承受著毀滅了世界之後帶來的無盡痛苦的蝙蝠俠。

　　而且，哪怕你的起源是毀滅世界也好，一切都已經過去了。重要的是，蝙蝠俠需要拯救這個世界，拯救這個世界的未來。”

　　布魯茜掙扎開了韋恩的手:“未來?這個世界被淹沒之後的未來就是我絕望了十年！

　　我本想和克拉拉一起拯救這個世界的，但是我們失敗了！十年的懲罰，也許對全人類而言微不足道，但是這十年，足夠摧毀我的一切了！

　　十年了，我渾渾噩噩地過了十年，沒人能看見我，我沒找不到任何活人，我也不知道我為什麽沒有瘋掉……”

　　克拉拉?這個世界的超人?

　　韋恩走回到掃描的地方:“那你不願意再拯救一次地球了嗎?”

　　布魯茜搖了搖頭:“我說我想死，是真的，我真的很想死……如果這個世界真的有地獄的話，我應該會去那裡。

　　可惜，阿爾弗雷德，克拉拉，還有其他人，都是去天堂的。

　　我去地獄的話，也許，還是孤單一人吧。

　　你覺得，我這樣的心態，還適合跟你拯救這個世界?

　　而且，我從來都沒有拯救過地球，你為什麽要用‘再’這個字眼?”

　　紅光重新掃過韋恩的身體，他背對著布魯茜說:“問你一個問題。”

　　“什麽?”

　　“在看到我之後，你有沒有，哪怕那麽一瞬間，重新燃起過希望?”

　　布魯茜沉默了，然後就這麽離開了檢查艙。

　　韋恩只聽到了遠遠地傳來一個字，幾不可聞:“有。”

　　“呼——真是麻煩。”

　　待在檢查艙裡的韋恩搖了搖頭，布魯茜的心理問題他之前就有所察覺了，只不過覺得自己沒有那個資格，也沒有那個身份，更不知道應該怎麽疏導她而已。

　　但是布魯茜心裡的絕望和愧疚明顯影響到了她的正常發揮——她在這之前估計是真的想著，如果韋恩死了的話，那也挺好。

　　所以有關原初黑水怪，還有當時她和超級女俠的那場大戰，還有背後的那些事情，她一概不說。

　　等到韋恩想要尋求她的幫助時，雖說不是完全不放在心上，或者完全不信任韋恩，但她卻是出工不出力。

　　她沒給蝙蝠俠，沒給韋恩任何有價值的情報，更沒有一個明確的方向，韋恩說要做什麽，她就給什麽幫助，其余的什麽都不做。

　　唯一有反應，主動要求韋恩做事的，只有發現了羅賓電話號碼那時。

　　老實說，蝙蝠俠沒死在黑水毒藤男手裡面真的只能說是運氣好。

　　畢竟幕後黑手有好幾個，記憶中的那個蝙蝠俠是站在那一方的還沒有定數呢。

　　就在韋恩想著，這之後的布魯茜情況會不會好一點時，她又飄了回來。

　　“一會你出去的時候，不要跟戴恩和蒂亞說我還活著！”

　　韋恩發出一個問號:“你還是不想讓他們知道你還活著?”

　　“我想，我會拯救這個世界的，和你——只和你！”布魯茜豎起一根手指放在韋恩唇邊:“這之後，我會盡我所能，給你最大的幫助！但是，在一切都結束之後，我會需要你的幫助！”

　　“你想死?”

　　韋恩當即搖頭:“我不會眼睜睜地看著你死，也不會幫著你去死。”

　　布魯茜凝視著韋恩:“為什麽?我只剩這一點小小的追求了！”

　　“這可不是什麽小小的追求。”韋恩還是搖頭:“你的朋友還在，蒂亞還在，他們都會需要你的。

　　而這個世界如果恢復原樣了，那麽到時候，千瘡百孔，一片狼藉的世界，更加需要你！”

　　布魯茜雙手摁在韋恩的肩膀上——韋恩一米八九，而布魯茜估計有一米八了，就女人而言，她確實高得離譜。

　　“哥譚已經被毀滅了，蝙蝠俠也死在了最後一戰裡面，她需要的不是更加沉重的負擔——她需要去見一些人，她需要去見阿爾弗雷德，克拉拉，她需要對他們說聲對不起！”

　　說完，布魯茜悲愴地閉上眼:“如果你說的是真的，你認識很多蝙蝠俠的話，那麽他們的下場都是怎樣的?”

　　韋恩無言，只是有些不確定地說:“蝙蝠俠也是有好結局的。”

　　黑暗騎士歸來中的老蝙蝠俠雖然失敗了，他親自動手殺人了——雖然存疑，被老蝙蝠俠掐住的小醜看上去是自殺的，而被老蝙蝠俠開槍打中的變種人沒有提及存活情況，坦克直接碾過變種人時打了補丁說這種攻擊打不死變種人——但是韋恩還是更偏向於他真的殺人了。

　　只不過無法否認的是，黑暗騎士歸來的結局真的是個好結局。

　　諾蘭的蝙蝠俠三部曲裡面，布魯斯·韋恩最後和貓女在一起的鏡頭，韋恩也更偏向於是阿爾弗雷德真的看到他們了，並不是幻覺或者幻想。

　　這也是個好結局。

　　阿卡姆騎士中，騎士隕落計劃後，所有人都說布魯斯·韋恩死了，蝙蝠俠也已經死了，但是……

　　雖然有很多遺憾，但是這個結局也是個十分圓滿的結局。

　　再然後，就是一些獨立的個人刊裡面，也有著對蝙蝠俠這個人物而言，十分美好的結尾。

　　聖誕歡歌裡面，失去了二桶的蝙蝠俠，日漸狂野，偏執，憤怒，最後因為貓女超人和小醜的“提點”而從這種困境中走出來。

　　不是結局，但卻是個好結尾，堪稱教科書式般的大團圓。

　　反正是比巨人不知道高到哪裡去了。

　　地府十八層和地上十八層還是有很大區別的。

　　在韋恩沉默的這段時間裡，布魯茜反而是認為他根本沒見過有任何有好下場的蝙蝠俠。

　　“那你就給我一個好結局吧！”布魯茜說完，扭頭離開了。

　　這時，檢查也已經結束了，檢查艙的艙門打開了。

　　神奇小子站在艙門外，看到他之後就迫不及待地上前來:“她還活著?”

　　他的說話聲音很低，低到韋恩差點就聽不到了。

　　“嗯。”

　　點頭表示肯定，韋恩望了一眼檢查艙——他剛才在聽到自己離開位置時，這玩意會響起警報聲時，就已經有了一個小小的計劃了。

　　神奇小子總不會聽到警報聲都沒有任何動靜吧?羅賓作為一個鬼魂，也是可以像布魯茜那樣穿牆的吧?

　　“她現在怎樣?”

　　得到韋恩肯定的答覆，神奇小子接著詢問道:“她不願意幫助我們嗎?不願意拯救世界?”

　　“她不願意看到你們，並且，她的自毀傾向十分嚴重。”

　　看了看四周，沒發現布魯茜的身影，韋恩這才安心地回答神奇小子:“她不願意見你們，是因為她自己都絕望了，並且她對當時無法阻止這個世界被海洋淹沒的事情十分愧疚。

　　所以，她寧願你們認為她已經死了——不過我要說明一點，在看到你們的時候，她確實是很開心的。”

　　神奇小子低下了頭，沉重地說道:“如果她不願意幫助我們的話，那這個世界，就沒救了啊！”

　　韋恩解開了破爛不堪的蝙蝠戰衣，僅僅穿著一條褲子，然後披上了披風。

　　他那身蝙蝠戰衣現在穿著就難受，也不知道為什麽。

　　其實褲子也是，好像變得繃緊了許多，勒得他有點痛。

　　“她不是不願意幫助你們，她只是希望你們認為她已經死了。”

　　韋恩說完，就走到了蝙蝠洞頂層。

　　布魯茜設計的蝙蝠洞其實要比韋恩那個大上許多，經典的恐龍模型，好幾輛蝙蝠戰車，蝙蝠飛機，還有第二層一排過去五顏六色的蝙蝠戰衣，底層是一個比韋恩莊園旁邊那個湖還要大的水庫。

　　好幾艘船在裡面，蝙蝠潛艇估計也得有幾艘。

　　什麽叫哥譚首富啊。

　　繞了一大圈，來到蝙蝠電腦前，韋恩看著自己的身體數據。

　　“你做了什麽?”

　　布魯茜就在他旁邊，神情嚴肅，仿佛剛才那個揪著韋恩衣領怒吼的人不是她一樣。

　　“你的脊椎……這完全就是琥珀金，這沒道理！琥珀金我都沒辦法將其鑄造，只能摻在亞馬遜的液態神族金屬裡面使用，你這條琥珀金脊椎，完全就是固體的！你怎麽做到的?”

　　韋恩看完了各種各樣的參數，正想開口和布魯茜解釋，結果卻被對方捂住了嘴。

　　“漲潮後你再跟我說！”

　　原來是神奇小子上來了。

　　搖了搖頭，甩開了布魯茜的手，韋恩指著蝙蝠電腦的屏幕。

　　“神奇小子，嗯……戴恩是吧?”

　　“啊，是，你直接叫我戴恩就行了，神奇小子只是個代號而已。”

　　神奇小子來到韋恩旁邊，雖然被韋恩用眼神示意不要輕舉妄動，但是他的眼睛還是止不住地往韋恩的另一邊飄。

　　但是他再怎麽看都看不到自己曾經的好朋友了。

　　“布魯茜曾經做出來的，摻雜了琥珀金的液態神族金屬，你有沒有印象?”

　　“有，那些金屬還是我給她的。”

　　韋恩讓神奇小子往自己手指的方向上看去:“那麽你有沒有辦法鑄造琥珀金?或者說你認識的人裡面，有沒有擁有這樣的能力的人，或者神?”

　　“沒有！”神奇小子斬鐵截釘地說道:“單純的琥珀金，我認識的所有人或者神，都沒有辦法將其鑄造！

　　後來是赫菲斯托斯想到了用金屬結合金屬的辦法，才勉強將琥珀金利用起來。

　　而且，赫菲斯托斯的方法很簡單，也很粗糙，就是用我們神族自己的金屬，包裹著琥珀金，然後加以鑄造。”

　　“那麽我告訴你，我現在一整條脊椎都是琥珀金，你覺得怎樣?”

　　神奇小子皺起眉，打量著韋恩的背部，轉而又伸出手探了探韋恩額頭的溫度。

　　“如果你沒發燒，沒發瘋的話，我會覺得是我發瘋了。”

　　韋恩瞥了一眼布魯茜， 然後接著說出了他被黑水毒藤男抓住一個，所發生的一切。

　　他唯一沒說的，就是自己對那個蝙蝠俠的判斷。

　　“嗯……又是蝙蝠俠?”

　　神奇小子開始撓頭:“我不知道應該怎麽說才好，你這種應該不能算是幻境，而且……”

　　布魯茜跟在神奇小子之後說道:“韋恩……你叫韋恩對吧?我有個想法，一個拯救世界的方向。”

　　韋恩詫異地看了眼布魯茜，她確實開始主動起來了，這讓他有點欣慰。

　　接著，他用手指敲了敲蝙蝠電腦的桌面，示意布魯茜說下去。

　　“如果你說的是真的話，那麽也許，你可以做一件危險性極其巨大的事情——你去每一個原初黑水怪的培育房裡面，吸收掉它們的金屬！”

　　確實是個危險性極其巨大的計劃，大到差不多等於是瘋了。

　　“我知道你在想什麽，你在想，你這樣做能不能讓黑水怪消失——我只能告訴你，這樣做不能讓已有的黑水怪消失，但是能杜絕未來再出現黑水怪。

　　如果你願意在這個方向上走下去的話，那麽我可以為你準備所有原初黑水怪的資料，並且研究一下你到底應該怎麽用自己的身體和骨骼吸收掉那些金屬。”

　　布魯茜的語氣充滿了自信，仿佛是她說出來就一定做得到，韋恩只需要說“Yes”或者“No”就足夠了。

　　“不過我要提醒你，你很可能因此會死——”

　　“你還想我死嗎?”

　　“不想。”

　　“那就這樣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