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0月6日晚上12點,公園籃球場。
燈依然亮著,公園已沒有人的蹤跡,只有籃球場上傳來一陣陣聲音。
林初鳴一個人站在籃球場上,不停地練著投籃。
他練習的位置,出手的方式,和青岩高中最後一投的動作一模一樣。
從下午吃完飯,他就自己在這裡練習,一直到現在。
他的雙臂已經失去了感知,甚至連投籃的力氣都沒有了,但他還是不停練習。
林初鳴很生氣,他不能理解,為什麽自己最後一個球沒有投進。
他也不相信自己投不進這個球。
來到這裡,用近乎虐待的方式練習投籃。
和青岩高中的比賽場景歷歷在目,這種失敗,是他最不能接受的。
機會已經握在自己的手中了,但自己沒有把握好,這比別人投進絕殺更讓人難以接受。
林初鳴就這麽投,就想這麽一直投下去。
這時,一個姣好的倩影出現在籃球場門口,她看著投籃的林初鳴,走了進來。
“小鳴,你怎麽還在這裡?”鄭墨冉走進來關心地問。
林初鳴把籃球扔出,看著她,勉強一笑說:“我還要練習一下。”
鄭墨冉給他遞了一瓶水,柔柔地說:“已經十二點了,早點回去吧,林叔叔他們很擔心你啊。”
林初鳴接過水,帶著淡淡體溫,他猛地灌了一口說:“那走吧。”
鄭墨冉松了口氣,林初鳴拿著籃球,和她肩並肩走出籃球場。
兩人路上沒有說話,加上周圍一切都靜悄悄的,氣氛有些尷尬。
過了沒多久,鄭墨冉開口說:“小鳴,這個月馬爾格老師就要來我們學校了,你……”她欲言又止。
林初鳴突然想起來,上個月鄭墨冉和他說過這個事情,他還專門改了一首曲子,要彈奏來著。
最近一直忙著攢SP值,這件事兒都快忘得差不多了……
林初鳴說:“你是說我們一起彈鋼琴的事情嗎?”
鄭墨冉臉上揚起燦爛的笑容說:“是啊,我們最近好好練習怎麽樣?”
“好啊。”林初鳴捂臉,他現在在祈禱自己別拖鄭墨冉的後退就行了。
“但是……”林初鳴有些不好意思,看著鄭墨冉,見她一臉緊張地看著自己,忍不住刮了刮她的鼻子,“我如果發揮不好,你可別生氣哦。”
鄭墨冉一下子甜到了心裡,囁嚅地說:“怎麽會呢?”說完,朝著林初鳴的靠了過去。
早上林初鳴睜眼,是凌晨三點。
他看了看外面還是漆黑一片,渾身的酸痛難受無比,但他還是掙扎地爬起來了。
拿著籃球衝到籃球場上,開始練習。
練到早上八點,他才疲倦地結束,買了早餐回到家裡。
洗了個澡,吃完飯,躺在沙發上休息。
林初鳴把整個事情還在想昨天那個球自己為什麽沒有投進?
出手倉促、投籃時重心偏斜這都不是借口,就算自己平時投籃快速出手都不可能等到身體調整到完美狀態再出手,更何況還是在比賽中?
他想了一會兒,沒想明白,過果斷放棄,找到小藝。
小藝打著呵欠說:“你當時投籃主要是受到了防守壓力,於亮和胡浩雙人夾擊,而且右手還按在你的胳膊上。”
林初鳴很生氣:“這不是犯規嗎?”
小藝白了他一眼說:“犯規都是相對的,裁判沒吹那就不算犯規,
球在你手裡你沒投進,就是你的責任!” 林初鳴不說話了,小藝語氣緩和了一些,接著說:“你要做的就是適應比賽,適應你的對手,適應裁判,知道嗎?”
林初鳴點點頭,他承認小藝說的對。
“那我現在要怎麽辦呢?”
小藝這才滿意地點點頭說:“比賽裡,對手不可能放任你投籃,他們對你的干擾一定存在的,所以你必須適應在高強度的干擾下投籃,只有這樣才能保證你投籃的命中率。”
退出系統,林初鳴望著天花板出神,臉上露出一絲笑容道:“適應,原來是這個意思。”
門鈴聲響起,林初鳴開門,鄭墨冉已經站在門外,手裡拿著林初鳴最愛吃的油條和豆漿。
林初鳴從她的手中接過東西,笑著說:“你起的真早啊。”
“快演出了,這不得抓緊時間訓練嗎?”
兩人有說有笑地吃了飯,收拾好廚房,他們就來到琴房,開始練琴。
林初鳴改編後的《鍾聲大幻想曲》,不僅簡化了許多演奏中的技巧,而且還多了一絲俏皮和可愛,當鄭墨冉把這首曲子在表演班中彈奏出來的時候,所有人都震驚了,他們怎麽都想不出來李斯特大師的名曲還能這麽改。她的鋼琴老師都想知道她腦子都裝的是什麽,怎麽能這麽厲害?
而這一切的始作俑者——林初鳴對此一無所知,也不是鄭墨冉故意搶攻,而是從小林初鳴都不願讓她說出來。林初鳴不願意說的事情,鄭墨冉也不會強迫他。
兩人之間這點默契還是有的。
林初鳴已經有段時間沒練琴了,就算曲子是他作的,但剛開始他還是有很多失誤,比如在連奏中沒把握好節奏,按鍵的力度控制不穩定等。
但是經過四五遍練習之後,他很快就完美地解決了這些問題,他的這一部分完成的流暢、連貫而富有感情。
接下來二人聯彈對他們來說就不是什麽難事了,他們兩人之間模切由來已久,很快練習就有了效果,兩人的完成度漸漸地高了起來。
中午時分,林源和蘇靜雲回到家裡,聽到琴房裡傳來的聲音,沒有打擾他們,而是靜靜地收拾家務,做飯。
中午十二點,林初鳴和鄭墨冉餓了,兩人不再練琴,走出來看到林源和蘇靜雲已經把飯都做好了。
今天是午餐很豐富,都是林初鳴和鄭墨冉愛吃的東西。
林初鳴邊吃飯邊問林源:“爸,你們最近去哪了?”
林源夾了口紅燒肉說:“去了趟美國。”
“美國?美國哪裡呢?”林初鳴眼睛亮了。
林源奇怪地看著他說:“洛杉磯啊,去談合作去了。”
洛杉磯!是湖人隊所在的城市!林初鳴心動了,他激動地說:“你們還去嗎?能不能帶上我?”
林源有些驚訝,這還是林初鳴第一次說要去國外,好奇地問:“你去洛杉磯幹嘛?”
林初鳴說:“我要看一場NBA的比賽,湖人隊的。”
“哦,這樣啊。”林源笑著說,“沒問題啊,只是我有個要求。”
林初鳴什麽都不管了,如同小雞啄米地點頭:“你說。”
“把你的口語練好,出門聊天總不能一直靠翻譯吧。”
“沒問題。”林初鳴滿口答應。
只要能看到偶像,多學點習算什麽呢?
蘇靜雲見林初鳴這麽感興趣,便笑著說:“那我們假期去美國度假怎麽樣?”轉頭對鄭墨冉說:“冉冉,要不假期的時候你也跟著一起去。”
鄭墨冉眼中有些失望地說:“我假期要去維也納,已經安排好了。”
蘇靜媛見狀:“去維也納也好,找機會我們去看你演出,”
鄭墨冉一下子高興起來:“好啊好啊,到時我去要內場的門票給你們。”
林源“哈哈”一笑說:“那我們有福了,這門票可不便宜啊。”
“看你說的。”蘇靜雲白了林源一眼,“就算是包場,我們也要支持支持冉冉啊。”
鄭墨冉心裡暖到了極點。
經過一天的練習,他們的配合已經很流暢了,在技巧上,他們已經沒有什麽明顯的問題,但是鄭墨冉還是覺得哪裡不太對勁。
自己想了很長時間,也沒有想明白,她決定明天上學的時候找老師問問。
鄭墨冉還要求,這幾天希望林初鳴能抽兩個小時和她一起練琴。
林初鳴也知道這次表演的重要性,沒有猶豫地答應了。至於籃球訓練的時間,從其他時間找回來就好了。
次日下午放學,林初鳴準時赴約,和鄭墨冉一起走到鋼琴教室裡,等鄭墨冉的指導老師——姚雪。
姚雪是明德最牛的音樂老師,自身業務能力過硬,去年成為全國鋼琴比賽的評委老師,也是中國樂協——鋼琴分會的特聘專家。
她一直對鄭墨冉悉心教導,毫無保留地傳授自己的經驗,是鄭墨冉的授業恩師。
鄭墨冉小聲地給林初鳴打氣:“加油。”
林初鳴比了個“ok”的手勢。
指尖輕觸琴鍵,琴聲如流水一般從他們的指尖傾瀉而下,整首音樂在他們的演繹下,非常的流暢自然。
和諧的音樂,在房間飛揚,十五分鍾的演繹,已經達到了一個不錯的效果。
鄭墨冉問:“老師,你覺得怎麽樣?”
姚雪好奇地問林初鳴:“這首曲子是你改的嗎?”
林初鳴反問:“為什麽這麽問呢?”
姚雪笑了笑,扶了扶眼鏡說:“你別緊張,這首改編曲我問了墨冉很久,她都沒告訴我是誰改編的。今天聽了你的演奏以後,你對這首曲子的理解很深刻,所以我問一下而已。”
林初鳴點點頭說:“是我改的。”
姚雪深深地看了林初鳴一眼,說:“我知道啦,你可以先回家,我有事情和墨冉說。”
林初鳴看了看鄭墨冉,見鄭墨冉點頭,他對她說道:“嗯,我在外面等你。”
等林初鳴走後,姚雪看著鄭墨冉歎了口氣說:“你們的技巧都很不錯,曲風流暢,但是你知道問題在哪嗎?”
鄭墨冉對這個問題已經苦惱很久了,她問:“在哪裡呢?”
姚雪柔聲的說:“問題在你這裡。”
姚雪盡量把自己的聲音壓低,顯得很溫柔:“這首曲子在某些技巧上做了簡化處理,技巧方面你完全可以駕馭,但是有一點,你還是不夠。”
鄭墨冉態度誠懇地說:“老師,你直說就好。”
姚雪說:“你知道曲子改編的核心在哪嗎?”
鄭墨冉搖了搖頭。
“從單人獨奏變為四手聯彈,最重要的不是曲子任務的分解,而是把個人的敘事變成兩人互動。整個的框架改變了,簡單來說,就是從鍾聲場景的描繪,變成了鍾聲下的人。”
“既然是人,你們是有關系的。你們是朋友、是情侶,親密中也會有矛盾,陪伴中也會爭吵,這些細節如果你能富有感情地描繪出來,這首歌曲就完美了。”
姚雪摸了摸她的頭說:“小冉,彈琴不是為了完成任務,而是沉浸在歌曲中,去體會曲子本身的情感。你現在最應該做的,是忘記你的技巧,找回你的初心。”
“找回初心嗎?”鄭墨冉呆呆地看著姚雪,姚雪的每一句話在她的腦海中回蕩,給她帶來了新的震撼。
姚雪拉著她坐了下來:“你從小背負了太多的壓力和期盼,如果你還想再進一步的話,你要把自己解放出來,做回那個發自內心喜歡音樂的自己。”
姚雪的話勾起了鄭墨冉的回憶,她的眼前浮現了那個興奮地坐在鋼琴前不知疲倦演奏的孩子,那可是曾經的自己啊。
鄭墨冉深深地呼吸,站起身給姚雪深深地鞠躬,她由衷地說道:“謝謝你,姚老師。”
姚雪臉上露出會心的笑容:“繼續加油吧,我很看好你!”
鄭墨冉臉上洋溢著自信的微笑:“我會的!”
鄭墨冉走後,姚雪這才起身,感歎道:“真是長江後浪推前浪啊……”
關燈,教室又恢復一片寂靜。