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冥媒正娶,是為正,意為男借女命;可這儀式是相悖,便是要嫁,卻是女借男命,冥媒正娶無甚過多瑣碎忌諱,
可這悖嫁冥媒中最忌諱的便是,儀式周圍的紙扎毀壞,你猜猜,你毀壞了多少呢?”老嫗皮笑肉不笑的質問著秦安憶。
“損毀越多,則失敗幾率越大,那麽你覺得你舊愛還能活多長時間呢?”
“而,當你毀壞了過量紙扎以後,儀式的效果也還會繼續,只是,現在這個儀式會抽取范圍內所有人的命數,轉嫁於儀式的中心,你猜猜,這個中心又是誰呢?”
“你以為我們為什麽會任由你拿捏而不反抗呢?”
邪道夫婦一唱一和,夫唱婦隨,好似【明媒正娶】的湯底那般描寫的場景一樣。
秦安憶剛想進行未盡的動作,可卻發現自己的腳下被密密麻麻的紙人手臂所牽扯住,
一張又一張紙人的面容從地面飄出,那些面容惟妙惟肖,栩栩如生,喜怒哀懼四情躍然紙上,全然是他的面容。
“我們算準了你的舊愛會來給你發請帖,我們也算準了你會來,可你卻過度的高估了自己,低估了我們,小崽子,你真的以為我們怕了你不成?雖然你掌握了神通,可你所掌握的神通卻並不多,在神通還未完全成長起來前,你還只是個雛兒罷了,
你以為我們任由你挑釁後認慫服輸是真的?”
少男從口袋裡掏出了一疊紙人,開始數起了紙人來。
“殺了他,不殺了他···”
他每念一句,都會扔下一片紙人,
紙人飄落在秦安憶的身上,疊加了起來,像是在被漸漸的貼著一張又一張的紙人那般。
而取代了少男做解說的,便是老嫗。
“你的那些小把戲伎倆我們都看得出來,陪你逢場作戲你還真以為自己是個角色了?你並沒有師門傳承,因為你連基本的規矩都不知道,不可能會有什麽師門不教導你們規矩的,因此你的神通只有可能會是自主覺醒的,古往今來覺醒複數神通者雖然不少,可卻也並不多,
因此神通者的皮是最為絕佳的材料,你的皮,可是真皮啊,
用真皮來炮製,我們這一脈的傳承已經有數十年沒有遇見了,不然我們何必大動乾戈呢?”老嫗旁若無人的解說著,
“殺了他。”
少男手中的紙人也數完了,此刻的秦安憶渾身都是紙人,密密麻麻,像是披上了一件蓑衣。
只是卻像是打麻將輸了那樣一般滿身貼條罷了。
夫婦二人相視一笑,一唱一和了起來,
“一拜天地,二拜高堂。”
“夫妻對拜,送入洞房。”
“明媒正娶,悖嫁媒冥。”
形式急轉直下的逆轉著,秦安憶的算計卻被反算計了。
四周的景象迅速的出現了紙張那般的褶皺感,紙張剝落,露出了原本的外界,
而那剝落了的紙張就像是被捏著紙團那般,
紙張被無形的手揉搓,揉搓到了他的身體上···
陰靈們轟然爆裂,哪怕是老嫗與少男的身體也開始了爆裂,可那些卻只是紙人的身軀。
“以如此之多被我積存在紙人上的生靈命數糅合,以此炮製你的皮,這樣一來所能製造出的人皮紙必然會是最好的,
之後以我二人之魂為竹骨,應當能扎出絕世的紙扎法身吧。”
老嫗同少男的聲音無處不在的響起,
“如此,
我們二人便能奪得那件珍寶;而你,便只是我們的踏腳石罷了。” 在無法動彈的這一刻,秦安憶猜出了他們全盤的計劃。
他在攻心,他們也在攻心;儀式的效果沒有錯,可是儀式也不過只是製造出他們所說的【人皮紙】的第一步罷了。
酒店已經被他們所納入控制,只是旁人不知,而那些命數卻也在匯聚入他的皮膚之上,
紙質的紋路開始自他的身體蔓延,淨化雖然抵禦著,可是其效卻抵擋不住紙化的速度。
“消耗你如此之多,你還能泛起什麽浪花來?”夫婦二人異口同聲的問道。
秦安憶沒有言語,淨化擴散著。
只是一瞬,便打破了這個被邪道夫婦二人所聯手施展的境域。
像是被點燃了一般,色彩斑斕的境域化作了灰白之色開始了蜷曲,就如同一副色彩斑斕的畫作被火焰燒灼殆盡,
飛灰仿若蝴蝶穿花,隨後飄散,凋落,
他單手點在自己的額頭上,複原的效用開始擴散在己身,命數盡數複歸原位。
境域崩碎,秦安憶對著空中還在漂浮著的魂靈說道。
“就憑我的淨化要冷卻一百二十個小時。”秦安憶淡淡的聲音傳出。
兩道懲戒光矛從天而落,尖叫聲戛然而止。
“那麽到底是誰消耗過多呢?你們說呢?”秦安憶釋放著體內僅存的一隻陰靈。
陰靈貪婪的吸取著夫婦二人魂體爆裂的光點,同時也在吸取著那還未完全消退的場域,由內而外的蛻變自那碩果僅存的陰靈身上開始了。
如同折紙藝術品那般,那是一個簡略的人形,可是隨即在那陰靈身上便生長出了其他的紙質組織,一個惟妙惟肖的紙人生長著,
就像是在生長著血肉一般,只是那“血肉”卻只是紙張罷了。
積陰拘靈的陰靈誕生只是第一步,陰靈們想要變得更強,則需要吸取其他的力量,一隻陰靈只能吸取一次,並且只能吸收同源或者近似的力量,亦或者是技藝的傳承,可這些也只不過是種子罷了,而那些力量或者技藝也只會根據積陰拘靈使用著的內心而呈現出不同程度的改易更換,
換言之,便是陰靈由一隻普通的雜兵進化成了精英兵種那般。
而這破局的關鍵,便是淨化的另外一種使用模式。
淨化有兩種模式,一種是消耗精神力便能持續釋放的模式,以及另外一種用一百二十個小時的冷卻時間所換來的爆發模式。
而這爆發模式便是破局的關鍵,
秦安憶並非傻子,他自然知曉邪道夫婦不可能如此好對付,唬騙亦或是忽悠正常人,那很簡單,
可是面對這些活了不知道多少年的老不死,秦安憶只會謹慎無比。
邪道夫婦為了獲得秦安憶的皮而大費周章,是為貪;被貪欲衝昏了理智後,得意忘形又是為不智,
貪婪與不智所造就的結果即為浪,
而這份“浪”便為秦安憶的將計就計提供了翻盤的機會。
關鍵的淨化留待最後,破除了施加在他身上的結界,同時重創邪道夫婦,
而最後的懲戒即是補刀。
現在他的三項增益成了平均分的三比三比三。
雖然是3333,可也總比4444要好。
將正在消化獲得了邪道夫婦技藝傳承的紙人收回到了心間後,秦安憶也獲得了那個境域的小半部分。
重新的回到了現實以後,秦安憶對著雲夢溪,不知該說什麽,
二人相視無言,沉默良久,最終,秦安憶打破了尷尬。
“你所謂的成熟,便是可以犧牲他人的命來延續自身麽?”秦安憶神情複雜的問道,語氣裡滿是疲累,
“你失去了做人的底線,這樣的你認為成熟便是人不為己天誅地滅麽?你的那個便宜老公知道這件事麽?
如果你真的認為這便是成熟的話,那這成熟,不要也罷,道不同不相為謀,和你分手果真是正確的選擇,那麽我祝你新婚愉快,早生貴子。”
“你懂什麽!我為什麽要這麽做?我活不久了啊!你又為什麽非要攪局不可啊!哪怕看在曾經的情分上你也不能高抬貴手麽?!”
雲夢溪本來看到突兀消失不見的秦安憶很是慌張,而當秦安憶回歸後她便繃不住自己的情緒了。
雲夢溪的臉上流著眼淚,有些歇息底裡的在哭著。
秦安憶沒有走上前,只是眼神複雜。
“···他們是在騙你啊,你的身體很健康,你所認為的自己活不久了, 只是他們想讓你這樣認為罷了啊···更何況,如果你真的命不久矣,我是可以發現的···我本以為事情會很簡單,我參加你的婚禮,然後走人,可我沒想到···你居然會同意那樣的儀式···”
秦安憶沉聲,把最後的話咽了下去,只是點了根煙,灑脫轉身,他背對著雲夢溪揮動著手臂,示意告別。
“江湖不見,告辭。”
是告辭,而不是再見。
秦安憶沒有告訴雲夢溪真相,所謂的命不久矣,也是那對夫婦所針對秦安憶所設計的局。
他們只是算準了,秦安憶會來這裡罷了,等秦安憶來了以後,一切便會順理成章的發展下去,
可這發展的故事中的一切所針對的,也不過是秦安憶罷了。
哪怕不是雲夢溪,也可以是李夢溪,王夢溪,和秦安憶有關的人,都可能扮演雲夢溪現在所扮演的角色,
從始至終,人們都只會相信自己看到的真相;可真相,卻也不單單只是用看的。
當卷入這波折的命運渦流之中後,想要抽身便是極難極難,
可以預見的,此後他還會再度遭遇這樣的事,
除非變的比現在還要更強,否則便只能一直這樣的背負著什麽東西前行。
“還不夠啊。”秦安憶逗弄著肩膀上的小福星,重又聽見了心聲。
諦聽耳在經受了巨量心聲後遭到了重創,如今破後而立,更進一步。
但卻聽到了不那麽惡毒,卻直戳內心的心聲。
【你這個混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