探春笑著道:“大嫂子言重了。”

　惜春聽了這話，總覺得有點兒吃味的意思，就笑呵呵的道:“這麽看來，咱們這府裡是福地了，以後蘭哥兒也會有好前程的。”

　李紈笑笑道:“這府裡姑娘們個個都是好的，爺們卻不一定了，我們蘭兒還小，以後的事誰說的準呢！”

　探春道:“我看蘭哥兒，比寶二哥哥還用功些。”

　李紈道:“他只是懂事些，知道心疼我這個當娘的。我不盼著他光宗耀祖，隻盼著他能一生都平平安安的，不要像他父親一樣就好了。”

　探春和惜春互相看了一眼，起身坐到了李紈身邊安慰，探春道:“大嫂子，過去的事，就不要想了，蘭小子這麽懂事，你也有盼頭。”

　惜春也道:“蘭小子是太懂事了，懂事的讓人心疼。”

　探春嗔道:“你也才比他大一歲而已，怎麽說話老氣橫秋的?”

　惜春道:“雖然隻大一歲，可我也是當姑姑的啊！”

　李紈看著惜春，道:“四妹妹打小就淘氣，這兩年突然轉了性子，可是顯得老成了不少，當年被抱過來時小小的一個人兒，誰會想到，現在這麽能乾。早知道這樣，怕是老太太早就讓太太把四妹妹養在名下了。”

　這話說的信息量極大，現在可是探春被封為縣主了，李紈沒遺憾探春沒養在王夫人名下，倒遺憾起惜春來了。惜春因為知道了自己是賈政的女兒，所以並不感覺有多詫異。只是覺得李紈說的太直白了些。

　探春道:“四妹妹現在已經是寧國府的主人了，這要是養在太太名下，可是不能以寧國府嫡小姐的名份接寧國府了。”

　李紈尷尬一笑，道:“是啊！這麽看來老爺還是有遠見的。蘭兒的父親也不過是白白送了命罷了。”

　這下探春和惜春都驚詫不已，探春忙問道:“這與珠大哥哥和死有什麽關系?”

　李紈見二人面露驚詫之色，她反而淡淡一笑，平靜的道:“當初你大哥哥因為四妹妹的事兒，與老爺產生了爭執，這才被老爺下死手打了一頓，一個二十出頭已經入仕的人，他也是要臉面的。”說著紅了眼眶。

　探春道:“大哥哥真的是挨打受了傷，才一病不起的?”

　李紈道:“他撒手走了，留下我們孤兒寡母的守著這府裡過苦日子，看著犯了錯的人，日子過的風生水起。”突然她冷笑一聲道:“呵呵！天道沒有輪回，懲罰不了做了孽的人。”

　探春擔心的提示道:“大嫂子！”

　李紈道:“這件事，我不說，就沒有人說了，所有人都不會替他申冤。給了我田地，給了我產業，就為了堵住我的嘴，為了蘭兒，我什麽也不說，現在說了，我就是要看看，天會不會塌下來。”

　惜春問道:“大嫂子，大哥哥被老爺打，與我有什麽關系?”

　李紈盯著惜春一字一頓的道:“四妹妹！怎麽可能是寧國府的嫡小姐?要真是寧國府的嫡小姐，怎麽能舍了自己家養在榮國府裡?”

　探春突然道:“大嫂子，今天太晚了，四妹妹還要吃藥呢！我帶她回去了。大嫂子休息吧！”說著就來拉惜春。

　惜春道:“三姐姐，你讓大嫂子說完。”

　探春道:“四妹妹，你別忘了，你是以寧國府嫡小姐的身份接的寧府，你要不是寧國府的嫡小姐，那這欺君之罪是逃不掉的。”說著不容分說，拉著惜春就往外走。

　惜春被探春拉著，一口氣跑回了惜春的院子，入畫見二人回來，笑著迎上來道:“姑娘們回來了！”

　惜春與探春都沒說話，入畫緊隨其後要跟進屋去侍候，探春留下句，“不要讓任何人進來。”就一把把門關上。

　惜春道:“好了好了，三姐姐，我已經跟你回來了，你就不要拉我了。”

　探春一下子攤坐在椅子上，道:“這太可怕了。”

　惜春道:“什麽太可怕了?”

　探春道:“你！賈惜春！你是老爺的女兒這件事有可能是真的！”

　惜春沒有反應，探春道:“你不吃驚?”

　惜春道:“我的父親是敬大老爺，這是事實，族譜上也是這麽寫的，聖旨也是這麽下的。”

　探春盯著惜春，長出了一口氣道:“你早就知道?”

　惜春道:“三姐姐，何必把訛傳的話當真呢?”

　探春道:“我從來都沒當真過，大嫂子之前也從來沒說過，她要是說了，那定是真的。大哥哥當年就是因為你的身份，才與老爺產生爭執的，老爺倚仗父親的身份，把直言不滿的大哥哥給打了，大哥哥因為這件事羞憤交加，一病不起的，後來才死的，大嫂子心裡一直有怨氣，她只是壓抑著不說而已。現在恐怕是我被封了縣主這件事，刺激到她了。”

　惜春道:“三姐姐是怎麽知道這些的?”

　探春扶著胸脯道:“這在府裡原不是什麽秘密，只是老太太下了封口令，不許提起，大家這才不說的，當時因為我還小，聽過一句兩句的，也是不敢當真的，沒想到竟是真的。”

　惜春道:“那又怎麽樣，現在我的身份是不可能被更改的，大嫂子也只是發泄一下罷了。 ”

　探春看著惜春道:“你是不相信是真相，還是知道是真相以後還這麽淡定?”

　惜春道:“我也是道聽途說的，可是又有什麽關系呢?”

　探春急道:“四妹妹，你聽姐姐一句話，你就當不知道這件事，也不要當真。”

　惜春道:“三姐姐，是福不是禍，是禍躲不過，別人說什麽都沒用，只要上面那位不信或都不追究，一切都不是事，要是他想追究，誰也攔不住。”惜春指了指頭上，意思很明顯說的是皇上。

　探春眼睛晃了晃，自我安慰道:“是啊！皇上現在對賈家厚待有加，不會有事的。”

　惜春道:“賈家只要盡忠職守，不會有什麽大問題的，恐怕這也是老爺一直不敢太過出風頭的原因。”

　探春不憤的道:“那是因為他犯了錯在先，賈府底子已經不乾淨了。他小心翼翼和處事也掩不下所有人的鋒芒。”