周嬤嬤見惜春生氣，忙也跟著站了起來，道:“姑娘可別生氣，這些話都是道聽途說的，哪裡就當真了呢?”

　　惜春沒想到自己的身世竟是這樣的不堪，難怪紅樓裡惜春到後來對東府那麽的厭惡。

　　惜春心思飛速的旋轉起來，以她對紅樓裡人的了解，她不是賈敬女兒的可能性也是有的，這些不良的言論多半是因為自己母親生自己的時候與哥哥賈珍隔的歲數太大了才傳出來的。寧府又是個醃臢不堪之地，賈敬因為這個身份不明的女兒離家修道的可能也是有的。

　　她從紅樓裡沒有看到寧府裡有年紀大的老姨娘，也就是說，自己父親和母親應該是夫妻關系很不錯的。而且自己和哥哥之間隔了那麽多年，也沒有哪個庶子庶女出生。

　　惜春為了驗證自己的判斷，對著周嬤嬤問道:“媽媽是否知道，當年父親是否有妾室。”

　　周嬤嬤道:“原是有的，後來就沒有了。”

　　惜春道:“怎麽沒的?後來就一個也沒有了嗎?”

　　周嬤嬤道:“病的病，死的死，也沒有個一兒半女的。這也正常。我當年雖然不是主子身邊侍候的，但是主子就那幾個，要是還有姨娘，我還能不知道。當年大老爺對大太太，那可真是好的沒法說。竟比這邊的老爺要強很多。”

　　惜春喃喃道:“怎麽突然就出家了呢?莫非我真不是父親的女兒?”

　　周嬤嬤狀似為難道:“姑娘，這些話，在這裡說說就完了，您是千金小姐，可不要去外頭說去，要是被老太太知道了，厭棄了咱們是小，到時候還能回那邊安身立命去嗎?”

　　惜春道:“為什麽不能?再怎麽說，那邊也是我的家啊！”

　　周嬤嬤忙上來掩住惜春的口道:“我的姑娘，你可不要說這樣的話，雖說姑娘是那邊的人，但是一直被老太太照應著，以後的出路還得指望著老太太呢！說句不該的話，你還能指望著那邊的珍大爺嗎?”

　　惜春知道自己的哥哥是靠不住的。隻問道:“媽媽覺得，母親會做下背叛父親的事兒嗎?”

　　奶娘支支吾吾的道:“大家都這麽說，我覺得不一定。”

　　惜春道:“為什麽?”

　　周嬤嬤道:“聽說當年大太太是因為生珍大爺的時候傷了身子，這才多年無所出，也是養了多年，那藥也是吃了有一車子了，這才有了姑娘。”

　　惜春道:“這麽說我父親是聽了讒言，捕風捉影這才厭棄了母親，母親才抑鬱而死的?”

　　周嬤嬤道:“姑娘，都是過去的事兒了，就不要再費神了，不管當年怎樣，現在姑娘在這邊生活，就算那邊有什麽醃臢事兒，也能保全了姑娘的清白。”

　　惜春道:“媽媽可曾聽過，一損俱損、一榮俱榮。”

　　周嬤嬤頓了頓道:“姑娘說的我怎麽能不明白，只是東府現在的情況，也不見得怎麽好，聽說小蓉大奶奶病的都脫了相了，又傳出一些不堪的話來，不過也是常情，姑娘何苦理這些事兒。”

　　惜春知道她說的應該就是秦可卿與賈珍的醜事，自己也不細問，隻道:“那要依媽媽的意思，我該怎麽做?”

　　周嬤嬤道:“我的姑娘，您什麽也不用做，你隻管做你的千金小姐，那些個不堪入耳的話，也不要聽，也不要問，就完了。”

　　惜春道:“我就任憑外頭把母親傳的那麽不堪嗎?”

　　周嬤嬤道:“姑娘是閨閣小姐，難道還能出去替先太太鳴不平嗎?何況這事兒知道的人並不多，

姑娘又何必叫嚷出來，讓天下盡知呢！”　　惜春要是原來的惜春，一定會被奶娘哄住，對東府的事兒不管不問。但是自己不是那個惜春，自己知道賈府的未來，知道這裡面的人到最後都是什麽樣的結局。

　　賈府大廈傾覆的直接原因就是寧府，惜春要拯救紅樓裡的人，就要從寧府著手，這是她繞不過去的一座山。

　　惜春想了一會兒道:“下面我要做一些事兒，媽媽要是怕受牽連，耽誤了養老，那我就回了老太太，讓老太太早些放您回那邊去找家裡人養老，也不用在我跟前侍候了。”

　　周嬤嬤這一嚇不輕，自己一個奶嬤嬤，要是被攆出去，那自己這老臉還要不要了，而且奶了小姐一回，自己這後半生肯定是靠在小姐身上的。

　　想到這裡，奶娘馬上彎腰正色道:“姑娘說笑了，我為姑娘操了這一世的心，後半生肯定會放在姑娘身上，老奴哪也不去！”

　　惜春道:“雖然如此說，但跟著我以後恐怕是要辛苦些過日子了。”

　　周嬤嬤道:“姑娘想做什麽?”

　　惜春道:“我還沒想好， 就是給媽媽提個醒，媽媽要是想回去，我會成全媽媽，並給媽媽點兒養老的銀子，也算是奶了我一回，怎麽也得讓媽媽有個善終啊！”

　　周嬤嬤道:“這好好的，怎麽就到了這個份上了呢?”

　　惜春道:“媽媽可以想一想，以後我要是做出點兒有風險的事兒來，媽媽可否跟我一起面對。”

　　周嬤嬤原本想著，自己這麽多年，哄著惜春對自己好，甚到不讓她對東府那邊有牽連，也是想讓她跟自己親近，這無父母關心的主子，是最容易聽奶娘的話的。

　　而且東府裡的珍大爺夫妻兩個，根本不把這個大小姐放在心上，她正好可以利用這一點兒，把姑娘籠絡在自己身上。現在看來，這個惜小姐，不是那麽好哄的。

　　但自己已然是沒有別的路可走了，雖然能拿了銀子出去養老，但銀子總有花完的一天，還不如長長久久的在這裡的好。於是道:“我全聽姑娘的，以後也全指著姑娘了。”

　　惜春自己是知道周嬤嬤的，對自己沒有什麽不好，也算是盡心盡力，但是自己的靈魂不是五六歲的小娃娃，自己可是個地地道道的成年人。自己怎麽能看不出來周嬤嬤的心思。她對自己好，也是有私心的，心裡想的無非就是自己的後半生了。

　　惜春笑道:“既然這樣，媽媽就聽我的安排，我怎麽說你怎麽做，別的一概不要問。”

　　奶娘道:“是，姑娘是主子，老奴雖然是奶嬤嬤，但也是奴才。”

　　惜春道:“好！那我就先讓媽媽回鄉去養老可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