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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霜寒滿地》第25章 秘密?
  歸雲海自然是個聰明的人,早已明白。

  “謝兄台。”他這次無比真誠。

  唐俊只是點頭。“還是那句話,一個時辰之後再說吧。”說完他便關上了房門,回到落魄針床前。

  落魄針是個倔強自律的人,與自己無關的事情從來不多問、不多看。所以他一直很老實的躺在床上。

  “有件事,我不明白,你怎麽想起來找我的?”唐俊確實不明白,他兩並沒多麽深厚的交情。

  他的聲音很微弱。“老板娘認識你,你的行蹤也不隱秘。人在瀕死邊緣免不了要掙扎,想法自然就多,自然而然也就想到了你,只是將你牽扯了進來。”

  唐俊明白,悅來客棧的眼線遍布天下,要他的行蹤不比吃飯喝水難多少。

  他笑道:“我自認既不高大偉岸,又不英俊瀟灑,你若是個大姑娘,沒事能夠想起我兩次,我做夢都能笑醒。只是你這麽個大男人的,還是盡量少想起我比較好。”

  “我一定盡力這麽去做。”他極誠懇。“只是作為一個練武之人,知道你名字後要將你忘掉有點困難。”

  少年搖了搖頭,他並不喜歡這些名聲,也不知自己何時這般有名了。他將落魄針扶道桌前坐下,輕輕脫下落魄針的外套,右臂壞死的位置一目了然。

  將一塊棉布遞到落魄針嘴邊,落魄針緊緊咬住,輕輕將他右手抬起,他需要一點縫隙才好出刀,落魄針豆大的汗珠從額頭滾下,他硬是用左手將右臂平放在了桌子上,這樣的角度確實更好。

  一道白光閃過,尚在疼痛中的落魄針沒有絲毫反應,一旁觀看的歸雲海尚在疑惑,他的刀已經歸鞘。兩根手指也已經點在了肩膀的大穴之上。

  兩人這才反應過來。落魄針看著輕輕躺在桌子上的右臂,疼痛中更多的是心酸。又看著正在傷口處上藥包扎的唐俊,忍著劇痛擠出一絲笑意。

  “你這手藝用來殺人浪費了。”

  唐俊看著他的微笑,很醜,甚至有些猙獰,他竟沒叫一聲,但這種堅硬讓他佩服,也笑著回道:“我也是這麽覺得的,所以我一般不殺人。”

  落魄針有些慚愧。“你可知道,那日若不是老板娘攔著,我本想動手殺你的。”

  唐俊點頭:“知道!”

  落魄針又笑了,自嘲的笑。“現在想來多麽可笑,我想當時如果出手,我的脖子應該和我這隻手臂一樣,連感受疼痛的時間都沒有。”

  他這話引起了歸雲海的共鳴,他似乎感覺到自己脖子涼了一下,這出刀的速度何止是快,他很僥幸對方先前沒有殺意。

  “我一般不殺人,就算你當時出手,結果應該也和現在差不多。”

  “哈哈······!”落魄針笑的很是暢快。

  他笑了很久。

  “以前這隻手在的時候我很少笑,今天沒了卻是比以往幾年都笑的多,這結局看來也不錯。”

  “我有個朋友也和我常說要多笑一笑,我覺得這很有道理,人活著更多的都是為了自己,雖沒必要笑給別人看,但自己想笑就還是要笑的。”

  “有理。”他今晚很放松。

  包扎清洗用不了不少時間。門口卻是站了個女人,容顏依舊的女人。

  唐俊很是無奈。“我以後應該去開個客棧,生意只要有今晚一半好,就足夠我這輩子逍遙快活了。”

  “呵呵。”女人笑了,她很愛笑,笑已是一種習慣。“要不你跟著姐姐,我的客棧給你打理?”

  “這倒是個好主意,

只是老板的銅算盤我可撥不動。”  歸雲海和來人對視了一眼,一抹驚訝之色一閃而逝,卻是裝作不識。

  “你來了。”落魄針雖然躺著,單憑聲音也知道是老板娘來了。

  “嗯。”她走到床前。“行了,你沒死就放心了,到處找你都沒蹤跡,我就過來碰碰運氣,沒想到你還真在。這次你倒是聰明,想起這裡有尊大佛。”

  落魄針竟然艱難的用左手撐起,弓下身體將一隻鞋拿起。因為鞋裡面有一張十萬兩的銀票,九州通用的匯通銀票。

  “這是你付給我的,現在我還給你。”落魄針對老板娘說:“雖然這是我出道第一次退錢給別人,可是我也知道既然收了人家的錢就不該退,要退就得付點利息,這是做人的規矩。”

  他的聲音冷酷“這隻手能不能算做利息?”他看著桌子上的斷手。

  老板娘很喜歡笑,該笑的時候她當然會笑,不該笑的時候她也會笑。

  因為她知道大多數男人都覺得她笑起來的樣子很能讓人著迷。

  可是現在她笑不出了。

  我低估了天煞閣,所以才會收你的錢,這是我的問題,既然拿了錢,就應該付利息給你,如果你認為我所付的還不夠,不妨把我這條命也拿去。”

  落魄針說:“因為我沒有錢付給你,你也應該知道,再多的錢在我手上沒多久我一樣變成了乞丐,落魄針的外號就是這樣來的。”

  “你難道不知道這些都是你的賣命錢。”唐俊問道。

  “我知道。”他嘿嘿笑著,“就是因為知道,所以花得更快些。”

  少年隻好歎氣,十萬兩銀子足夠一個人在任何地方變成大爺了,足夠讓一個人花的忘了自己姓什麽。但他也知道這些銀子不是老板娘的。

  可他還是伸手攔住了落魄針。“你並非沒有盡力,這自是你應得的。”

  他又看向老板娘。“至於他欠你的,我剛好發了筆橫財,就替他還了。”他抽出一張十萬兩的銀票遞給了老板娘。

  “我······”

  少年止住落魄針的欲要說的話。“你有你的堅持,將用命換過來的錢退回去這種事我更加不願見著,這是我的堅持。”

  他看著落魄針,落魄針也看著他,兩個堅持的人就這樣對視者,落魄針終究還是點了頭。“這一生我喝過無數次酒,但沒有一次有那晚值得。”

  他看向老板娘。“我收你十萬兩,因為我值這價錢,我不行,就代表人級就沒人行。唐傲和苦瓜臉剛踏入第二道門就死了,我看見他們死的時候連我自己都不信他們會死得那麽快。”

  他的聲音早已經帶著種兔死狐悲的哀傷。

  “我要你十萬兩,因為我值十萬兩,如果我不行,別人更不行。而蟲級卻不是你有錢就能請的到的。”他說道:“我勸你沒必要再找人刺殺了。”

  “你為什麽要勸我?”

  “天煞閣機關之多超乎想象,他又從不讓人靠近他五丈距離。”他臉色黯然。“我看著他們接連倒下,不想讓同行白白送死。”

  唐俊能夠了解落魄針的心情,一個像他這樣的硬漢,本來是絕不會說出這種話來的。但是現在他的血已流得太多,看見別人流的血也太多。

  “哎!”這聲歎息卻是歸雲海的。“你們都是硬漢、英雄,我也自然不能做了狗熊。”

  他又道:“這事本就是我拜托的老板娘。”

  唐俊卻不驚訝,道:“難怪,老板娘進門的時候竟然不認識你,我就覺得可疑了?”

  老板娘好奇:“這有什麽問題?”

  唐俊道:“別人不認識少莊主正常,可你是老板娘,這就不正常了。”

  老板娘點頭:“不錯,悅來客棧的老板娘竟然不認識歸雲莊的少莊主,這確實不合理。”

  “你就不好奇我為什麽要刺殺天煞閣閣主。”歸雲海看著唐俊。

  唐俊道:“不好奇,我本來就是局外人,而且這事本就不難猜。”

  “偶?”歸雲海有了興趣。“你且說說你的看法。”

  唐俊說道:“天煞閣近些年發展極快,歸雲莊可以說是節節敗退。”

  歸雲海歎道:“雖然不想承認,這卻是實情。”

  唐俊道:“只是我不明白他們怎麽會答應聯姻的,一股作氣不是更好?”

  歸雲海臉色黯然:“歸雲莊節節敗退不假,但也不是一敗塗地,兔子急了還咬人,何況我歸雲莊並不是吃草的兔子。何況徐州地界可不止我們兩家。”

  唐俊道:“所以你們才用聯姻罷兵之法。”

  歸雲海卻是搖頭。“這法子卻是天煞閣先提出來的,老閣主去世後,現任閣主也不過三十左右,尚未有正室。開始我們也是驚訝,反對的更多,天煞閣也不是什麽名門正派,我自然也不同意,他如何配的上我冰清玉潔的妹子,只是形勢已經如此,家父還是同意了。”

  唐俊理解,朝廷強勢之時照樣需要公主和親,何況現在歸雲莊處在弱勢,一莊之主沒得選擇。“所以你才想到刺殺之法?”

  “不錯!只是我們都低估了天煞閣的恐怖,竟然連落魄針都铩羽而歸。”

  “看來不只是你低估了天煞閣,而是所有人!”

  “我明白。”他看向老板娘。“既然都已盡力,這錢就是落魄針應得的,卸磨殺驢的事歸雲莊做不出來。”

  老板娘點頭,將銀票遞給了落魄針,見落魄針疑惑,說道。“一碼歸一碼,這是我們的交易,我就應該退給你,至於怎麽處理,這是你與唐少俠的事?”

  落魄針明白了。“生意與人情本該分開。”

  他接過銀票遞給唐俊。“我欠你已經夠多了。”

  唐俊還是接了,他知道落魄針這種人將尊嚴看的比生命要重,若是不接,這十萬兩就是殺人的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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