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嘖嘖!朱砂掌果然非凡,老婆子一生所遇之人敢以肉掌接下這枚銅子的倒有幾個,但這般寫意的也不過一掌之數。”
“傳聞練就此掌需以大量朱砂配以名貴藥材,故而張家世居荊州盛產朱砂藥草之地。這掌法初始和鐵砂掌、毒砂掌此類武功沒有什麽區別。初練者雙掌赤紅,一眼可認。但若至赤紅退散,肌膚與正常無異時,方能算大成。中掌者渾身赤紅,掌毒少有能解。而後雙掌再由正常膚色轉琥珀色,自此逐漸晶瑩剔透,便是金鐵難傷,百毒不侵。此時與前者就是天壤之別,在天下掌法中便也算名列前茅了。”
“不錯,這朱砂掌雖不及莊主的純陽掌剛猛霸道,但接你幾枚銅錢倒還綽綽有余。”
金錢姥姥一聲冷哼:“還有四枚呢!”
說著只見她袖子一抖,從中飛出三枚銅錢,宛若幾只出巢采蜜的蜜蜂,帶著“嗡嗡”聲,懸浮在胸前。
她雙手一抬做合掌式,內力吞吐,雙掌虛空磨弄,兩枚銅錢便圍繞著當中一枚快速旋轉起來,強勁的氣流將他一頭花白的頭髮吹起,面容陰厲,幾滴汗水隨著臉頰滑下!
“雙龍奪珠!”張老實臉色凝重,這是以最前面的銅錢破空,後面兩枚再以螺旋氣流加速推進。即能獲得無與倫比的速度,兩枚旋轉的軌跡又更加難以琢磨,手法精妙,集凌厲詭異於一體的,極難防禦。
他不敢怠慢,氣運雙掌,晶瑩剔透的手掌泛起肉眼可見的赤色真氣,胸前一繞,真氣凝聚,恰似兩扇精鋼鑄就的鐵門,氣息厚重如山,。
金錢姥姥一聲大喝:“去!”雙掌一推,幾枚銅錢帶著呼嘯,眨眼便去了丈余距離。
張老實不由眉頭一跳,只見剛剛還追逐這正前方銅錢的後兩枚卻是突然脫離了軌跡,加速在兩側劃開兩道優美的弧線,竟然各自繞到了張老實身體側面,攻擊位置剛好是雙掌一時無法顧及的腰眼位置。
“不好,這是雙飛燕!”張老實冷汗直冒,雙龍奪珠的精妙在於前方一枚的迅疾速度和尾隨兩枚的難捉摸,但張老實雙掌護胸,自信憑這一對肉掌少有接不住的暗器。但對方明顯知道朱砂掌的厲害,避實就虛早有算計,竟然以雙龍奪珠式做掩護,實則用的是雙飛燕繞過雙掌,攻擊兩側。
“好厲害的金錢姥姥!”張老實也非等閑之輩,既然已經看出對面算計,見左右位置已封便所幸踏前一步,兩枚銅錢劃破腰背的粗布衣服,“啪!”的一聲撞在一起,雙雙碎裂,幾塊碎片談在腰上一陣劇痛,不過所幸無大礙。
緊咬牙關,同時他一掌拍向直射胸口的銅錢,赤紅的真氣吞吐,正前方一枚銅錢在距離手掌兩三寸的地方與掌勁接觸,立時碎裂。張老實心中一松,卻在這時,又一枚銅錢驟然出現,一舉突破掌中真氣。
“鐺!”金鐵交鳴聲。張老實手一縮,連退兩步,右手止不住的發抖。原來這並不是一枚,而是前後水平嚴絲合縫排列的兩枚。
當張老實以為擊碎第一枚時,稍有松懈,第二枚卻是緊跟其後,一舉便破了他的掌力。
這需要何等的手法和掌控力!
“好陰險!”卻是不由得他多想,還未來得及收回顫抖的右手,定眼一看,前方的金錢姥姥正手捏蘭花指立與胸前,上方懸浮一枚銅錢宛若靜止。
張老實一眼便知,這是以內力催動銅錢旋轉到了極致,而使肉眼產生的錯覺。
姥姥向張老實一指,屈指彈出。
“走!姥姥載賞你一枚!” 張老實突覺心房一顫,右掌正好靠前,本能向前一橫。“砰!”一聲炸響,張老實右臂衣袖寸寸碎裂,隨著一陣勁風飄散在空中,好似飛舞的蝴蝶。
張老實一口鮮血噴出,只見先前晶瑩通透的右掌寸寸龜裂,絲絲鮮血往外滲,朱紅的手掌上一股妖異的美。
張老實痛苦的悶哼了一聲,面露狠厲。右腳一踏,原本青磚鋪就的地板紛紛碎裂,張老實宛若餓極捕食的獵豹,一步便是兩丈,左手抬掌按向金錢姥姥的胸口。
金錢姥姥一輪攻擊,早已真氣耗盡過半,面容慘白。面對對方含怒一擊,怎敢硬碰。身子急側,腳踩七星,瞬間便在丈外。張老實哪能讓她輕易脫身,身形疾轉,隨身而上。只在原來姥姥所站後方木柱上留下一個全掌沒入的掌印,周邊光滑,沒一絲毛刺,宛若天成。
兩人身形挪移,雖都消耗極大,旁人只見人影翻飛,座椅碎裂,不時牆面就會多出一個掌印,或留下幾枚銅錢,兩人互拆了數十回合,各對了一掌,竟自退了數步,相峙而立。
金錢姥姥幾次出手對內力消耗卻是極大,對這一掌更是手臂發麻,絲絲赤紅之氣縈繞,她急忙運起真氣驅散,索性侵染不深,稍感心安。
張老實雖掌法邪異,終究是傷了右手,只能左手對敵,招式上有了欠缺,右手傷勢沒個年余時間也難以痊愈。他又看了看門口毅然而立的少年,心有計較。
“再鬥下去雖有把握殺了金錢姥姥,自己卻是重傷難免,此人又敵我難辨,不易死鬥。”他做了決定。
對面金錢姥姥見對方似是有了罷鬥的心思,便先言道:“論武功你雖長我一線,毒我也難傷你,故而乾脆沒用。但這一線也非是那道天塹,相距有限。我能感受到你離那步也不遙遠了, 今日你我罷鬥於你我皆有好處。”見張老實面有緩和,抬手指了指司馬三娘三人,又道:“那幾人,我只要那女娃子,其他任你處置!並且日後有你的地方我退避三舍,如何?”
張老實略做思考。“好!”
“不行!”說話的卻是三娘。“我們既然承諾同生共死,你既不救他們,救我也無益。”
“嗯,不錯,你這女娃相貌品行武功確都可以,難怪他特別吩咐關鍵時候救你一命。不過你既然自己做了選擇,我老婆子也不強人所難。”說話間緩緩後退,似要退卻。
魏莊幾人雖牙根隻癢,卻也看得清形式,沒做言語,但眼光直愣愣的盯著老婦人,要將她相貌刻在心裡。
“鐺!”寶劍落地的聲音。眾人瞧去,三娘正軟倒在刀疤臉懷裡,顯然是被他點了穴道。“他既然心中有你,你跟著他便受不了委屈,我和老大也就放心,你一個女人以後少摻和這些江湖事,老實相夫教子便好!”自顧說著。
他和大胡子對視一眼便道:“前輩,還是勞煩您帶她離開。”
她看了看兩人,又看了看刀疤年懷裡早已淚水打濕雙頰的三娘,終是點了點頭,呵呵笑起“倒是有情有義!”伸手去接。
刀光乍起,所有人眼睛皆是一花。不知所起,不知所終。
剛剛伸出手的姥姥卻是雙手半空,她緩緩轉動眼睛想要看清出手的人。一絲血線漸漸在脖子上顯現,一個滿頭花白頭的頭顱滑落在地,在地上滾了幾圈,臉上笑意未退,眼睛還似在尋找什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