兩個人都是自由職業者,距離也就不成問題。
三天后,二人約在一家比較高檔的餐廳。
林郊本人並不像旅行照片上那樣黝黑光亮,相反還有些斯文,戴著很大鏡框的方形眼鏡,頭髮很茂密,胡子刮得乾乾淨淨。他穿著淺淺水墨風的白色T恤,外面是一件米色的垂料外套。
陸雪不再是慣常的那種松松垮垮,穿上了牛仔褲和運動白鞋,上衣是小格子接小格子很是收斂的藍色外套,頭髮也扎了起來。
回想大學往事,林郊可以說是僅有的一個陸雪還能記憶清晰的同學,畢竟十多年過去,陸雪與所有人都沒有聯系。其實莫說畢業後,即便是校園期間,陸雪也是一個獨來獨往、無比孤僻的人。
她也不住宿舍、不參加同學聚會,是同學眼中十足的怪人。
雖然這麽多年過去了,但在林郊看來,陸雪依舊是那個陸雪,任何一個走入社會十多年的人都不會如此。
“畢業之後一定沒少創作吧,發我一些讓我拜讀拜讀唄。”
陸雪笑著搖頭,“哪有,我就是亂寫,倒是你呀,忙什麽呢?”
“什麽都寫,有時候跟拍攝組去寫一些紀錄片的腳步,自己也在做著公眾號,偶爾也會投投稿。對了,你要是有什麽作品想出版的話,我可以給你介紹幾個出版方。”
“先行謝過。”
“這都多老的同學了,客氣什麽。”
問完那句,陸雪就沒什麽可問的了,林郊倒是話題蠻多。
“你會不會經常出去走走,我記得大學時候你就很憧憬這些呢。”
“偶爾會出去一趟,比不得你,我看那些照片,天南海北讓你去遍了。”
林郊笑了笑,“有時候是工作,有時候是去放松放松,總之是停不下來。”
飯菜上來了,又是一陣沉默。
“冒昧的問一下,你結婚幾年了?”
“去年結的,結了又離了。”
林郊立時瞪大了眼睛,“天呐,得是什麽樣的人,你才會和他結婚!”
“喂,什麽意思?”陸雪頭一歪。
“不要錯意不要錯意,我完全是在誇你的前夫。”
“前夫?”陸雪頭一次聽到這兩個字,隻覺得分外刺耳。
“那我要比你慘,這麽多年兜兜轉轉,還是空孑一身,不提了,吃飯吃飯。”
吃飯的時候,林郊問什麽陸雪便答什麽,或者是他在那說著一些校刊難忘的故事,一頓飯很快就結束了。
飯後,林郊堅持要開車送陸雪回去。
路過戴奇房子門口的時候,卻見戴奇抱著胳膊面露輕笑,“怪不得那天說我轉變,原來我們又是同一個陣營了啊!”
“那就是你承認轉變了?這下必須要恭喜了。”
戴奇咂咂嘴,“不要避開重點,說說吧。”
“沒什麽可說的。”
“我那天可是該說的都說了,與你分享了你也替我分析了,你這邊我總要搭把手吧。”
陸雪一語不發,轉頭的一瞬間辮子唰得一掃,三步做兩步回到房間了。
回到房間之後,不需幾個片刻,陸雪便冷靜下來了。
“當看到石階縫隙的翠綠,就聯想到石板下面整齊的苔蘚,當看到霧霾邊緣的一顆松球,就聯想到青巒蔥翠的綿綿世界,剛把泥垢滿滿的鏡面擦開一腳,就聯想到美妙動人的容顏。”
“這都是不切實際的,是聯想在作祟,縱然切了實際又如何,
你並不想看到整齊的苔蘚,也不向往青巒蔥翠,更加不會為一面鏡子去買一塊抹布。那又何必忐忑、何必期許。總要明白,一瞬之間的事和一直以來的事。” 在通曉了這些之後,便沒有什麽可以動蕩的了。
……
戴奇簡單收拾了一下,準備出門去酒館了。
這時,沈妮打電話過來了。
乍一接通,戴奇便懵了,沈妮近乎帶著哭腔喊了出來。
“哥!我完蛋了!”
“出什麽事了!”
“我媽來了!”
“啊?”一副凌厲的面孔頓時出現在戴奇腦海,不過轉瞬他又平靜下來,“來就來嘛,好好招待,你這是怎麽了?”
“你還記得那個手機不?”
“哪個?”
“就是我錄了很多音的那個,被我媽發現了!”
“你但凡有點腦子, 這種東西怎麽能泄露!”
那個手機的信息有多要命,戴奇太清楚了,那將是無比實錘的實錘,逼的人連一個標點的解釋空間都沒有。他無法想象那位脾氣本就火烈的姨媽,會釀出何等慘烈的風暴。
“我過年回去藏起來了,可是走的時候我忘了藏哪了!我哪想到怎麽會讓他們翻出來!”
“你帶什麽回去不行,那東西你都不如……”說了一半戴奇已覺得沒有說下去的必要了,“你現在不要再接他們的電話,中間的事我來緩和,我想想辦法。”
戴奇心知,這件事情他開脫不得,甚至在姨媽那裡,誰是主謀誰是從犯還不一定呢。沈妮這方面的事情,他從來就沒有擇出去過。
“哥,沒時間給你想辦法了。”
“又怎麽了?”
這下沈妮真的哭出來了,“我媽到樓下了。”
“那你怎麽現在才說!”
“我也是剛剛知道的,她就是為了堵我。哥!你要過來啊,你要幫我啊!我媽什麽樣你清楚,捅這麽大我應付不了啊!”
戴奇連咽唾沫,他也怕得很,這位姨媽三五是黑、四六是白,安排得明明白白。關鍵還識大體、懂格局,辭色鋒利無不可擊破,眼神犀利無不可看穿。
先是做了多年的水果大姐,後面則是開創了廣場舞的新流派,號召能力也是凡俗難比。
別的不說,她的名號在那一片街道也是如雷貫耳,要說“包玉娘”有什麽行動,家家戶戶哪個不是跟得緊、鬧得歡。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