當戴奇和陸雪重新回到這裡的時候,眼前的一切仿佛能和昨天接上,垃圾桶裡碎了的紅酒杯還在,因為硬盤被毀被陸雪靠得移位的餐桌還是那個角度,甚至刷牙時遺留的一塊牙膏沫還定在洗手台上。
更誇張的是,他們離開的時候,居然誰也沒有帶走茶幾下層的婚紗相框,電視櫃的邊上還放著陸雪的剪刀,沙發下有散落的串珠。風吹過臥室的陽台,還能響起一個不曾帶走的木風鈴。
二人都意外得幾乎怔住,當初明明覺得已經收拾得乾乾淨淨,可再一歸來,竟有一種只是出了趟差的感覺。
只是灰塵,多了許多。
二人一起收拾著房子,該擦的地方都擦了一遍,該擺正的地方都恢復原位。他們又點了許多水果和飲料,把冰箱填得滿滿,點了蔬菜和羊肉,又試了試燃氣灶。
陸雪的廚藝很不錯,這頓兩人份的晚餐,看上去無比精致。有土豆泥、炸蝦、牛肉咖喱,雖然有所區別,但還是讓戴奇想到了吃過的幾次日料。
雖然陸雪的性格比較冷,但戴奇感覺地到她現在心情很好,也可以說,她的心很定。沙發旁,當初遺落的半瓶紅酒,陸雪把它打開。
這是二人自相識以來的第一頓晚餐。
陸雪舉起杯來,“戴奇,這一次特別特別感謝,以後你有什麽需要幫忙的,我絕不推卻。”
“機會難得,那我先記下了。”
“嗯。”陸雪應了一聲,“嘗嘗我的手藝,獻醜了。”
戴奇嘗了一口土豆泥,乍一入口,味道有點奇怪,竟有一股淡淡的草味,可轉瞬間又泛出一絲絲甜。
這時,戴奇的手機響了,拿出來只是看了一眼屏幕,立時間表情就凝重了幾分。
陸雪也馬上皺起眉頭,她不知道發生了什麽,但那一瞬間就好像抹去了所有的好心情。
“沒事,我們吃飯。”
戴奇沒有接電話。
……
中秋節的前一天,戴奇和陸雪到機場去接史芬和陸大成。
一個照面的寒暄之後,戴奇便有一種說不出來的不自然。
他的印象還停留在酒店餐桌,當著陸大成和史芬的面,他與陸雪的面紅耳赤,像兩隻猴子在責問誰偷吃了桃子。
而陸大成和史芬卻顯得坦然,一路上問東問西,在一片祥和的氣氛中駛入市裡。
“雪兒,你們這也太沒個過日子的樣子了!”
“媽,又怎麽了?”
“這麽大個家,電視不能看,整天只有一堆鈴鐺響,常備的感冒藥、消炎藥一片都沒有!整個家裡沒有一盆花,有洗衣機沒有洗衣液,菜板一道印都沒有!還有啊,你們家連一罐茶葉、一袋果仁都沒有,客人來了乾瞪眼嗎?大櫃子小抽屜全是空的,你們這日子是怎麽過的?”
“媽!你就別說這些雞毛蒜皮了!”
“過日子不就是這些雞毛蒜皮嗎?瞧瞧你家這個樣子,就跟昨天剛租來也似的!”
“今天是中秋節,咱好好過個節不行嗎。”
“這家裡死氣沉沉的!老陸!你去把那些鈴鐺給我摘下來,吵得我腦殼都疼!再找個地方買幾盆花回來,一點過家的氣氛都沒有!”
“爸,我去吧。”
“我去我去,這塊我熟。”
陸大成剛走,史芬臉色又變,“你坐過來,我有話問你。”
陸雪腦袋一耷拉,“又怎麽了……”
“這個戴奇是怎麽回事?你被他拿住了?”
“什麽叫拿住?”
“自從見面,
除了吼那一嗓子,我就沒見他出過氣!你瞧他那副傲裡傲氣的樣子,就好像咱陸家求著讓他娶一樣!我們剛來第一天他就沒回來,你竟然和沒事人一樣。雪兒,我們之前是催你結婚不假,可這婚後的地位同樣重要啊,你能說會寫,家裡你們這輩子誰能比得過你。如果你還和爸媽置氣,我們可以說開,爸媽也可以妥協,但你不能在婚姻裡隨便妥協,你這樣裡裡外外,虧得全是咱家呀!” “媽,你這都說哪去了,這日子平平靜靜就挺好的。”
“雪兒,你錯了。媽是過來人什麽看不出來,他根本就不念家,這樣下去是不行的,你不要整天一頭把自己扎進書裡,這些事情你得在乎你得上心!他開的是酒館,什麽人遇不到,任他這麽逍遙,他只會越來越不在乎你不在乎這個家。”
陸雪緩緩低頭,本要深出的一口氣,強自平緩下來,“媽,我的事情我都明白,這一次不是讓你們來上課,一起好好過個團圓節不行嗎?”
“你過得好,哪天不是團圓!你現在這種局面,讓我和你爸怎麽放心!閨女呀,均勢才有婚姻,他今天對你冷明天就能對你吼,昨天樓下給我們使聲,明天就敢指著腦門說我們的不是!你是寫書的人,連防微杜漸都不懂嗎?”
“不會有那天的。”
“雪兒,你既然決定嫁給他,當然比我們更了解他,你一定要心裡有數。這之前無論一波三折還是好事多磨,最終你們還是在一起。媽現在跟你說的與從前無關,而是在當下這個環境裡你該怎麽做,吃一粒米解一分餓,這都是現現實實你要應對的東西,首先你不能再……”
騰的一下子,陸雪站了起來。
也在這時,門鈴響了。
陸大成帶著三個花店的店員走了進來,每人抱著一盆鳶尾。
“太遠怕來不及,就在樓下買了,這花好養,有輕香還好看,你們怎麽……不滿意?”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