老程是個老江湖，建築設計在08年汶川地震後這十余年間得到了飛速的發展，和各路大神尤其是私企老板打交道多不勝數，嗅覺鍛煉得早就比搜爆犬都要靈敏，一聽老板的這句話，馬上就確定了第二期的設計十拿九穩了。他笑眯眯的說:“小沈啊，在加拿大浸淫多年，不但將洋鬼子那套設計精髓學到了手，還將老祖宗的精髓也融入了進去，這次回國，就是要洋為中用。吳老板，你看看我們國家現在變得多有吸引力，海龜海歸。我們也是很榮幸能將小沈以王老虎搶親的形式搶了過來。這也拜你所賜呀！”

　　老板聽了當然是龍顏大悅:“這也拜我所賜?”

　　老程依然笑眯眯:“小沈看過我們設計院手頭上的客戶要求後，立馬就答應了來我們設計院工作的事，我還納悶著為什麽。她說您這個第二期呀，天生就是個本市的明星坯子，她十分樂意主持這個項目的設計。”

　　除了兩位老板之外，這個理由誰聽了都知道好假好牽強，不過老板喜歡就好。老板說:“那就拜托小沈啦！老程推介，我們相信。”老程聽了十分高興，對沈柏君說:“小沈，那你就要和吳老板的團隊好好合作啦！工程部秦總和勞工就是你同一戰壕裡並肩戰鬥的戰友了！”

　　這話說得讓秦總也是笑開了花，倒是勞工全程沒有什麽笑容。老板隨口說的拜托老程的團隊，還是停留在口說的階段而已，一天沒有正式在合同上簽字，一天都是老程要義務勞動，包括今天的設計會議，按照現在歡樂如嘉年華的場景來看，不叫設計會議，叫座談會比較適合。我們老板就是老板的料子，能在無形中將大事化小來做，而承接方還不得不乖乖的去做。彼此打哈哈這麽多，老程連沈柏君是海龜的身份這張底牌都打出來了，但是我們老板卻沒有介紹勞工的履歷，你有加拿大回歸的，我還有從日本回歸的你還不知道。在商場上，誰先甩出底牌，要麽就是沉不住氣，要麽就是想要挾威快速拿下，我們老板豈有不知之理?

　　小老板很會借機下台:“今天的設計會議可以開始了。”

　　從來我都是和小老板唱雙簧的:“在老板辦公室這裡嗎?有點擠。還沒有投影儀。”

　　小老板就驢下坡:“你們去會議室。林凡，你讓辦公室準備一下儀器之類的，還有茶水點心水果之類的，一樣都不能少。水果在公司廚房冰箱裡。”

　　我一聽“你們”兩個字，就立刻明白了。我特意說:“你和老板有事處理是吧?”

　　小老板說:“我要和我爸聊聊天。你們去開。”同時他給了個眼神給老板，老板見狀沒出聲，便對我揮揮手:“趕緊去準備一下。”

　　老程果真是個見風使舵的主兒，一見兩位老板不參加設計會，他立馬就說:“這個設計會，讓年輕人們去多衝衝！小沈，你和徐工還有謝工去，我陪兩位吳老板喝茶，難得的好茶，不能放過，哈哈哈！”

　　老板一聽老程這老炮兒這麽一說，也不好拒絕，便說:“對，就讓年輕人去衝衝，我們喝茶，今天隻談風、隻談花…”老程迅速接上:“…還有雪、更有月！”說完之後咪咪著眼，對老板會意的一笑。

　　老板是圓滑的，之所以不參加設計會，就是不想讓老程覺得可以一次就能拿下這個項目，雖然大家都心照不宣的知道老板就是想要下個月動工。如果一次設計會就拍板，那就顯得甲方太掉價了，現在是要乙方來求甲方，老板是要享受那種乙方死皮賴臉的求甲方的感覺，

甲方爸爸的感覺怎麽都是爽。老程也深諳這一下招式，所以他也不能參加這第一次的碰頭會，不然就真的像一個要飯的了，一個高級的要飯的。他更知道所謂的下月動工有著很多含義，是開工奠基、還是開工打樁、甚至就是在現場拜個神敲一錘子就算開工了，都可以是。所以，表面上他也不急，反正事是人做的，他有人在做，要加班加點隨時都會有人心甘情願的去做，我們這裡也是。高層在風花雪月刷太極，做事的在雪夜疾馳。　　帶著設計院的人朝會議室走去，秦總就有點尷尬了，這個設計會議，他不參加不行，可是對接應該是老程等級的，可是老程這個老炮兒提前使用“外交豁免權”， 秦總身為甲方卻沒有這樣的權力。我看著秦總的嘴角懂了幾下，冒充一下口語專家來翻譯，大概的意思就是“老程你個老狐狸，好飯好菜都是你端了，老子給你打下手！”

　　我見沈柏君也沒提其他事情，也就將湧到嘴邊關於周六聚會的事給吞了下去。這個時候，還是公事為主。如果她是非常OK的，那麽我的事就少了很多。這種感覺很自我，無論我在這家公司，還是之前在其他房地產公司，涉及到產品設計的，我必定要搶這風頭的，以我為主而不是以工程部或老板要求為主。因為所有設計的產品在和甲方爸爸溝通之前，設計院很多時候都是紙上談兵的作品，如果甲方爸爸不吱聲，那麽就等同認可了這種設計，而往往這種設計是經不起市場檢驗的，不符合客戶需求。因為這樣的想法，少不免和工程部、和老板都試過爭執，在以往公司裡，都是我勝出，對手是老板也是如此。今天，沈柏君的加入，最好就能給出讓滿滿意的設計。對於我來說，雖然倉促，但是基於對項目的熟悉，對市場的熟悉，對客群的熟悉，就算臨時給拉出來遛圈，也是有兩把刷子的。

　　不能否認的是公司辦公室的效率，剛在老板辦公室說了布置會場，才幾分鍾光景就已經按要求布置好了。

　　一進入會議室，沈柏君就像中邪一樣，突然間就忙碌起來，臉上毫無表情，將手提電腦打開，手法嫻熟的試接投影儀，調整角度。勞工也過來幫手，兩個女人雖然不同公司，立場也不同，但是在工作層面來說，卻是一致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