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頓時哈哈大笑起來:“好端端的一個詞兒,硬是讓你分拆成兩個動作。”
他很是無奈的說:“沒法子,天生就有胖子的體格,喝杯水都胖三斤的那種。我從小啊,就對胖這個詞兒特敏感!都成了我的心魔了。”
我朝他豎起了大拇指:“和你同感啊!別用異類眼神看我,我和你的同感是相反的,但都是這麽敏感,沒法子,我天生就是瘦子的格局,喝一噸油都不胖的那種。我從小啊,就對手這個詞兒特敏感!也還都成了我的心魔了。我以為就我這樣呢!沒想到多年以後居然遇上個胖子說著和我同樣的感受。”
他故意搖了搖艇身:“你說這會不會突然就翻滾了呢?畢竟我的弱點就是太重了。我的弱點太有分量了。”確實有份量,搖艇激起的漣漪,一圈又一圈的朝岸邊翻去。
台風後的水庫與周圍的景致對比起來,還是透露出一種榮辱不驚的平靜,在這種環境中,心境也是會趨同的,只要不看水庫以下的銀海灣大道遭到台風肆虐後的樣子就可以做到。水庫的寧靜,彷如避世。我和小飛的劃槳,還有在水面上行進著的對話,面對在這巨大的寧靜,一下子就吸納了,回歸寧靜。
我說:“人嘛,本來就是有弱點的。而且,其他人會利用這一點為自己謀求利益。我們既是受益者,又是受害者。這其間的平衡,需要自己掌握。喏,就好像你現在劃艇的樣子,你看看這魚化龍小艇,承載了本應是一個人現在卻是兩個人的重量,那是它的使命;而你呢,卻要在這勉強能承載你重量的艇上去找到平衡,如果找不到,那就要有做‘愛斯基摩’翻滾的思想準備了。你本來可以換一條信光雙人艇的啊!就那長長的艇,附近珠江口保護白海豚的組織也用這種信光艇出海觀察白海豚的。它經得起大風大浪。”
張小飛一聽,立刻往回劃:“我換條艇,你在這裡站著不動,等我回來啊!”
我想都沒想就啊了一聲回應他。他在大笑聲中往回劃,換艇去了。我這才反應過來他在笑什麽。有時候人就是這樣,該好好讀書的時候,沒好好讀書,等出來參與社會活動了,很多時候卻又充分的運用回讀書時期的知識了。
突然之間,我一個人就這麽靜靜的停留在偌大的水庫水面上,周圍空曠無比,劃艇時候蕩起的漣漪在有規律的運動,艇身輕微搖晃著,除了太陽出奇的猛烈之外,感覺還是非常舒坦的。天空被藍色完全遮蔽,我懷疑此刻的我,轉個身都隨時可能被吸進某個看不見的角落。
放空自己!在團夥成員們都在各自崗位上忙著的時候,我放空自己。這也是我的工作的一部分。
這一刻,keep slience就好,我閉上眼睛,享受這難得的片刻寧靜,因為我知道,60秒後,張大胖子那洪鍾一般的聲音,將會破壞這寧靜的水面。
“來啦來啦!橘子買回來了!哈哈哈!”想必這張大胖子讀書時候的成績也不怎麽樣,我的判斷是有理由的,但凡在工作中總是將從前讀書的梗拿出來說事的,一般都是讀書讀不入腦的童鞋,出來工作了,反而很認真的去回顧從前讀書時候的內容了,別問我為什麽這麽自信的下這判斷,因為我也是這樣的人。
“往小島劃。哎,你說不叫桃花島了,該起什麽名字呢?我去那些什麽古書裡找個名字?比如易經之類的?不過不靠譜啊,易經和‘禪’似乎沒有什麽關聯。”我這樣問,
像是在問張大胖子,又是像在問自己。 “你在問我嗎?我可回答不了你。我能回答你的,無非就是三個答案。”他似乎還是挺享受劃艇這種水上運動,邊劃邊對我說。
“三個答案?”我對他如此寬廣的回答完全摸不到邊,這也難怪,在如此寬廣的水面上,岸邊都遠,何況答案。
“對,三個答案。我對著你林凡,就只有三個答案。”他下槳的頻率居然比我還要密,轉眼就竄到了前面去了。我要追尋答案的話,必須追上去不落伍才行了。
“等等,什麽答案?”我的劃艇功力如果輸給張小飛,那我以後就不再劃艇好了。隻下了幾槳,我就追了上來。
“答案一:我作為股東,有錢或沒錢再掏出來給你;答案二:要我配合做什麽隻管說;答案三:什麽時候給我分紅?就這三個。”他似乎也加快了下槳的速度,不過還是不夠我快。
我聽了之後,扒拉著他的艇邊:“這三個答案好像也是問題啊!問了等於沒問。哎,我再問你一個問題:這水庫你買入之後,有沒有哪些越冬的鳥兒在這裡棲息停留?其實這環境還真的適合候鳥。”
他看著我:“得了吧你。這個位置不、適、合!你看看你還說自己的啥知識淵博。如果真的是候鳥,飛到這裡都到了大海了,如果是越洋的,不會在這兒停留,直接飛深圳灣或者香港的米埗停留之後再飛南半球去了,還在我這兒停留?何況水庫沒魚可以吃。我沒放魚苗,就算放了,也養不大。你看看這水,清澈得透明,沒啥適合魚兒吃的東西繁衍,魚是有,我放網裡養著的草魚,養著瘦身。過兩天再抓起來,清蒸。你沒發現嗎?清蒸的草魚的肉好像果凍一樣。我就覺得奇怪了。哎,說哪兒去了,從鳥兒就說到清蒸魚去了。上島不?還是環島遊?”
“當然要上了!這個小島是要進行一番改造的。”說話之間就已經觸岸了。我用槳試了試,水尚算淺,剛過到小腿處就將到膝蓋位置,如果這個水深掉下水,也不至於一下子讓骨頭碰到石頭。我便下了水,然後就攀上了小島。這張大胖子下水費勁,上岸更是費勁。
“怎麽我就覺得這個小島和水庫格格不入呢?你看看,就這麽一棵樹,還橫七豎八的歪歪扭扭的長著。也不大。最主要的是,難道要搭橋過半島那兒嗎?”看來張小飛從一開始就不喜歡這個獨立自主的小島。
我卻大大喜歡。這個島在我今天沒過來認真看到的時候,只是在岸邊看過來的時候,就覺得這個島有點“齋”---什麽都沒有,沒想到在縫隙之間還有一棵這麽有造型的松樹;還覺得有點窄,因為遠眺的原因,平面視線看不清有多大,原來不算小;更有宅的基因:不好意思,只有劃艇才能過來,只有這種交通工具,要麽就不要來。多符合禪的意境啊!還有附近不遠的那塊大石頭,昨晚給台風抬進水中的那塊大石頭,方方正正的,仿佛漂在水中一樣,一種不可言狀的禪意,我心裡只能這麽來說了,此刻詞窮,描繪不出。
“水庫是要改名,一定要改名。要有禪的意境。”我對他說。