楚迪久久沒有說話。

　　——我到底是什麽人，為什麽我的體內是黑靈?我被附身了?

　　可是靈力充盈的感覺非常真實，並不像自己被控制。

　　——如果我是黑靈，驅靈人為什麽不把我消滅?

　　楚迪想起老婦人頭上的黑色霧氣，那是她的戰利品。

　　這無論如何也搞不清楚了，一切都很詭異，非常不合常理。

　　楚迪沉默良久，轉身離開。

　　他要回到普羅巷子，找老婦人問個清楚。

　　雖然這其實有很大的風險。

　　想要探求自身秘密的楚迪，已經把普羅巷子的靈異事件拋諸腦後了。比起自己身上的靈異，那些靈異事件簡直是太小兒科了。

　　這次，就算再被入侵，就算眼前滿是幻象，他也非常坦然。

　　畢竟，這一切本來都是幻象也說不定呢。

　　——大概我兩年前其實就真的死了吧。根本沒有活過來，這一切都只是我臨死前的胡思亂想而已。

　　楚迪一個人去公園沉思到半夜，決定明天請假一天，自己前往普羅巷子一探究竟。

　　第二天。

　　楚迪獨自到達，大早上普羅巷子很安靜，道路兩旁的店鋪大多都關著門。

　　這次他沒有攜帶任何采訪設備，空手而來。

　　楚迪徑直走向老婦人的大院子，敲門。

　　大門打開，老婦人見到楚迪，臉上閃過一絲驚喜，轉瞬即逝。

　　“你又來了?”老婦人問道。

　　現在只有他們兩個人，無需意念對話。

　　“是的，婆婆。我想知道更多。”楚迪說著，老婦人把楚迪領進屋子，關上了門。

　　兩人前往北屋，坐定。

　　老婦人特意給楚迪沏了一壺茶。

　　“說吧，你都想到了什麽，我想先聽聽你的看法。”老婦人端起茶杯哈著氣，眯著眼睛問道。

　　“好吧。首先，昨晚的事情就非常怪異。”楚迪皺著眉頭，說:“我們來這裡采訪的是靈異事件，是夜晚女人的哭泣聲，但是我們來到現場竟然根本沒有聽到這種聲音，反倒是陷入了幻象之中。”

　　老婦人毫無表情，自顧自抿著茶。

　　“你說這是靈力入侵，你救了我。然而，”楚迪指著牆上的掛鍾，手指略微顫抖，“我現在都能看到那個掛鍾，可我錄下的視頻裡，沒有。這說明哪怕現在，我其實面對的你也不是真實的，也是幻象。”

　　老婦人嘴角抽搐了一下。

　　“但是更奇怪的是，”楚迪又伸手指了一下窗戶，“你一定知道我在這個位置裝攝像頭是能清楚看到這面牆的，偏偏在這裡做了一個掛鍾幻象，我實在搞不懂這是為了什麽。”

　　楚迪喝了一口茶，“咕咚”一聲咽下去，繼而說:“唯一的解釋就是，你故意這樣做，賭我發現不了——或者說，故意考驗我，試試看我能否發現。”

　　老婦人停止了向茶杯哈氣。過了一會兒，抬起頭來:“我為什麽要考驗你?我又不認識你。”

　　楚迪歎了口氣，說:“是的，這也是讓我無法繼續思考的一個死結。”

　　他又咽了一大口茶水，說:“不過我嘗試從另外一個角度重新開始分析。我仔細看了錄下的視頻，羅蘭也被入侵了，甚至跑到院子裡哭起來。”

　　老婦人重新開始哈氣，隨口說:“那又怎樣?”

　　“她只是一個普通人！她不懂任何靈力和意念的東西，她居然也被入侵，那就說明這起靈異事件很容易讓人產生各種幻象。

”楚迪繼續分析道。　　“不錯，然後呢?”老婦人舉起茶杯飲了一大口。

　　“這就有問題了啊，羅蘭之前特意來做過采訪，我們從周圍的居民口中得知這起靈異事件是奇怪聲音，從來沒有任何人報告說有過幻象。”楚迪眼睛探向庭院，“可是我們親自來體驗的當天，不過我被入侵，連普通人的羅蘭也被入侵了。那麽，為什麽其他居民都沒有過這種產生幻象的入侵經歷呢?”

　　老婦人含了一口茶，半天沒咽下去。

　　“你說你是驅靈人，這裡的靈異事件是由於逸散的冥界能量引起的。假設這個說法是對的，那麽居民們反映幾乎天天都有奇怪聲音，難道天天都有冥界的靈體能量過來?如果天天都有，那為什麽偏偏我們來的當天能量加劇了，產生了幻象和入侵?”楚迪一邊分析，一邊叩問，也是不斷思考著新的可能。

　　老婦人“咕咚”一聲把嘴裡的茶水咽了進去。

　　“這些當然可以解釋為偶然，但是從你的處理過程和對待我們的反應來看，這是很自然的，很普遍的，並非反常的事情。”楚迪抬眼盯著老婦人，似乎想通了一些事情。

　　“結合我剛才說的， 你在考驗我。那是不是可以理解為，這一切的幻象都是你弄的，什麽冥界能量的說法全部都是騙人的鬼話。”楚迪提高了一些聲音，“說吧，你到底是什麽人。”

　　老婦人把茶杯放下，眯著眼睛上下打量了一下楚迪，說:“既然你認為我在考驗你，那我就考驗你最後一道題:你覺得我是什麽人?”

　　——猜對了！她果然在考驗我。

　　楚迪心裡咯噔一下。其實剛才說的這些，楚迪並沒有多大把握，他也是出於試探，半編半猜地說出了這些話。但是老婦人竟然給他出最後一題，這明擺著承認自己的的確確是在考驗楚迪。

　　——既然是考驗，她說的話就不是真的，她不是驅靈人。但是她既然這麽說，又說明她的身份一定與驅靈人有關系。

　　——桌子提到了當時從驅靈人手裡逃脫的經歷，他說驅靈人是耀眼的白光。這跟這個老婦人是一致的。

　　楚迪開動右眼，又確認了一遍老婦人體內白的發亮的靈體。

　　——不對，如果說她從一開始就在入侵我，給我植入幻象。那我現在看到的她也不是真的，她的這個靈體也不是真的！

　　楚迪突然想到這一點，思緒仿佛堵塞已久的排水道突然被疏通，所有的一切都順理成章了。

　　“你不是驅靈人！”楚迪高聲說道，“甚至，你根本不是人！我看到的你體內的白靈，是假的，也是幻象！”

　　楚迪清了清嗓子，說:“你的本體就是頭上的黑靈！你跟我一樣，是從冥界來的靈體！”