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白小姐，好久不見。”

　　程烈熱情的打了個招呼。

　　“什麽事?”

　　白小姐的表情和往常辦公一般，沒有一點變化。

　　“本來找楚判的，沒想到會連接到你這。”

　　“他在忙，你要找他的話我可以幫你留言。”

　　“倒也不用真麻煩他，我這裡發現一個因為滯留險些厲鬼化的鬼魂，你這邊能不能幫開個特殊通道?”程烈問道。

　　“不能。”

　　白小姐果斷拒絕，不講一點情分。

　　“不是，這好歹也算是一份功德吧，你居然不要?”程烈驚愕道。

　　“你看我像缺功德的人嗎?”

　　白小姐一轉鏡頭，畫面裡是一片幾乎擠成方形的陣列，就如同黃金周的景區似的，密密麻麻全是鬼。

　　看上去……她還真不怎麽缺。

　　“不對啊。”

　　程烈想了想，又問道:“你要是不缺功德，乾得這麽勤奮幹什麽?難道這行還有什麽特殊優待?”

　　白小姐面色一冷，思考了好一陣後，憋出來兩個字。

　　“敬業。”

　　“噗！”

　　程烈笑了出來。

　　比起剛從地獄裡撈出來的幾個鬼，白小姐的脾氣可就要暴躁多了。要是因為敬業二字便任勞任怨的在地獄乾這份苦差事，他還真不信。

　　說不定她和黃燁幾鬼一樣，都是打工贖罪的。

　　“沒別的我掛了。”

　　白小姐面色不虞，就要中斷通訊。

　　“別別別……”

　　程烈連忙收斂起笑容，製止道:“你看我本來是準備找楚判的，現在接到了你這，也是個緣分對不對?”

　　“死人不需要緣分。”

　　“不要緣分的話，也可以做個投資嘛。你看楚判又是出人又是送功法的，連令牌都給了我，那肯定是看好這個計劃的。

　　現在才過去四天，我就要把啟動資金搞到手了，進度可說不上慢。我們以後還是要繼續接觸的，你幫我個忙，就當交個朋友如何?”程烈提議道。

　　雖然他可以直接找楚臨風，但人家畢竟是判官，這點小事就麻煩他，總感覺有點不合適。

　　可拜托的如果是白小姐，那就不一樣了。他倆都是打工人，理論上至少會有那麽一點點共同語言。

　　“你能給我什麽?”白小姐問道。

　　她是對程烈的印象不淺，但這事情怎麽說呢。就像是老板放權給員工搞創業，成功與否，跟她一個小辦事員沒有半點關系。

　　更何況程烈還是在陽間，要不是因為楚臨風忙，她們其實不會再有半點交集。

　　“至少這個人的功德是你的。”

　　程烈往高小漫的方向瞥了一眼，又補充道:“而且我都找上了你，如果因為你的拒絕讓她厲鬼化了，你其實也撇不開的吧?幫我也是幫你自己。”

　　白小姐顰眉想了一陣，說道:“那你帶她過來吧，這個忙我幫了。但這種事情你不要做太多，那是除魔師的活，你這樣其實算是越權的。”

　　“我知道了，下次不會了。”程烈點頭道。

　　“回收厲鬼化的冤魂得到的功德比正常的多，我也不全拿你，五五分帳。”白小姐又道。

　　“功德這東西可以全給你，要不……你幫我抽取一部分怨氣出來?我待會有用。”程烈試著商量道。

　　他扎出的紙人吸收了怨力之後，可以起到一個類似於導航的作用，也就是沒有完整的靈魂支撐，無法自主的運動。

　　唯一的問題就是高小漫的怨念太雜了，要是直接用，多半也是把他帶到她閨蜜家裡去。

　　所以得單獨把潘自強的那一下部分提取出來，這個能力其他人都沒有，就得找白小姐幫忙了。

　　“抽取一部分是什麽意思?”白小姐沒聽明白。

　　“意思就是……”

　　程烈正想解釋，對面卻傳來了一道不耐煩的聲音。

　　“白小姐，你好了沒有啊?我都等老半天了。”

　　“叫叫叫，你趕著投胎呢趕！給我回去重新排！”

　　說著，白小姐眉頭一皺，直接把人給扇了回去。

　　程烈:“……”

　　她還是那麽喜歡炸毛。

　　“還有誰有意見?”

　　白小姐冷冷地瞪著後方，群鬼噤若寒蟬，不敢吱聲。

　　“繼續吧。”她重新坐下。

　　“啊哈哈，好……”

　　程烈的表情有些尷尬。

　　也得虧地獄不能投訴，否則下邊肯定鬼怨沸騰。

　　耐著性子把想法給複述了一遍，白小姐對這舉手之勞並沒有意見。

　　隨後，程烈喊來了滿面愁容的高小漫。

　　這一次，沒有感人的別離。

　　白小姐只是隨手一抓，高小漫的靈魂便被她從身體之中抽了出來。

　　“這種事，最好少讓凡人看到。”

　　輕松的剝離了其中的怨氣，她將程烈需要的部分留在了門外。

　　由於她此時是靈體狀態，悲痛欲絕的高峰亮並不能看到她。

　　“這次是不得已，我會把握住那個度的。”

　　程烈將怨氣暫時存放入原來的軀殼之中， 又將目光投向了她身後的鬼魂們，假裝不經意的問道:“話說，地獄的刑罰期也太長了點。就算上面的出口沒堵住，你們下面關久了也會滿的吧?就沒人想改改?”

　　所謂屁股決定腦袋，在自己成為鬼魂之後，他的想法產生了微妙的變化。

　　“這不是我能夠決定的，也不是任何一個人能決定的。想不受罰，遵守規則不就行了麽?”

　　白小姐隨意的回答了一句，也不願意繼續閑聊:“要是沒有別的事情，我先切斷了，耽擱得太久了。”

　　“好吧，再見。”

　　陰陽兩界的窗口就此關閉，兩人的對話也就此結束。

　　“她……走了嗎?”

　　高峰亮開口詢問，狀態比想象中的平靜。

　　這是他第二次失去自己的女兒。

　　“去她該去的地方了。”

　　程烈拍了拍他的肩膀，兩人錯肩而過，“如果想為今晚留下點什麽的話，下半輩子記得多積點德。”

　　也許正和白小姐說的那樣，只要嚴於律己，便可免於受罰。

　　可這又有多少人能夠做到呢?

　　“回去吧，活著的人更重要。”

　　李婉貞也略作停頓，隨後跟著程烈離開。

　　“你來開車。”

　　將手中的鑰匙扔給了顏良，程烈解除了高小漫那副紙人的血肉狀態，準備做一個小號的紙娃娃。

　　幾人先後坐進了車裡，駛離此處。

　　在程烈等人離開後，殯儀館裡傳出了一道苦悶的嘶吼。

　　一個無助的男人正跪在地上，崩潰的大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