今天的天氣有些陰沉。

　　耕四郎坐在自家道館門口，喝著溫茶。

　　仰視著頭頂的蒼穹，淡淡道:“有點…不太平靜呢…”

　　“老師，老師…村子來了一夥陌生人。”

　　一名流著鼻涕的小男孩跑了過來，伸手指向外面的小路。

　　伴著男孩的動作，一道人影出現在耕四郎的眼中。

　　獨自一人。

　　“去玩吧。”

　　耕四郎笑眯眯的對男孩擺了擺手。

　　少許，來者邁步跨入道場，行至近處。

　　且不當外人一樣，席地而坐，拿起身下的茶杯便一口灌了。

　　“好茶…”

　　加納微微一笑。

　　“我們這種小地方，可鮮有大人物光臨，不知…閣下所為何事?”

　　對於加納的舉止，耕四郎十分鎮定，慢聲細語的問著。

　　“沒事，聽說這個村子有一位師長，一直在傳授村民劍術，便想來見識一番，順便請教一下。”

　　加納呲牙一笑。

　　“怕是要讓閣下失望了，在下對於劍術，隻懂些粗淺的皮毛，教給外人，也是讓他們學以致用，以備防身。”

　　耕四郎文靜的笑著。

　　這時，無名海賊團的其他人也跟了過來。

　　以亞當為首，一群膀大腰圓的漢子，模樣有些可怕。

　　還隱約能聽見遠處小孩的哭聲，似乎是被嚇到。

　　亞當一邊走著，一邊還在數落幾個小弟……

　　“船長。”

　　走到面前，幾人掃了一眼文質彬彬的耕四郎，並未在意，開口叫道。

　　朋友?

　　還是……

　　拉非特的視線打量著耕四郎，加納特意停留，應該就是衝這人來的。

　　“要是其他人這麽說，我信，可堂堂霜月一族的人說這話…未免有點太假。”

　　加納將注意力轉回到耕四郎身上。

　　眼前這位，可是海賊王隱藏的大高手！

　　具體實力有多強，連加納都看不出深淺。

　　唯一知道的是，對方的劍術境界，高深莫測。

　　兩人對視著。

　　耕四郎聞言，張開一抹眼縫。

　　仔細觀察著加納…以及他腰間的草雉劍。

　　“原來如此…”

　　他喃語一句，起身進了屋子。

　　加納也笑著跟上。

　　其他人則站在屋外旁觀。

　　這是要交手?

　　“就用竹刀代替吧…點到為止。”

　　耕四郎看向已經站在對戰位置的少年。

　　“可以。”

　　隨即，兩人各取武器。

　　一左一右。

　　無論是加納亦或耕四郎，都是一臉輕松狀。

　　耕四郎肩上披著褂子，光著腳…加納單手持刀，手臂自然下垂，均沒擺什麽戰鬥姿態。

　　亞當等人對劍術並不理解，但拉非特和埃爾文卻心頭一驚。

　　埃爾文是廚師，隨身的武器就是兩柄特製的廚刀…

　　觸類旁通，在劍道上也有一定造詣。

　　“哈！這種家夥要和船長切磋?真是不自量力！”

　　“看他病懨懨的，感覺我一拳下去，都能打飛！”

　　幾個船工嘲弄著。

　　“閉嘴。”

　　拉非特聲音發冷。

　　場面頓時安靜下來。

　　館內的氛圍並不緊張，他和埃爾文則在屏氣凝神。

　　加納動了，一步步朝耕四郎走去。

　　腳步逐漸加快，緊接，赫然化成一道之字虛影，拔刀刺去。

　　啪！

　　兩柄竹刀碰撞。

　　耕四郎紋絲未動，穩穩架住了加納的攻擊。

　　完全反應得過來。

　　加納翻身而起，恍如騰空大鳥，施展飛天禦劍流的技巧，反手抽擊對方頭頂。

　　但…同樣被擋下。

　　加納騰轉挪移，在拉非特等人眼裡，有如一團飄忽在耕四郎周身的鬼影，不斷襲擊後者空門…耕四郎也在閃躲，相比較加納，動作不快，但每一次落點的角度和方位都剛剛好，有一種‘道’的韻味在。

　　兩人一番纏鬥，僵持了足有三四分鍾。

　　幾個起初還看不起耕四郎的海賊，張大嘴巴，一臉不可置信。

　　似乎沒想到，這個弱不禁風的男人，如此恐怖！

　　在他們看來，能夠在船長手下撐這麽久，已經是很變態的事了。

　　不過…拉非特與埃爾文對耕四郎的認知要更深一層。

　　他們能察覺到，加納的攻勢看似狂風暴雨一般，佔據上風的，卻是這個戴眼鏡的斯文男子。

　　“奇怪…船長似乎只是單純在施展劍招，沒有催動自身太多的氣血及其他手段。”

　　亞當眸光一閃，“是出於對對手的尊重?”

　　話聲一落…啪，耕四郎手上的竹刀被斬斷，飛出去了半截。

　　“好快的拔刀術。”

　　耕四郎後撤幾步，拉開和加納的距離，淺笑著謬讚道。

　　“連這都沒能打到你…你果然和我想的差不多。”加納也笑了。

　　“你的出招自成一派，靈性十足，可惜的是，殺氣很重…而且，你本身的心，並不在‘劍’上，它對你來說，只是一種工具，僅此而已。”耕四郎望著加納手中的武器。

　　他這話翻譯過來，就是點明加納並非靠劍道這一門手藝吃飯，也不是少年真正的底牌，只能算錦上添花，一種可駕馭的手段。

　　而非像其他劍豪，一生追求劍術真意。

　　為劍癡，為劍狂。

　　“你說對了。”

　　加納虛心接受，點著頭:“最後一招。”

　　言畢，手上的劍，倏忽間從所有人的視野消失。

　　是加納將拔刀術與技能幻影相融合，使得劍身達到一種超頻的速度，肉眼捕捉不到。

　　且波及的范圍很廣，是覆蓋性、無差別的攻擊。

　　不是拔刀術那種針對單一目標的。

　　大廳內，乍起密集流光般的鐮刃之風，從四面八方朝耕四郎砍去。

　　難以避開。

　　這一幕，即便是不懂劍術的其他人，都感到了可怕…好像下一秒，耕四郎就會四分五裂。

　　更何況，他手上只剩下了一柄斷刀！

　　但…

　　砰的一聲炸響，耕四郎安然無恙的站在原地，館內的異象也隨之消散。

　　他手上的斷刀變成齏粉飄散在地。

　　這一招，被化解掉了。

　　加納就站在他一米開外的地方，竹刀也寸寸斷裂。

　　“速度就算再快，劍只有一把，在臨近目標的一瞬間，出手的角度也只有一種…只要能防住那一刹那，那一點的攻擊即可。”耕四郎笑道。

　　這話說得簡單，能做到的人，寥寥無幾。

　　“兵五郎所言的最高劍術境界…你對於劍術的理解和洞悉，的確到了難以估量的地步。”

　　加納一聲輕歎，心生佩服。

　　至少在劍道心境上，耕四郎確實比自己強大許多，甚至有可能不是一個層次。

　　不過，心境高超，並不一定代表這個人的實力就無比強大。

　　只能說很強，且悟性妖孽。

　　這就好似習武，你理解的快，懂得多，境界高…真要碰見棘手的角色，未必能贏。

　　為什麽?

　　因為實力的強大與否，不單單是一個內在就能決定的。

　　“這場算是平手…劍術於你而言，並非根基，以短搏長，是我佔了便宜…何況，以你的年紀，能有如此建樹，屬實讓人刮目相看。若是倒退幾十年，和你一般大，我恐怕在你面前，連一招都接不住。”

　　耕四郎輕笑著。

　　兩人都心知肚明，耕四郎沒拿出真本事，加納也未動用真正的手段。

　　這場交手，只是純粹的技巧博弈。

　　但凡加納多使用幾分力量，恐怕他的劍招威力和速度，都會成倍躥升。

　　屆時，這間道場也毀了。

　　就和一開始說的一樣，切磋，點到為止。

　　“有沒有興趣來我船上?”

　　加納莞爾一笑，說出一句讓人意料之外的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