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乒——”
一道清脆,而又響亮的金屬碰撞聲過後——
一根不知從何而來的鋼筋,從前至後,由表及裡,貫穿了我的整條手臂……
不對,並沒有貫穿。
很快,她和我都意識到了這一點。
鋼筋的前段,在接觸了纏繞在我右臂上的火焰後,像是被那火焰吞噬了一般,憑空消失……
她那琉璃般的雙目快速轉移著視點,瞳孔也隨之緊盯在那條鋼筋上。
很快,她便意識到那並非【憑空消失】
“【分解】啊……”
驚訝過後,便是危機感。
“連鋼鐵都能輕易摧毀麽?”
她挑了挑眉,怎了下嘴,似乎是覺得有些棘手。
“原來如此,這就是你的信心來源。”
她喃喃著,緊接著又向後猛退幾步。
“既然如此的話,【近戰】看來是沒有什麽勝算了……但是!”
“任何你那些沒被這【火焰】覆蓋的身體部位,該怎麽辦呢?”
她再次露出那種狂妄且偏執的笑容。
接著,雙手一揮——
無數鋼筋從地底掙脫束縛,突破土層,騰空而起!
隨後,每一根的前段都朝向我的軀體……
“雖然有些抱歉。”
“但畢竟你也算是個威脅,那麽……”
“和之前的臭女人一樣,去死吧!”
一聲令下!
萬鋼齊發。
隨後,只在瞬間——
我的身影,被無數鋼筋所掩埋……
……
首先是頭顱,接著便是胸口,左臂,腹部,小腿……
我的肉體被無數鋼筋所洞開。
每一道鋼筋的捅入,就意味著我身上將被打開一道足以致命的血洞。
鮮血還來不及湧出,傷口便再次被新的鋼筋堵住,伴隨著肉體撕裂的痛感。
猩紅和黑暗掩蓋了我的視線。
難受嗎?
痛苦嗎?
絕望嗎?
也許吧……
但比起這些肉體上的疼痛,我內心深處的怒火卻是更為強烈!
“怎麽可能……”
“就這樣……”
“輸給你這種人!”
我聲音虛弱,哪怕肺部早已被撕裂,也依舊張開了嘴,想要拚盡全力,嘶聲力竭地咆哮著。
怒吼著。
反抗著。
或許我已經瘋了……但……我還是沒法接受!更沒辦法原諒那女人!
是的……一直以來……我都不想屈服於這一切!
於是,我握緊了右拳。
——————————
黑暗襲上我的意識,一種粘稠且虛無的液體填充了我的軀體,身體所處的區域並無任何空氣,但我卻能毫無障礙地存貨……
這不是現實。
我立刻意識到這一點。
接著,我又發現了另一件事情——
我無法動彈。
真正意義上的動彈不得,全身上下的肌肉仿佛同時處於“收束”與“舒張”兩種狀態,眼皮,嘴唇,全都一樣。
我能理解,觀測並進行著一切活動,但也正因如此,在我的主觀意識看來,我始終處於“靜止”當中。
“這是因為,你已經被剝奪出了‘時間’這一概念。”
一道聲音從虛無中傳來……不,不對,不是聲音。
沒有任何聲音傳來,但我就是感受到了這股“意識”,並且,我沒有感到絲毫的驚訝,仿佛一開始就知曉對方想要說些什麽。
“歡迎來到‘無以被剝奪之地’”
“契約者。”
“呵,還是說,你更喜歡我稱呼你‘這一次’的人類名字……”
……我沉默著,沒有回應。
一切都是可以理解的,我知道它講要說什麽,也知道它話語中隱藏的含義。
但正是因為如此,我才沒辦法理解。
“無以被剝奪……是什麽意思?”
哪怕我已知曉其含義,也還是問出了口。
因為不提問的話,就得不到答案。
【我知曉答案為何】這一結論也不會產生。
“如同它的字面意思那樣:再也沒有可以從這裡剝奪出去的事物了。”
那“意識”的“聲音”穿透過我的大腦,刺穿了我的靈魂,在其上輕輕拂過,最後又輕笑一聲,化作一縷清風從我的體內穿出——
然後落在我面前。
只是,因為這裡已經沒有了“空間”和“時間”這一概念,所以一切都隻發生在“瞬間”。
這一瞬間可能是一個月,一年,一萬年,甚至兩百萬億年……但也可能只有一秒不到。
然後,我“看見”了,那道身影……
盡管沒有任何光線反射,但那身影就是如此清晰且不可反抗地滲透進了我的意識。
那是一個帶著奇怪白色鳥嘴面具的人,看不出性別和年齡,唯一可知的,就只有他那一身整齊的白色西裝和鳥嘴面具。
除此之外,別無他物。
但那些信息又偏偏不可控制地鑽進了我的大腦,就算不願意接受也沒用,因為這裡【除了我們外,再無他物】
因此,我只能選擇將其接納。
然後又迫於“不提問就不會產生結論”的矛盾理論,開了口。
“你能……帶給我什麽??”
那面具人很有意思地張了張鳥嘴,發出並不存在的乾笑聲。
“呵呵……你還是和以前一樣,不問原因,不問過程, 隻追求結果。”
“不過想必,這也是你‘創建基金會的初衷’吧……”
“在說明那些之前,我得事先提醒一下,也算是我作為‘被契約者’最後的一點良心吧……”
他清了清嗓子,隨後用一種聽不出語氣的聲音開口道。
“我可不是亞裡士多德式戲劇中的‘機械降神’……”
“也不是什麽救世主,天父,更沒法拯救眾生。”
不知為何,我總感覺這些話有些熟悉。
“我……是魔鬼哦。”
“和魔鬼交易需要獻出什麽,你也明白吧?”
是的,明白。
但我心意已決。
要是為此就退縮,那我也不會來於此地了。
“我需要力量……足以痛快且舒暢地將那叫李曉冬的女人,或者異常物徹底滅殺的力量,為此,我可以付出任何代價。”
“包括靈魂。”
這就是我的覺悟。
或者說,我唯一能做的事。
而那張鳥嘴面具,只是詭異地拉開了兩道向上的曲線。
“看來你似乎對我有某種誤解……我不需要人類的靈魂,那種廉價的玩意,根本無法帶來任何價值。”
“實際上很多時候我都搞不懂你們人類為什麽會那麽重視‘靈魂’的存在,它就和你們人類一樣,廉價,且無趣。”
“以至於一些宇宙中最常見的物質都能將其收買,呵,可笑。”
那鳥嘴人展開雙臂,作為“眼睛”的洞孔中滲透出猩紅的光芒。
“我只需要……你的記憶。”