隨著最後一拳的落下,我內心已經壓抑到極限的情感終於崩潰。
求死欲,殺戮欲,自殘欲u,懺悔欲......無數衝動壓迫著我的人格,使其逐漸支離破碎。
【崩壞】
這,就是形容我此時心理的最佳用詞。
“殺了......你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
我崩潰地朝她大叫,用盡了全身氣力,像是在發泄著什麽,又像是在拚命訴說著什麽。
也許正如我所想的那般,我已經是徹頭徹尾的瘋人。
也許,我不過是個無法接受同伴慘死的小鬼。
也許,我仍希望像兒時的那個形象一樣,懲惡揚善。
但無論如何,都無法改變我已瘋的事實。
我所做之事,非善。
我所道之言,非正。
我所行之道,非聖。
於是我終於不對自己,不對任何人,不對世界抱有任何念想,只是瘋狂,而又無比淒慘地,咆哮著。
然後揮出那最後一拳。
“砰!”
沒有任何聲響,因為她已化為受精卵,只有一個細胞的大小。
但我也毫無疑問,擊中了那個目標,因為即使再小,也會帶有火焰的標識。
而那道火焰,現在正慢慢退散,這也意味著,我確實已經將她的時間吞噬殆盡。
李曉冬這個人,從此將不再屬於任何地方,任何時間點,她的名字或許還會出現在這世上,但那也絕不是我所認識的李曉冬了。
她已經確確實實地,真正意義上地,徹底死去了。
死在沒有人能觀測到的角落裡,徹底脫離了時間的管轄。
至於她去往了何處,我不知道,也不想知道。
緊接著.....
轟然一聲!
隨著那道火焰的消散。
在我的眼前。
在這片古老的舊校區裡。
在這片繁衍了無數生命的地球上。
在這個充滿無數未知與不確定的宇宙裡。
在這個人類所能感知到的世界中——
時間,被扭曲了。
無數光怪陸離的假象在我眼前展開。
那些也許是真實,也許是虛妄。
也許隻存在於過去的一個時間片段。
也許隻存在於瘋人才能觀測到的“節點”裡。
它們扭曲著,怪笑著,竭盡全力朝我發起邀請。
而在這扭曲中,我看見了什麽?
......
除了扭曲,別無他物。
一種令人反胃的,充滿黏稠與惡臭的“嗅覺”攀上我的感官。
一種可怕的,無以名狀的“觸覺”纏上我的脊髓。
我感到“自我”被切割,我的皮膚,四肢,內髒在支離破碎。
沒有痛覺,但卻能感受到,因此痛苦無比,連哀嚎都無法發出。
在這場轟轟烈烈的“虐殺盛宴”中,若你心懷僥幸,那便必定無法幸免。
如今,我連“祈禱”都做不到了。
這算什麽?
對“逆時而行者”的懲罰?
對“被時間放逐者”的加罪?
還是......所謂的“救贖”?
老實說,我不知道,也不在乎了。因為在沒有盡頭和邊緣的時間裡,我將會習慣,適應,甚至愛上這種感覺。
我將永遠沉寂於此。
這,大概就是所謂的“代價”吧......
無論結果如何,
這都是我所選擇的結局。 就這樣,意識,逐漸陷入了一片黏稠的黑暗,宛若泥潭。
......
......
......
“那麽,依照契約,就在這裡,取走你的記憶吧。”
不知從何而來的怪笑聲,也很快就沉寂在這片黑暗中
......
——————————
......
......
......
......
......
“嗯~要我說,還是牛肉拉麵帶感,雖然做工沒有我之前去南京吃的好。”
“將就下吧,我們這又不是什麽大城市。”
“嘛,別那麽說嘛,小地方的美食也有小地方的獨特哦(′▽`)?”
“這倒說的也是.....”
什麽聲音?
“不管怎樣,能在忙碌一天后,來這裡好好放松一把,真是太棒了~”
“果然只有拉麵才是吾等的最愛啊......”
“拉麵賽高!休息賽高!”
“幹嘛突然說這種話,哈哈......”
......是誰在說話?
那種惡心且令人反胃的感覺仍未散去。
我忽然意識到自己似乎已經昏厥很久了,腦袋昏昏沉沉的,身體也無比沉重,但那種非人的折磨已經結束了。
但對我來說,那種折磨已如基因一般,刻入了我的大腦,我的思想,我的身體,它仿佛已持續了幾個世紀,而我,失去了這種折磨的我,就像是無根之草,或是突然被拋入海中的棄嬰,只能無助地撲打著海水,期待著能有人來下水救我。
“咳啊啊啊......”
喉嚨裡鑽出無助的求救聲。
我到底......為何會遭受這種苦痛。
我......是誰?
大腦的混沌忽然破開,一直蒙於思想上的布片被揭開,我......想起來了。
“我是羅誠.....十五歲,即將升入高中......”
我想起了很多,關於自己,關於科妮,關於萊耶,關於基金會和異常......
那麽,為何我會受到如此酷刑的折磨?
......
想不起來。
掌控著那一塊記憶的思維似乎被封鎖了,或者被某人竊走了,再也見不著其蹤影,也沒有絲毫印象。
只是一片空白。
是的,每當思維進行到這一步,就只有一片空白。
“欸?你們看,主管好像醒了......”
一道驚疑聲響起,仿佛覺得十分不可思議一樣。
這聲音我並不熟悉......不對,我應該是有印象的才對。
【但有印象的僅僅只是這具軀體】
一個古怪的念頭從我心底升起,令我忍不住打了個冷顫。
“唔!真的麽......那我們這麽花他存款的事不就......”
“安心啦~主管沒那麽小心眼的啦......大概。”
“大概是什麽意思啊喂!”
很熟悉的吵鬧聲。
在那道驚疑聲過後,更多的聲音響起了,有些熟悉,有些陌生。
......
我到底是什麽情況。
想要得知這一點的我,睜了眼。
一時間,過於耀眼的光芒,令我近乎要疼的流出眼淚。
但疼痛過後,便是驚愕,以及無法理解——對於我面前的這片光景。
立起來的手機屏幕中,身披白大褂的青發少女——科妮——此時正一臉嘴饞的模樣,望著桌上豐富的食物。
在她背後的,是一位我並不熟悉的女高中生,棕發棕瞳,身穿和萊耶所在學校的校服,一臉呆樣。此時她正狼吞虎咽地應付著桌上的各種食物。
我左手邊是趙醫生——那個診所就坐落在我家附近的青年醫師——如今他已經取下了圓片眼睛,任略長的飄逸短發垂下,也在夾筷應付著面前的面條。
而我面前的,則是一位並不面生的青年廚師,他一身潔白的廚師服,神情和善,看起來有些含蓄羞澀,甚至說得上內向,但總體而言還算禮貌。而現在,他正手端著一大碗餛飩。
“喲,大家狀態都不錯嘛。”他神情看上去很滿足,大概,廚師最大的心願就是這樣吧——能讓顧客吃得滿意,開心。
“以及——萊耶小姐,您點的餛飩來了。”
他含蓄地笑著,小心翼翼地,將那一大碗餛飩,置於我右邊那人面前......
等等。
萊耶小姐?
萊耶?
我入夢初醒,用一種激動與恐懼並存的眼神,向身旁那人——投去我驚愕的目光。
雪白紅潤的皮膚;
精致如人偶的五官;
柔順的黑色長發;
細長而苗條的腰肢;
一身黑色休閑服;
置於身旁的黑色棒球袋;
總是端在手上的日本漫畫書;
以及——那雙淡然而又帶著些許溫柔的黑瞳。
不會錯的......我發誓,我永遠不會認錯這道身影是誰......
我緊緊盯住她,仿佛怕她下一秒就會飛走似的。
“主管,有什麽事嗎?”
她注意到了我的目光,接過青年廚師遞來的餛飩,同樣也回我以疑惑的眼神。