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唔!……”
我捂著嘴,盡量不讓自己嘔吐或叫出聲來。
空氣中還飄散著烤熟的肉香味,光是聞著就令人戰栗不已。
“死……死人了?!”
我仿佛被當頭一棒,連退幾步,像是看到了什麽極為恐怖的場景……哦,不是仿佛。
我的確看見了……無比深刻,那鮮紅的畫面猶如烙印般刻在腦中,仿佛要將其燒穿。
“開玩笑的吧?”我不禁喃喃自語。
但令人作嘔的烤肉氣息至今仍未散去,刺激著我的嗅覺,和理智,告訴我這一切並非虛妄,而是確確實實存在且發生過的事實。
轟然一聲,我感到時間正以前所未有的速度快速流動著,舊世界從耳邊呼嘯而過,殘酷,而又陰森的新世界向我展開雙臂。
這不是演戲,也不是玩笑。從我拿到那張O5卡的那一刻起,我的命運就早已注定,前途等待著我的,絕非是什麽康莊大道。
早該想到的……
我這樣不負責任的推脫責任,終究會導致悲劇的發生——
現在只是不認識的路人,之後呢?
就算這次逃過了追捕,他們照樣會找上我的親人,同學,老師,甚至是所有和我有過一面之緣的人……都會被牽扯進去。
而起因……則是我的無能,我的無力,我的軟弱……
“霍?”
卷發男子收回手,仿佛什麽都沒發生那樣,面對著我,語氣平淡。
“嚇壞了?”
那藏於墨鏡底下的眸子死死盯著我,盡管看不見,但我仍能感受到其後傳來的壓迫感。
“嘛,這也正常,畢竟控制收容和保護異常物什麽的,可不是小鬼能承擔的責任,”他撇了撇嘴,“真是的,本來不想把孩子牽扯進來的,基金會的那幫人到底在想些什麽啊……”
我呆呆地看著他,對於恐懼,我已經幾乎麻木了。
男人繼續說道。
“小鬼就應該好好吃飯,上學,學習,考試,然後在如此反覆中不斷獲取成人的資格……但這其中絕不包括‘收容異常物’,那是大人的責任才對吧……”
“說到底,還是不負責任的大人所遺留下來的麻煩。我們也有責任,但沒辦法,世界還得照常進行下去。”
“別想著去強迫自己承擔這份責任,它不屬於你,也不應該由你來承擔,他對於現在的你來說……還是太過沉重。”
男人也不知是說給誰聽,在那邊一個人絮絮叨叨著,仿佛忘記了自己身處何處。
“小鬼最後也是會長成大人的。很多時候,一次激烈的爭吵,一次不成熟的判斷,一次被拐騙的經歷,一次久別後的重逢,一次撕心裂肺的痛哭……就能讓人明白自己的幼稚,自己的無知,以及這一切所帶來的後果。”
他抬頭盯著我。
“你也有親人吧,父母,兄長,堂妹,或是其他各路親戚,還有其他許多關心著你真心為你好的人……你不想連累他們吧。”
“你不想他們因為你如今的所作所為……而付出不應該由自己付出的代價吧?”
他的語氣依舊不變,但我仍能從中體會出一絲夾著後悔的懷念。
我沉默著,等待他說完。
“交出來吧,那張黑白色的卡片,”他向我伸出手,那把手槍仍握在另一隻手中,提醒著我對方的身份,“好像是上代基金會創始人的信物吧?把它給我。”
我沒動。
“那不該屬於你,
至少不該屬於一個孩子。” 我依舊沉默著。
“我說過了吧?強行承擔自己無法接受的責任只會給你和你身邊的人招來災厄。”
他漠然地開口道,語氣間完全沒有可商量的余地。
“人總得做正確的事。”
我……握緊的雙拳微微顫抖。
我開始有些動搖了,對方所說的,正是我目前最擔心的事——
安危。
不只是我的,還有我的父母,親戚,同學……他們或許已經有了各自的美好生活,但卻因為我……這是我最不願意看見的。
於是我開始動搖,開始迷茫,開始猶豫不決,我在猜測對方的真正目的,但那被墨鏡遮擋的面孔中讀不出一樣信息。
除了冷漠。
這再次讓我看見了差距。第一次是科妮,第二次是卷發男子,他們每個人都比我更加成熟,更加冷靜,就像科妮在和我最初見面時所說的:“懂得隱藏自身情感。”
而這正是我所不具備的特質,正是因為這一差距,我才會產生“對上這個男人,我沒有任何勝算”的想法。
沒有勝算,又恰好遇到了這麽一個可以擺脫責任的機會……那麽,要接受嗎?
我試圖呼喚科妮,試圖朝嚴胖子投去求助的目光,而卷發男子就像是一堵厚實的高牆,遮蓋了我的全部視野。
“……可以是可以,不過有條件,”我幾乎是咬著牙說出了這段話,畢竟,我即將要做的事,對於科妮,對於那個話癆的少女來說, 是一種背叛,“我要你先把陸嚴……就是那個胖子放了。”
男人挑了挑眉,似乎是被震驚到了,但隨機便平複下去,取而代之的是嘴角的一抹詭笑。
“你似乎搞錯了什麽,這不是請求,也不是指示,”他慢慢向我逼近,一邊將槍口對準我,一邊舉起那隻戴有戒指的手,向我探來,“而是命令。”
“事情已經不能由你我的個人意志來決定了,剛才說那麽多,一部分是我的心裡話,一部分是為了讓你沒有那麽多心理負擔。”
“現在看來,我完全是廢話了那麽久呢。”
他自嘲地笑著,然後,握緊左拳。
食指上,寶石戒中,紅光一閃而過。
緊接著,下一秒,某種肉塊的燒焦味便從肩頭傳來,這次和上次不同,距離很近,就仿佛……
正發生在我的身上一樣。
劇烈的刺痛感,辛辣感,以及灼熱感一齊湧上脊髓,慎入我體內的每一顆神經細胞中,將痛覺傳向全身,最後又匯聚在大腦。
“啊啊啊……”
我橫倒在地,如剛才的老胡那般,像是被火焰遍布全身的可憐人一樣,奮力在地上掙扎著,祈求著痛苦的終結。
但慘叫聲剛發出半秒,我便感受到了來自喉嚨處的冰涼觸感和驚人壓力,以至於我一時無法呼吸,自然也無法慘叫。
“如果要達成目的的話,我有千萬種方法。”
“那麽,小同學……是在被我折磨至殘再告訴我黑卡的所在地,還是現在就說。”
“作出選擇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