星海歷九百零一年。
當王白睜開眼睛的時候,發現閉著眼睛的江杉就枕在自己的胳膊上,所幸兩人的衣服都還算完整,看不出有變動的模樣。
有種莫名的失落是怎麽回事…
王白歎了口氣。
他當然清楚江杉的心思,也清楚自己對江杉的心思,但熒惑之亂就像座大山般壓在王白的頭頂,阻止了他任何多余的念頭。
打開晶腦,王白向白寧發了條消息。
“新年快樂。”
白寧沒有回復。
王白想了想,可能是沒睡醒吧。
小心翼翼的起身,蓋好江杉身上的被子,王白從臥室中探出頭,發現江爸江媽並不在家,也許是去菜市場買菜了吧。
剛在沙發上坐了會,王白的晶腦就開始震動了起來。
水經義:“新年快樂!”
上官雲:“新快,幫我照顧好江杉。”
辛五:“放假的滋味可真不戳…”
“………”
如此種種,大多是新年賀詞。
秦俊爽:“有空嗎?出來喝點?”
往下翻閱晶腦的時候,爽哥的消息映入了王白的眼簾,他不由得皺起了眉頭,點開了回復鍵。
爽哥酒量很差。
所以他只在三種情況下喝酒。
極度喜悅的時候——例如剛從監獄裡出來;見到非常重要的長輩的時候——比如那次升學宴;極度悲傷的情況下——比如眼下這種情況。
王白的腦中止不住胡思亂想。
難不成是白妮給爽哥踹了?不能啊,昨天分開的時候她還眉中春意滿滿,顯然是對爽哥非常滿意。
黃四郎突然告訴爽哥他其實不是爽哥的生父了?也不可能啊,兩人身上流淌的神力氣息只要長眼睛就能看出來是同根同源。
難道是…
王白想了想,見臥室內躺在床上的江杉像個小豬般哼哼唧唧,顯然是睡的很熟的情況下,便換好了衣服回復道。
王白:“給個地點。”
秦俊爽:“傳送站點旁小吃街。”
還是熟悉的地點。
王白輕手輕腳的關好門,把摻雜著隔夜煙花的冷空氣吸入肺中,叫了個車便直奔小吃街。
然後他看到了爛醉的爽哥,以及陪在爽哥身邊快哭出來的白妮。
“爽哥怎麽了?”
王白坐下來問道。
“他…他和他爸吵架了。”
白妮道。
“吵架?”
王白眉頭皺起來。
“你知道是因為什麽嗎?”
王白問道。
“好像是…因為他母親。”
白妮道。
“爽哥的母親…”
王白的記憶中,爽哥對他母親向來是忌諱如深,即便是自己主動發問,也很少和自己談相關的事情。
“白…白!喝酒!”
爽哥打了個飽嗝,笑嘻嘻的舉起酒杯,指了指桌上的鹵貨道:“我…我點了你愛吃的豬耳朵,快坐下來陪我喝點!”
王白心中微暖,坐了下來。
“怎麽了?”
王白端起啤酒問道。
“別…別…別問,感情都在酒裡。”
爽哥依舊紅著臉笑道。
“和我還有什麽要瞞著的…”王白敲了敲桌子:“當時你剛來鵝城中學,沒人當你朋友,要不是我你得被孤立三年。”
“咱倆這感情,該說就說。”
秦俊爽還在喝酒。
他的臉已經通紅,
手腳都開始顫抖,最後甚至出現了乾嘔的情況,白妮連忙心疼的拍了拍爽哥的後背。 “來,您的烤串。”
鹵肉攤的老板乾起了兼職,在開年做上了燒烤的生意,見到了王白後頓時驚喜道:“哎呀,小兄弟是你?上次說不收你錢你說什麽都要給,這次肯定不收你錢了。”
王白笑笑。
“哎,真羨慕你啊…”
爽哥也不知是喝高了還是怎麽,終於眯起眼睛,身軀微微後仰,說起了這次和黃四郎吵架的緣由。
“我…我好像還沒和你說過,我為什麽要學習煉藥來著……你可能以為這是提升眷族的手段,其實…其實不是…”
王白吃了口烤串,唇齒留香。
“實際上是因為我媽。”
爽哥又喝了口酒,笑著道。
“我媽在我很小的時候…就…就離開我和我爸了,在我印象裡她總是很…很恬靜的、很安靜的個人。”
“然後…我長大了,每次去問我爸…我媽去哪的時候…我…我爸總會和我吵架,說我沒出息,說我總惦記那個女人幹嘛…她把我們爺倆都拋棄了…”
“我媽其實是醫生…其實也不算醫生吧…她的眷族是長生草木…整個眷族在藥草方面都非常有天賦,她算是科學研究院的人員。”
爽哥的笑有點掛不住了。
“我接觸藥草這方面…也是想追逐…追逐…嗝~追逐我媽的步伐…只是操之過急……才用了普通人當藥胚子…不過結果並不算壞就是了…”
爽哥握住了白妮的手,後者眼睛有點腫,緊緊的握住了爽哥的手, 兩者的命運似乎在某種程度上相互映照了起來。
“但…就在昨晚。”
“白哥,都破滅了,都破滅了。”
秦俊爽的頭向椅子後方倒去,這似乎讓他清醒了點,說話沒那麽顫抖了:“白哥,我知道你父母是熒惑之亂的烈士,但我從來沒想過…我也是。”
王白握筷子的手抖了抖。
“我媽是戰場上的醫護人員,死在了那場戰爭之中,我爸珍藏了那塊烈士家屬的牌匾,告訴我…我媽跑了。”
王白歎了口氣,又歎了口氣。
“我以前常常能看到深夜的臥室裡面…我爸拿著我媽的照片落淚……那時候我覺得我爸恨我媽……但現在想想,不是這樣的。”
“噸噸噸!”
酒精果然是逃避的辦法。
“白哥…白哥…白哥…”
秦俊爽的意識已經開始模糊了。
“我爸不是普通的商人啊…我爸甚至和至高神都做過生意……連他都瞞了我這麽多年…我怎麽可能知道我媽是為什麽死的啊……”
“熒惑之亂…熒惑之亂啊…”
王白也沉默了下來。
“這個議會…他們到底在隱瞞什麽?虛海間隙出現的頻率增加連孩子都能看出來…他們卻閉口不談,議會到底在隱藏什麽!?”
爽哥又哭又笑。
王白半晌半晌說不出話。
三人坐在飯桌上沉默了很久,直到遠處有個熟悉的聲音打破了這片寂靜。
“呦呦呦,又是你個小碧崽治!”
張三出現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