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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呼我謫仙人》第2章 人前人後
  開春雪是在昨晚落下的帷幕,驚蟬巷的碎石路上也早已鋪上了厚厚的一層雪,陸汐沿著路走,滿眼望去皆是家家戶戶迎春燈籠的紅火,不管是方才途徑的酒肆飯館還是別的一股腦兒的地界上做買賣的抑或是冒炊煙的屋舍全都是換了門神、貼了聯對、補了掛牌,新油了桃符,雖說這些都是昨晚的故事了,但今日來看也是煥然一新,熱鬧的緊。

  人生天地間,貧賤富貴該是各有不同,規矩禮節卻是同一風采。陸汐不由得想起自己第一次趴在齊先生學塾窗口聽到齊先生說的第一句話便是如此。

  陸汐緩緩地在雪地上留下一個又一個履痕,最終在一戶不掛燈不結彩的土坯房前緩了步伐,準確來說也該算是三戶如此的人家。停下腳步的陸汐,透過虛掩著的院門探了探腦袋,忽地一隻孔武有力的臂膀摟住了陸汐的脖頸,陸汐的背不由得下彎。

  “咦?“似是對陸汐的反應有些奇怪的少年,松了臂膀上前和陸汐面對面,背繃得挺直,陸汐像是反應過來了什麽的樣子,也卯足了勁道繃直了這些年因為做慣了小廝活計而日漸塌陷的腰背。

  陸汐面前的少年伸出一隻手,手心向下平舉在陸汐腦門上,壓了壓陸汐的頭髮又慢慢的比對到自己個兒的胸口附近,滿足似的點了點頭,拍了拍陸汐的肩膀,開口道:“你怎麽不長個兒啊,陸汐!”

  陸汐被眼前的少年拍的有些踉蹌,不知道是因為這踉蹌還是適才少年略微向下偏移的手,陸汐翻了翻白眼不做言語,只是看向面前魁梧的同齡人的眼神是藏不住羨慕的。

  突然冒出來的少年名喚林端陽,林端陽算是三合鎮裡有名的頑劣少年,早些年還有父母在上面壓著,倒也不太敢放肆,只是後來小鎮實在落魄的緊,鎮子上的青壯們,凡是有點兒志氣勁的,大都不願一輩子在土裡刨食,紛紛求個外出謀生。志氣高遠些的,直接遠跑京都乾陽,抑或是去江南的花花世界南陵;其中稍微差點的,去本朝乾元太祖的龍起之地洛陽,或是就近去揚州州府;最不濟的,也要去西河原上別的富裕鎮子裡闖一闖。至於林端陽的父親便在四年前舍了一家娘倆外出謀生,說著虧了自個兒不打緊,不能難過了自家娃。此後再無音訊,林母倒也堅強,白日裡幫人盥洗衣物夜裡借著月光縫補布衫,日子勉強糊口。

  只是天有不測風雲,林父出走不到一年的工夫,林母便撒手人寰,至此已經十二三歲就身高馬大不輸青壯的林端陽便成了街坊鄰居苦惱的混世小魔王。

  後來林端陽當了一陣子飄來蕩去的孤魂野鬼,實在是找不到掙錢的營生,靠著林母留下的那些微薄積蓄,也就圖個溫飽擇一。再到後來陸汐也就聽酒肆裡的酒客們說林端陽拜了個師傅,好像是小鎮驛站口的門人徐大,跟著學了些拳腳......

  “其實還是長高了些的......”林端陽似是照顧陸汐得情緒小聲說道,陸汐的身世與他相仿又是鄰居,便是在家裡揭不開鍋的日子裡林母也會招他前來,早在那些年間林端陽就把陸汐當成了自己的親生弟弟。更別提林端陽母親去世後,在他心裡也就陸汐這麽一個親人了。

  “林端陽,你現在什麽練到幾品了?”陸汐眼裡泛著光芒,很是好奇的問道。

  天下武人,被劃下九品中正製,下三品鍛力,中三品煉氣,上三品化神。世間武夫最低下品,也就是俗稱的初九品,最高上品,被讚譽為聖品,整個天下本就寥寥無幾,

屈指可數,自從乾陽王朝吞並朱雀王朝以來,更是損耗殆盡。九品起始,雖說在武道一途也只能算是勉強登堂入室,但光是入門九品就已經能升任軍隊裡頭的百夫長了。而一品臻於巔峰,堪稱絕頂高手。不過至於這些規矩是哪位了不得的人物定下的,也就不得而至了。這些都是看門徐大趁著閑暇給林端陽提的一嘴,之後也就從林端陽那裡傳給了陸汐。  林端陽眼神發光,繃緊了臂膀,饒是冬天林端陽也是一身練功短衫著身,像是虯龍一般的青筋顯露無疑,興奮的開口回答道:師傅誇我天賦百年難遇,已經九品入門!

  看著陸汐雖不作言語卻能看出眼中投來的豔羨神情,林端陽曉得自己這個弟弟跟著學些拳腳有些時間了,而且自己也覺得陸汐太過瘦弱會受欺負是該學些防身。只是這兩個春秋的光景,陸汐的進展卻還是留在了練樁一事上。

  林端陽自己也有試過讓陸汐拜了徐大為師,只是自己帶了陸汐上門拜師,卻不曾想徐大只是冷冷地斜瞥了陸汐一眼,就把他拒之門外,而後也就只能由林端陽自己個兒行“代師授徒”之舉了。

  林端陽算個半個粗人,安慰人的話自然是支支吾吾到了嘴邊就說不出口的,但卻也有法子讓陸汐開心起來。

  林端陽腳步微移,扯了一把陸汐的袖口,轉頭咧嘴笑道:“行了,不就晚些登堂而已,說不定你後來居上,下次見面就能打贏我了呢。昨晚師傅新傳授我一套樁譜,你要也不要?”

  陸汐輕聲道:“嗯”,緊接著跟上了林端陽的腳步,站在木樁旁看林端陽演示練樁的步伐。

  日頭漸漸升到了頭頂,練樁也不知不覺的練到了晌午。

  腹中練拳的拳風早就吹的兩位少年胃裡空空,原本一道約定吃了午飯再接再厲的兩人因為徐大的出現,不得已分別。

  林端陽被徐大喊走後,推開院門扭頭向自家院子走去的陸汐看到了那抹熟悉的身影抱著一方棋盤正迎面向自己走來。

  一前一後,身前是熟悉卻也不喜的少年迎面走來,身後是喜歡卻是遠去的林端陽,些許不善,不大善。

  抱著一方棋盤的少年走到了陸汐胸前約摸三步的距離,陸汐也隨之停下了腳步。

  少年看著眼前停步的陸汐,歪了脖子繞過陸汐看向漸行漸遠的林端陽師徒二人,空著的一隻手隨之撓了撓腦袋,嘴角滿是掛不住的輕蔑。

  陸汐認識眼前的少年還是一次在齊先生的學塾“偷”蒙學,據一道兒“行竊”的林端陽說,葉慶之是十來年前那個兵荒馬亂的時候被人裹在繈褓裡帶到三合鎮裡的,不過傳的邪乎點的也有說是前任督窯監造使大人在外邊留下的私生子,尋了個由頭托人送了進來的,畢竟若只是個普通流亡的戰爭孤兒又怎麽會讓堂堂監造大人下榻拜訪初來的齊先生?

  嬰兒隨了監造大人姓葉,呼的一聲慶之,名兒是則齊先生取的。

  葉慶之緩緩回了頭,像是和要好的朋友寒暄似的輕笑道:“沒少羨慕嫉妒林端陽吧?”“你我都是孤家寡人兩個,你羨慕,我也嫉妒。”

  言語間,葉慶之又是向前一步,彼時兩人距離滿打滿算也就兩步間距。

  陸汐滿臉笑意。向前一步,作撼山拳譜上的起手式,右臂抬起打直,掌心外翻,似是要以右手製住葉慶之的左臂以排海式往右側開出一條道路。

  葉慶之微的蹙眉,左手依舊負著棋盤,猛地側身後退兩步,隨後眯起眼睛盯著陸汐。

  陸汐笑意不減,外翻的掌心卻是緩緩轉為向下,似是在為一步前的虛無身影輕輕拍著肩膀安慰。

  葉慶之依舊眯著眼睛,只是眉頭愈加蹙緊,臉上的笑意全無,取而代之的是鐵青的臉色。不過還未等葉慶之開口,陸汐便已經走過了三步外的葉慶之,輕推院門,臨了進門前還丟下一句:

  “你還有你要掛的燈籠”。

  驚蟬巷這塊角落裡,如今每每逢年過節只有兩戶人家看不出節日的喜慶,但也只有一戶人家的團聚喜慶像是快要溢了出來。這戶宅邸便是葉慶之自打監造大人走後在驚蟬巷盤下的宅子。

  監造大人該是五六年前急匆匆的孤身返回的京城述職,此後便是沒的消息了。本就失去了官窯禦供這枚護身符的監造大人又身為前朝舊徒,自打改換新天變了日月,二臣許是生死難料了。不過臨行前的監造大人丟下一些銀錢倒也讓淪為棄子得葉慶之過的安穩,不用為銀子發愁。至於鎮裡得百姓自然免不了被監造大人余威威懾,畢竟前任監造大人是生是死也終歸只是在酒徒的酒碗裡打轉,沒個準頭。自古民鬥不過官,怕著秋後算帳也就畢恭畢敬。

  葉慶之是陸水的“老鄰居”不假,因為曹旭如在驚蟬巷也確實用監造大人留下的銀錢盤下了一個宅所,可葉慶之卻是從來也不去那個屋子裡生活。只是逢年過節團圓時刻總是要在那個屋子裡擺的歡歡喜喜,燈籠高掛,葉慶之從不久待,擺了即回,年年如此.......

  不過其實葉慶之在桃花巷裡也是有一套自己的宅院,四四方方的標準合院,這是早些年監造大人還沒走的時候住的居所,至於裡邊有多富麗,酒客們也幾乎閉口不談,呆慣了鄉野地界的陸汐自然也想象不出。

  至於葉慶之的意圖,陸汐在酒肆裡摸爬滾打這些年,跟著他一起成長的自然遠不只是年齡和個子。

  回了自家屋舍,忙活了一下午的劈柴練樁的陸汐用罷了晚飯便要掌滅了油燈上了床。

  昏暗的屋舍裡,只有不久前剛糊了紙的窗戶透了些月光和外頭的熱鬧進來,躺在床上的陸汐想到明日還有送信的活計要作,便是打算休憩。

  但是翻來覆去的陸汐卻是耳畔一直縈繞著晌午裡葉慶之的那句:沒少羨慕嫉妒林端陽吧?

  陸汐那麽多年,其實一直都很羨慕林端陽。

  陸汐倒也不是羨慕林端陽在練武上天賦比自己高,或是人緣比自己好。陸汐只是想像林端陽那樣天不怕地不怕的活著,像他一樣從不覺得一個人活著是孤獨還是糟糕的事情,也能走到哪裡都可以沒心沒肺地活著。林端陽無論去了什麽地方,不管是陌生些的還是熟稔些的地方,哪怕是和素不相識的人相處也能很快稱兄道弟、勾肩搭背、劃拳喝酒。尤其是自從林父出走謀生林母需要一個人支撐家裡的營生時,林端陽便開始自力更生,像是什麽捕鳥抓魚掏鳥蛋,無不嫻熟,彈弓魚竿捕鳥籠更是樣樣精通,成了小鎮裡孩子王一般的存在。

  其實在陸汐和林端陽趴在學塾窗邊“偷”齊先生的課前,林端陽也曾是學塾裡頭的學生,桌位靠前。只是後來徒生變故,林母一個人委實難以支得出一筆脩金,因此齊先生那邊卻是難以舔著臉如塾了。林端陽性子直,不願虧欠,後來饒是齊先生上門說可以不受一文錢,林端陽也是死活不肯答應下來。不過對於鎮口林老頭的心善,又念及許是同源,林端陽多多少少也是受了些恩惠的。

  林端陽一直都活的很好,前些年被齊先生看重,即使是後來退了學塾,如今也是有了自己的師傅,在武道一途上也算登了堂了。便是未來參了軍,聽林端陽的意思最低也該是一個能管一百人的百夫長。那可是一百人啊,陸汐挨家挨戶的送過信,也在酒肆裡頭聽過,知道整個小鎮加起來也才九十四口人家。想到這裡陸汐也是不由得為林端陽驕傲了起來。

  說起嫉妒林端陽,陸汐捫心自問是有的,只是回想起自己自從被齊先生存了薦頭去了酒肆以來,便是嫉妒就眼見耳聞了不下數十回。有人會因為嫉妒在別人背後亂嚼舌根,也聽酒客講過那些因為嫉妒而發生的惡事。

  其實聽多了見多了,陸汐早就對酒客們講得這種事不在意了,反倒是會思考當這些酒客們眉飛色舞講著這些別人的惡事時是不是也存了些嫉妒或是別的惡性呢?

  葉慶之說的對,也不對。他確實羨慕嫉妒林端陽,只是讓他在意的不是嫉妒這個詞而僅僅是因為對象是林端陽罷了。

  嫉妒啊,想來就算是齊先生那般人物也是有的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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