太陽下,星星點點雨滴飄落。
寧朝樂在雨下,也許是因為剛吃敗仗的緣故,放眼看去,整條街上盡顯淒涼。
來時是初春,現在卻已成夏。悶熱的氣流,讓人頓感不適。
鮮於興兵自小在大漠生長,習慣乾旱氣候,突然而來的潮濕令他有些水土不服。
順著路一直往下走去,兩旁的鋪子大門都是緊緊閉合。攏地龍心中湧出一股不安感。
“什麽鬼鎮子,連一個活人都沒有!”
鬼鎮,此話不假。江湖上人人口中都傳頌鬼鎮,都說那兒是一個驕奢淫逸的好地方。
但從來沒有人真正見過鬼鎮,或者說沒有人能從鬼鎮裡活著走出來。
雨水中,小路上,站著一人。他手裡握著長刀,身體僵硬地站著一動不動。黑白相間的衣服,來自死亡。
攏地龍將手指伸到他的鼻尖說道:“他死了,看樣子是被高深的內力擊中後,五髒俱損氣血逆流而死。”
寧朝樂看著他瞪大的雙眼,一屁股坐到地上驚慌失措地喊道:“鬼啊!有鬼!”
攏地龍把他手中的長刀拔出,銀白的刀背上落下雨滴,使勁一揮,劃破長空,寂靜的街道,刀鋒呼嘯。
攏地龍繼續順著路往前走,兩個小家夥神情緊張眼神慌亂地不停朝著四周打量。
“你有沒有覺得,好像有人一直在跟著咱們。”
“真的?”
鮮於興兵趕忙捂住寧朝樂的嘴巴,待到確認他不會在大呼小叫後便緩緩地松開雙手。
忽地,寧朝樂面帶驚恐,他伸出手指著左方的作坊顫顫巍巍地說道:“這個地方咱們剛剛是不是來過?”
攏地龍停下步子朝著寧朝樂所指的方向看去。片刻過後,他一屁股坐到地上不知在尋思著什麽。
小小的街道,不寬。寧朝樂感覺背後一涼,渾身雞皮疙瘩止不住往外冒出。
沉默許久的攏地龍終於開口罵道:“真是見了鬼,老子闖蕩江湖這麽些年都沒有撞見這鬼地方,你們兩個倒霉蛋,這下可有苦頭要吃了。”
兩人無辜地眨巴眼睛望著他。
攏地龍繼續說道:“好在之前教你們學了幾招輕功,若是遇見危險,你們便各自逃命吧!”
他說的幾招,便是寧朝樂和鮮於興兵兩人在河面上倒騰一個月的那幾式。
鎮子上零零散散有幾間簡陋的鋪子,木門在風的吹動下咯吱咯吱發出怪響,蜘蛛絲瘋狂地生長,在窗子,在屋簷。
攏地龍緩緩起身走向那間作坊,積滿灰塵的木門輕輕一推便轟然倒地。瞬時,塵土飛揚,三人趕忙掩住嘴鼻。
到底是見過大世面的人,攏地龍也不畏懼,邁著步子徑直地便朝著作坊內走去。
狹窄的過道,鼠蟲橫行,不知是荒廢多久的屋子。裡頭的家具陳設都已被侵蝕得不成樣,東歪西倒的櫃子像是被人翻過一般。
作坊深處,有一小院,院內有一口枯井,枯井上趴著一人。攏地龍上前扶住他的胳膊又趕忙放開。
“別去動他,只剩一副骨架了!”
攏地龍看著那人身上完好無損的服飾心中不禁疑惑道:“看情況此人起碼已經死了有一年的時間,但為何身上的衣物卻都是嶄新如初?”
來不及多想,攏地龍趕忙拉住兩人的手低聲說道:“此地不宜久留,我們得抓緊離開,若是待久了可能就再也出不去。”
回到街上,攏地龍一腳躍上房頂朝著四周打量看去。
只見,一望無際的房子如同繁星一般,將整個鎮子都給包裹得水泄不通。 攏地龍抱著兩個小家夥不斷地在房頂上穿梭來回,不知跑了多久,天色已將近昏黑。
攏地龍將他們放下,彎著腰大口大口地喘著氣,待到氣順,他慢慢地坐下說道:“我聽聞前朝的時候,有一將軍為了防止敵軍追殺他們撤退的軍隊,設下一種名為百鳥朝鳳的陣,凡是入了此陣的人,想要活著出去,簡直比登天還難。”
鮮於興兵在旁道:“世伯說的百鳥朝鳳陣便是此地了!”
攏地龍道:“容我思考一晚,一定會有什麽法子可以跑出去的。”
此時天已是黑盡,攏地龍一把將他們抱住跳下屋頂。他從腰間迅速掏出火引子,微弱的火光被黑暗吞噬,三人借著忽明忽暗的火走進一間院內。
此時,圓月掛在高頭,望著它心中不禁生起涼意。寧朝樂搓了搓手掌全身裹在一起說道:“晚上怎麽突然變冷許多。”
鮮於興兵道:“要不我們生點火吧。”
攏地龍道:“你早上不是說有人在跟著我們嗎?現在把火生起來,不就是讓他們快些來把我們的命取走。”
星空明亮,月色更濃。漫漫的長夜,攏地龍不敢合眼,他摟著睡熟的寧朝樂和鮮於興兵不斷思索著走出去的法子。
百鳥朝鳳陣以正中為圓心朝著四周分散開,一百個人有一百種走法,兜兜轉轉最終都會回到圓心。若是沒有懂得陣法的人指點出路,那麽就算是悶著腦袋走到死也是走不出去。
翌日清晨,遠處傳來一陣笛響。攏地龍飛上院子牆門上側耳傾聽,曲聲悠揚,吹笛之人有著極其深厚的內力,說不定街道上那人便是被這吹笛之人所殺。
寧朝樂和鮮於興兵將耳朵捂住痛苦地說道:“吹得什麽鬼笛子,難聽死了!”
幾碗飯的時間過後,笛聲慢慢消失, 只是吹笛之人走遠,卻並不是他停歇。
攏地龍樂道:“這人是在教我們如何從這走出去呢!”
鮮於興兵道:“世伯是怎麽知道的?”
攏地龍道:“我們跟著他的笛聲走,也許是守陣之人見我們誤闖進來,於心不忍不想看我們喪命,便想出這個法子引我們出陣。”
鮮於興兵道:“世伯,我們趕快跟著他走吧!”
朝著笛聲而來的方向尋去,半柱香的功夫過後,一個孩童從背後叫住他們。
只聽得他喃喃嘀咕道:“吹笛子的是壞人,你們可不要被他騙了。”
攏地龍回過頭朝他看去,哪裡是一個小孩,一張滄桑的面容,卻只有同寧朝樂一般高的身子。
攏地龍心裡不禁罵道:“這是個什麽鬼地方!難不成真是見了鬼?”
鮮於興兵上前顫聲問道:“你是什麽人?為何會出現在此?”
男人臉頰微翹,一張滲人的笑容映入眾人眼中,他笑道:“我是鬼谷鎮鎮主的看門人!”
攏地龍趕忙抱拳行禮道:“在下久聞鬼谷鎮鎮主大名,只是一直未曾拜訪,真是失敬失敬。”
男人道:“你們沒有主人的請帖嗎?”
攏地龍道:“我們三人剛從景國奔波至此,還沒來得及歇息便誤闖了寶地,實在是對不住!”
男人笑道:“沒有請帖的話,主人會生氣的,你們若是把性命留下,那麽主人便不會生氣。”
攏地龍也不再同他廢話,一把將寧朝樂和鮮於興兵抱起,嘴裡大聲高喊著:“快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