狂風肆意地席卷著北方的大地發出呼呼的悲鳴聲。窗外的天漸漸地黑了下來,寧權在屋內點燃了煤油燈,燈的光亮瞬間把原本昏暗的房子帶入到了一片暖和溫馨中去。
千慕雅從大鐵鍋中盛出最後一道年夜菜—紅燒魚,魚的香味立馬在屋內四處散了開惹得兩個貪吃的小子紛紛湊上前抱住了她的大腿。
“娘親,朝兒餓,娘親,朝兒餓……”
“乾娘,平兒也餓了。”
千慕雅被這倆個小家夥纏得又氣又好笑,她雙端著手中的魚抽不開身險些摔倒在地。
蘇志才聽到廚房的聲響便立即起身從屋子趕了過去,不用多想他早就猜到是那倆個貪吃的家夥在和千慕雅耍賴皮,蘇志才也不說話直接用雙手提起他倆的衣角便往回走。
寧朝樂手腳並用地瞎揮著,他的小拳頭狠狠地落在了蘇志才腰旁的空氣上。
“放開我,放開我。”
而蘇回平卻不敢說話也不敢瞎鬧騰,他只是乖巧地順從蘇志才的意思任由他提著自己。
到了屋內蘇志才將他二人隨意的放下,這時寧朝樂也失去了方才的活力,老老實實地爬上了圓凳端坐了起來。
蘇志才看著他們二人狠狠地說道:“這倆小子是越來越沒規矩了,整日上竄下跳的東跑西跑,也沒個正形。”
寧權笑道:“鄉野村夫的孩子要什麽規矩,這樣挺好的也不枉是學武的好苗子。”
寧朝樂和蘇回平聽他說這話眼睛頓時放起了光嘰嘰喳喳地應聲道:“我要學爹爹的箭法。”
蘇回平認真思索一番後說道:“乾爹爹的箭法我已經偷學了,我要學就學爹爹的槍法。”
寧權又驚又喜地盯著他道:“此話當真?你當真學了去?”
蘇回平也不會說謊他睜大自己銅鈴般的雙眼天真地說道:“乾爹爹每每與爹爹在林中狩獵的時候我都偷偷地跟著,乾爹爹每次都是拔箭必定射中野獸,而爹爹每次都是空手而歸,回來的時候爹爹還向乾爹爹討要獵物來哄騙我說是他打的呢。”
蘇志才笑著朝他的腦袋上輕輕地寵溺一拍心裡卻嘀咕著:等老子回去了再收拾你。
寧權又低聲問道:“那平兒是借著偷偷看乾爹狩獵學會的箭法嗎?乾爹爹的箭法可沒有這麽容易就學會喲。”
蘇回平不服氣起身說道:“乾爹爹若是不信,平兒現在便展示給你們看。”
千慕雅將魚端放在木桌上拉住他的手阻攔道:“傻小子,肚子不餓了?先把乾娘做的飯菜吃了再去耍,要把肚子吃得圓鼓鼓的才是好孩子,你們倆個誰是好孩子呢?”
寧朝樂連忙舉手道:“娘親我是好孩子。”
蘇回平也不甘示弱舉起了手說道:“乾娘,平兒也是好孩子。”
眾人看著倆個天真的孩童不禁大笑了起來,在寧權的一生中從未有過如此祥和安寧的夜晚,即使是屋子外的風吹個沒完,即便是在這破舊的木房內。
煤油燈盡,寧權又重新添了一杓。此時的蘇回平已經迫不可待要給他們展示自己的箭法了。酒足飯飽後的寧權和蘇志才更是興致勃勃他們也想瞧一瞧蘇回平的武功造詣究竟如何。
寧權從後院找出了他平日裡打獵所使用的弓箭,但寧權突然用手掌拍了拍自己的額頭恍然大悟道:“這弓我拉起來剛好合適,平兒年紀不過四歲他怎麽拉得動這弓。”
隨後他又將手中的弓放了回去打著燈四處尋著適合蘇回平所使用的弓。
找了幾盞茶的功夫,寧權終於在木屋的一角看見了一張較為輕巧的小弓。 回到院子,雪依舊不斷地在往下落,只是趕白天的時候要小了些。
寧權將自己手中的弓箭遞給了蘇回平,蘇回平雙手接過後便一下將那張小弓給拉了開。
寧權和蘇志才倆兄弟看得目瞪口呆,就算這把弓在怎麽小也足足有三四鬥重,憑著蘇回平現在的這個年紀想要拉開這弓吃力是一方面,狼狽又是另一方面。
寧權滿是讚賞地說道:“平兒的武學天賦如此之高,是不是你平日裡偷偷教授他了?”
蘇志才否定道:“我連自家槍法都還未曾傳授給他怎麽會教起他箭法來。”
寧權也不理會他了回過頭對著蘇回平說道:“平兒你光把這弓給拉開乾爹也瞧不出你的本事,你得要找個靶子射出箭羽把目標射中了乾爹才能知曉你有多厲害。”
千慕雅站在門戶笑道:“你乾爹淨是愛說些瞎話,這黑燈瞎火的去哪裡找靶子射,平兒快回屋裡來不要再同他們倆個老小孩耍了。”
蘇回平在雪地裡看著站在門下的千慕雅突然舉起了手中的弓,他用力地拉滿了弓弦,如同月盤一般,弦展箭發,一去千裡,羽箭狠狠地嵌入了千慕雅身旁的木樁。
千慕雅的臉龐頓時布滿了驚恐,她被蘇回平這突如其來的一箭給嚇昏了。甭說她了就是一旁端看的寧權也捏了把冷汗,寧權迅速地伸出右手想要將那箭羽給截下來,但卻慢了一步所以他不禁大喊道:“危險!”
寧權趕忙上前摟著受到驚嚇的千慕雅安慰道:“平兒年紀還小不懂事,他也是無心之過,不要太在意了。”
蘇志才眼疾手快立馬從地上找了根藤條便要朝著蘇回平身上打去,但卻被寧朝樂給攔了下來,他對蘇志才說道:“平弟弟也是無心,乾爹就不要責罰他了。”
千慕雅也柔聲地說道:“蘇弟算了,平兒也不是故意要射我,況且是你們要他展示箭法的,就莫要責怪他了。”
蘇志才此時將剛才的話語低聲地在他耳旁說了出來:“等老子回去了再收拾你。”
蘇回平自知做錯了事情趕忙丟下了手中的弓箭跑到千慕雅跟前大哭了起來。蘇回平的鼻涕連同眼淚瞬間把他變成了一個花貓子。
眾人看著他臉上的神情是又氣又笑,不得不說蘇回平是一個懂得討人歡喜的好手。
千慕雅是個心軟的人,她也是疼惜蘇回平從小便失去了母親。如今看到蘇回平哽咽地哭啼著自己也忍不住掉下了幾滴淚水來。
蘇志才在雪地裡衝著他喊道:“好了別哭了,天色也不早了,我們吃完飯也要回去了。”
寧權趕忙應聲道:“不如就在哥哥這歇息一宿如何?”
蘇志才搖了搖頭道:“弟弟還要回去準備些酒,明早帶過來我們兄弟二人才能繼續痛飲啊!”
千慕雅在門前將蘇回平摟起說道:“蘇弟你自己回去便是了,讓平兒在我們這睡一宿吧,大過年的也好讓他們倆兄弟有個伴。”
蘇志才猶豫一番後便對蘇回平喊道:“那你在乾爹乾娘家可要乖巧些, 我明早在過來接你。”
蘇回平睜著他那雙淚水朦朧的雙眼遠遠地望著站在院子裡的蘇志才賣力地點了點自己的小腦袋。
蘇家與寧權的屋子隔了兩三條街道,在月光的輝映下約莫要走個半柱香的功夫。
蘇志才慢悠悠地走在鐵家莊的石板路上,此時的鐵家莊已經沒有什麽人出來活動了。外邊的天冷得人直哆嗦,就算是在自己屋子裡也要烤著火盆才能有些暖意,所以也不會有人願意頂著刺骨的寒風出門。
蘇志才腦筋突然一熱,他平日裡趕路都是慢慢悠悠慢慢悠悠,直到現在他也還不知道自己的腳力究竟如何。說做就做,蘇志才一個人便饒有興致的在雪地裡玩了起來。
直到蘇志才走得腿腳乏力時他才停下了自己瘋狂的步子一屁股坐到了身旁人家的台階上喃喃自語道:“在雪地裡走快了真是累得狠。”
在蘇志才的喘息間,朝著月亮的方向一個黑色的身影迅速地踩著雪飛了過來。
只見那人身輕如燕,紛飛的白雪好像都近不了他的身子,白雪從他的身旁滾落而下。
瞬時那人從蘇志才的身旁一閃而過,寧靜還是原先的寧靜,笨拙的“吱吱”聲也不曾響起。蘇志才看著地上的積雪竟絲毫沒有被他踩踏過的痕跡心裡不禁害怕起來。
他從台階上肅然起身叫住了那人道:“敢問閣下為何來我們這小小的鐵家莊!你是何人!”
透過朦朧的月光他回過了頭看著蘇志才冷冷地說道:“百川可渡,萬裡能尋,踏雪山莊,踏雪尋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