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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致命夥伴》第二十一章 生死1線
  林永年絕望地閉上了眼睛。

  他沒有求饒,也沒有喊救命,因為他知道那是沒用的,今天注定就是他生命終結的日子。他逃不出死神的魔爪,但至少可以保持做人的尊嚴。他要讓對方看看,什麽叫士可殺而不可辱。

  起風了,樹林發出陣陣嗚咽聲,月亮也深深地躲進了雲層。他戰栗著,等著死亡降臨的那一刻。

  然而,死亡並沒有降臨,揪住他的那隻手卻松開了。接著,他聽見了石鐵山的聲音:“別緊張,我不會殺你。”

  林永年慢慢睜開眼睛,呆呆地看著他,好像聽不懂他的話。於是他又重複了一遍:“我不會殺你。”

  “什麽?你……你不殺我?真的?”林永年喃喃問。

  石鐵山說:“我若是真想殺你,還用得著這麽囉嗦嗎?你早就沒命了。”

  林永年困惑地望著他:“你不是說跟武大郎做了交易……”

  “沒錯,是做了交易,”石鐵山說:“我也想過要履行交易,但最終還是下不了手。”

  “為什麽?”林永年問。

  “這個問題我也問過我自己,”石鐵山說:“因為這是違反江湖規矩的。可是……我還是這麽做了。”

  他想了想,接著說:“或許咱倆有緣,我喜歡你。又或許姓龐的太惡毒,讓我氣不過吧。”

  他長歎了一聲:“這是我平生頭一次失信於人,壞了江湖的規矩,但我不後悔,我相信自己做的對。”

  林永年頭暈目眩,腦子一片空白,過了好一會兒才慢慢恢復理智,相信發生的這一切都是真的,自己不會死了。

  他長長的舒了口氣,說道:“現在我更應該謝你了。可是……你放了我,怎麽向武大郎交待呢?”

  “這你就別管了,我有辦法對付。”石鐵山說:“還是想想你自己吧,以後你怎麽辦?”

  林永年遲疑道:“我先回家一次……”

  “不行!你不能回家!”石鐵山打斷了他:“別忘了現在你是逃犯,你非但不能回家,上海都不能待了,必須馬上走,走得越遠越好,否則非但警察要追捕你,姓龐的也不會放過你。”

  林永年點頭道:“對,你說的對,我走。”

  “你打算到哪兒去呢?”石鐵山問。

  林永年想了想:“我老家在浙江余姚,那兒有我一個堂兄,可以去他家待一陣子。”

  “不,不僅僅是待一陣子。”

  石鐵山加重語氣,叮囑道:“你起碼兩年之內不能回來,也不許跟家裡聯系,要讓所有人都相信你真的已經死了。”

  “為什麽?”林永年問:“難道給家裡寫封信都不行?”

  “對!不行!”石鐵山斷然道:“因為你老婆跟龐金海通奸的可能性還不能完全排除,你要是給她寫信,就等於出賣了自己,同時連帶著把我也給坑了,懂不懂?”

  林永年想了想,點頭道:“我懂,我照你說的辦,你放心。”

  石鐵山盯著他,沒有說話。

  林永年看出他仍有懷疑,於是舉起一隻手說:“我發誓說到做到,否則天地不容!”

  石鐵山點了點頭,打開包裹,取出一套衣服,讓林永年換掉身上的囚服,接著又掏出一遝鈔票:“給你作盤纏,拿著。”

  林永年推辭道:“這怎麽好意思……”

  “拿著吧,沒錢你怎麽走?”石鐵山把鈔票塞到他手裡,笑道:“這錢有一些是你自己的。”

  林永年想起萬金油,

也笑了。  石鐵山帶他走出小樹林,指著右手方向說:“過去大約一裡多路就是黃浦江,江邊有小劃子停在那兒,你可以坐小劃子去太古碼頭,明天一早再搭乘去寧波的輪船。”

  看來石鐵山選擇在這兒攤牌不是偶然的,他真的把一切都安排好了。

  林永年心裡充滿感恩之情,淚水在眼眶裡打轉。他緊緊握住石鐵山的手,哽咽道:“兄弟,我真不知道該怎麽謝你。雖說大恩不言報,但我還是希望以後有機會能夠報答你。”

  石鐵山把手抽出來:“別說這些了,婆婆媽媽的,抓緊時間快走吧,祝你一路順風。”

  “兄弟,你也保重。”

  林永年把錢放進口袋,離開小樹林,走了一段路回頭再看看,石鐵山已經沒影了。

  他加快腳步來到江邊,果然看見一條小劃子泊在那兒,船夫就睡在劃子裡。林永年過去叫醒了他。

  船夫懵裡懵懂的問:“半夜三更的,幹什麽你?”

  林永年陪笑說:“我老家在浙江余姚,家裡有急事,我要乘船趕回去,請你送我到太古碼頭。”

  “不去不去!”船夫頭搖得像撥浪鼓:“你找別人去吧,別來煩我!我睡得正香呢!”

  林永年央求道:“這黑燈瞎火的,叫我上哪兒找去?你就幫個忙吧,我多給你點錢,好不好?”

  船夫還是搖頭,不過幅度稍微小了一點。

  林永年費了不少口舌,船錢加了一倍,船夫這才答應下來。

  林永年坐上小劃子順流而下。

  雲層消散,月華如水,江面上蕩漾著粼粼波光。朝岸上望去,工廠倉庫黑壓壓一片。他認出這兒是日暉港,離申甬班輪停靠的太古碼頭已經不遠了。

  凌晨時分,他在太古碼頭附近上了岸。

  太古碼頭屬於英商太古輪船公司,申甬(上海至寧波)、申漢(上海至漢口)、申青(上海至青島)等班輪都在這兒上下客,因此非常熱鬧,完全是一副不夜城的景象。

  林永年在燈火通明的碼頭上徘徊,周圍人來人往,南貨店、水果店、飲食店生意興隆,旅店夥計招攬客人的吆喝聲此起彼伏,還有小偷、騙子、拎包黨、皮條客混跡其中。

  他走進一家飲食店,坐下吃了碗陽春面,順便打聽到,明天上午9點有一艘班輪去寧波。

  這一晚上,他經歷的事情比他一輩子經歷的都多。他乏透了,找了家小旅店,叮囑夥計明天早晨7點鍾叫醒他,然後倒頭就睡。

  然而他睡得很不安穩,噩夢一個接一個,都是血淋淋的那種,而且異常清晰,就像真的發生了一樣,以至於醒來時渾身都是汗。

  第二天早晨天色陰暗,風雨飄搖。

  他趕到碼頭,順利地買到了船票,然後在一個路邊攤剃頭刮臉。完畢後對著破鏡子一照,他簡直不認得自己了。

  出現在他面前的是一個蒼白憔悴、滿面滄桑的男人,從前的那種風采蹤跡全無。

  他長歎一聲,望著籠罩在雨霧中的大樓,望著街上來來往往的行人,不由得想到了自己的妻子女兒。

  她們應該已經起床了,也許正在吃早點吧。但過不了多久,這份寧靜就會被打破。監獄會派人通知她們,林永年越獄逃跑、一命嗚呼了,連屍首都沒找到。她們一定會哭得死去活來。

  想象著妻子女兒痛苦的模樣,林永年的心在顫抖。他忽然急切地想要見到她們,讓她們知道他沒有死,他還活著。

  他甚至已經叫住一輛三輪車想要坐上去,但理智在最後一刻阻止了他。

  不!我不能去!石鐵山說的對,妻子與龐金海有染的可能性不能完全排除,回去是自投羅網,而且害了我的救命恩人!

  一名輪船公司員工拿著大喇叭喊叫:“去寧波的班輪開始上客了,抓緊時間!抓緊時間!”

  旅客們大包小包,爭先恐後地湧向舷梯。林永年被他們推擠著,就像滾滾潮流中的一塊木頭,身不由己地登上了那艘申甬班輪。

  他度過了難熬的一夜,踏上了未知的旅程。

  這一夜對龐金海來說同樣難熬,他沒上過床,一直在房間裡轉來轉去,因為激動,因為興奮,還因為緊張。

  武大郎在電話裡告訴他,林永年已經被石鐵山帶出了監獄,計劃進行得非常順利。

  這個計劃是武大郎制定的,他頗有些得意,大概認為自己足智多謀,與諸葛亮、劉伯溫有得一比了。但龐金海才不管這些,他隻關心結果。

  林永年到底死沒死,這才是最重要的。他已經沒有時間了,陰謀敗露的危險正步步逼近,已經到了一翻兩瞪眼的時候了。

  好不容易捱到天亮,他洗了把臉,早飯都沒顧上吃,便冒雨趕到南京路一樂天茶樓,與石鐵山碰頭。

  石鐵山已經在樓上等著了,龐金海打個招呼,對面坐下。石鐵山顯然也是一宿沒睡,兩個人都面有菜色。

  一樂天茶樓並非密談的好去處,這兒三教九流、黑道白道,什麽人都有,鬧哄哄的,耳邊不時傳來嬉笑怒罵之聲,濃濃的煙霧在頭頂盤旋,嗆得人直想咳嗽。

  龐金海對這些全都不在乎,他急於想知道林永年的下場。用一句俗話來說,烏龜爬門檻,就看這一番了。

  可是,對面的石鐵山卻一點都不急,他慢悠悠地喝茶、吃點心,又敲著桌子喊跑堂加水。

  龐金海心裡癢癢的,像是貓爪在撓,等跑堂一走立刻湊上去問:“怎麽樣?成功了嗎?”

  他發現自己的聲音顫抖得很厲害,他太緊張了。

  石鐵山卻從容不迫,拿起茶壺斟了兩杯茶,然後望著他反問道:“你錢帶來了嗎?”

  龐金海打開皮包,亮了亮包裡的呂松紙信封:“武大郎說你把他帶出監獄了,後來怎樣?”

  “後來?”石鐵山呷了一口茶,淡淡地說:“後來他就死了。”

  “他死了?真的?”

  “當然!這還有假?”

  “謝天謝地,大功終於告成了!”

  龐金海話出口之後,才想到這畢竟是一件肮髒的勾當,不該當著別人的面慶賀,但他忍不住,他太高興了。

  茶樓裡實在太吵,嗡嗡嚶嚶像蜂巢似的。他把椅子挪了挪,過去緊挨著石鐵山,問道:“他怎麽死的?說得詳細一點。”

  他聲音雖然壓得很低,但激動興奮的情緒仍顯露無遺。

  石鐵山扭頭冷冷地看著他:“死了就死了,何必多問呢?”

  “我想知道,快告訴我!”

  龐金海一邊說,一邊從包裡取出那隻鼓囊囊的呂松紙信封,放在桌子上推向石鐵山。

  石鐵山哼了一聲:“你跟他的仇恨有那麽深嗎?”

  “這與你無關,”龐金海說:“我隻想知道的多一點。我花錢雇了你,我有這權利。”

  “好吧,”石鐵山緩緩道:“我把他騙到一片小樹林裡,然後掐死了他,就這麽簡單。”

  龐金海看了看他的手,強健有力,十指如鉤,絕對是一件殺人的武器,令人不寒而栗。

  “那麽屍體呢?”龐金海問:“還在小樹林裡?”

  石鐵山冷笑道:“你拿我當傻子是不是?只要腦子沒進水,都看得出人是我殺的,留下屍體等著被抓?”

  “那……屍體怎麽處理的?”

  “那地方離黃浦江很近,我把屍體背到江邊,綁上石頭往江裡一扔,咕咚一聲就沒影了。”

  “這麽說他喂魚去了?”

  “沒錯。以後在那地方釣魚一定大豐收。”

  龐金海喜形於色:“好!乾得好!”

  石鐵山說:“他活不見人死不見屍,這樣我太平了,你也太平了,大家都太平了。”

  “真有你的!”龐金海說:“武大郎沒找錯人!”

  “我做事向來刀切蘿卜兩面光。”

  石鐵山話裡有話。龐金海當然聽不出來,他站起身說:“我還有事要辦,你也可以回家了,咱們後會有期吧。”

  龐金海快步離去,把那隻呂松紙信封留在了桌子上。

  外面仍在下雨,下得還不小,地上濺起了片片水花。他手上拿著傘卻忘了打,就這樣淋著雨走,滿頭滿臉都是水,很快衣服也濕透了。路人驚訝地朝他看,以為他瘋了。

  此刻龐金海的確處於癲狂狀態,就像范進中舉那樣。

  不,應該說比范進中舉還要癲狂,因為他的成功比范進更難,風險也更大。范進沒考上頂多繼續當孫子,他若失敗,等待他的將是鋃鐺入獄,跟那些人渣為伍,品嘗林永年遭遇過的一切,那將是莫大的諷刺。他決不允許那種事情發生。

  他清楚地記得,沈卉和林永年結婚是在1924年,現在是1940年,整整15年過去了。他忍耐了15年,表演了15年,謀劃了15年,個中滋味真是一言難盡。

  現在他熬過來了,成為笑到最後的那個人。他從黑暗中鑽出來,反手一擊,把帶給他巨大痛苦的家夥送進了地獄。

  這是致命的一擊,也是代價不菲的一擊。為此他又付給武大郎2根“小黃魚”,這幾乎已是他的全部身家。但他一點都不心疼,2根“小黃魚”換仇人一條命,這買賣值!太值了!

  林永年,我的老同學,對不起了!別怪我狠,這是你自找的,誰叫你奪走我的戀人、撕掉我的臉皮、把我踩在腳底下摩擦!我龐金海有仇必報,凡是得罪我的人,我一個都不會放過!

  感謝菩薩!感謝上帝!你們拋棄我這麽多年,終於想起我來了!

  龐金海仰頭望著堆滿烏雲的鉛灰色的天空,激動的眼淚合著雨水從他臉上滾滾而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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