見這兩人一直無視自己,空印和尚滿腔怒火無處發泄,直見那少年隨意彈指一道勁氣,就能破空兩丈之外,還能震碎月照道人的經脈,頓時一臉的不可置信,喃喃自語道:
“怎麽可能!這等功力,這等功力……除了那個老不死的,便是那些普字輩的禿驢,又有誰能做到這一步!”
“老不死、普字輩,你又叫空印。”
蘇子陵看向一副頭陀打扮的空印和尚,忽然道:
“原來是普渡宗的棄僧。”
……
百多年前,少林寺破滅,而後分有金剛寺和普渡宗。
或許是為了達成心理上的俯視和滿足感,當時創立普渡宗的僧人,生生將自己的輩分拔高了一個層次。
“苦、海、普、渡,空、圓、定、慧,法、相、莊、嚴”。
如此直到現在,當代金剛寺方丈法號為圓相,而普渡宗的那位住持,卻仍是渡字輩的。
就算立時傳位下去,名義上相較也高了一輩。
單論這事,金剛寺和普渡宗之間,就不知發生了多少恩怨糾葛,更遑論正邪善惡之立、少林正統之爭了。
……
“什麽棄僧!是老子不要它了!”
似乎被戳中了痛處,空印和尚頓時怒目圓睜,厲聲叫道:
“那幫子軟蛋!都是沒卵的廢物!背離祖訓,任意妄為,現在也就會殺男人了!”
“男人要殺!女人更要殺!老子才是對的!”
他神情猙獰,狀若瘋魔,聲音裡滿是癲狂的殺意:
“都殺光!通通都要殺光!”
“殺個乾乾淨淨!殺成極樂淨土!殺!殺!殺!殺!”
空印和尚身體劇烈掙扎起來,五根鐵鏈錚錚作響,牽動籠子搖晃不休。
“原來是個瘋子!”
看著他傷勢加重,口中不停噴出血來,卻仍毫不停歇。
朱嘯天眉頭緊皺,又想到他不知殺了多少人,空氣裡那股血腥氣仿佛都變濃了,不禁怒聲喝道:
“佛曰‘眾生平等’,邪魔外道,濫殺無辜,你這妖僧怎麽不殺了自己!”
一聽這話,蘇子陵本以為空印和尚會自戕,正待出手阻止,總不能讓他死得這般輕易。
卻不想他似乎突然清醒過來,身體停下了掙扎,一雙滿是血絲的雙眼隱在凌亂的發絲之後,直勾勾盯著朱嘯天,語氣嘲諷道:
“還‘眾生平等’?我呸!你特娘個小白臉懂什麽?也沒見你把你婆娘送給老子玩啊?”
朱嘯天神情一怔,不由想起剛剛過門的嬌妻,頓時滿面羞怒,厲聲喝道:
“你這妖僧!竟敢如此辱我!我必殺你!”
他正要上前狠狠教訓,卻猛然發覺自己未帶兵刃,心下一橫,就要空手探入籠中。
空印和尚嗤笑一聲,目光鄙夷而不屑。
見此,蘇子陵一道氣勁彈出,同樣將他渾身經脈震裂。
“好……好功夫。”
空印和尚強撐著讚了一句,頓時心氣泄去,口中逆血奔流不止,體內傷上加傷,反噬之下變得面若金紙。
高大威猛的軀體霎時間萎靡不振,無力癱軟而下,鼻息間氣若遊絲,目光漸漸渙散,變得空洞,唯余口中喃喃,聽不真切。
“人獄……不空,誓不成……佛,我…要…殺……成……”
“嘯天兄見諒。”
蘇子陵對回頭看來的朱嘯天道:
“這等妖僧,罪孽滔天,罄竹難書,就此殺了,未免太過便宜於他。”
“依小弟之見,便是將這兩個畜牲千刀萬剮、碎屍萬段也不為過。”
“子陵說得是。”
憤怒消去,朱嘯天心中很快平靜下來,歉聲道:
“慚愧!方才是為兄失態了。”
“嘯天兄言重了。”
蘇子陵搖搖頭道:“可惜被那妖女走脫,也不知逃往何處,還有那個南蚩融。”
“子陵莫要憂心,為兄已令人往羅霄山傳信。”
想到還有殺母的奸賊,仍在滇南之地攪風攪雨,朱嘯天沉聲道:“他絕對逃不掉的!”
沒在屋裡多待,讓人把武功盡廢的頭陀和道士收拾一番,兩人離身而去。
路上,蘇子陵忽然道:
“嘯天兄,此番叨擾許久,小弟也到了離開的時候了。”
“這……”
朱嘯天步子一頓,語氣誠懇道:
“子陵先救小妹,後又阻止長孫惡賊毒手,救下我等滿門,如此大恩,卻不曾好好招待,實在過意不去。”
“不若……”
說到這裡,他心裡有些左右為難。
這兩天山莊事務繁多,諸人心情也都不佳,實在不是設宴送別的好時間。
等過兩天的話,對方現下既已開口,說明心中已有了決定,自己也不好再出言挽留,強行要求於他。
隱隱猜出他的心思,蘇子陵暗自感慨道:
‘說起來,這朱家三兄妹的性格還真的都不錯。’
‘一個性子堅韌,善為他人著想;一個性情正直,對人溫和有禮;一個天真倔強,而不任性刁蠻。’
‘義父當年,應該也沒見過朱嘯天吧。’
‘或許是“以父觀子”、“以弟(妹)觀兄”?’
不再多想,蘇子陵道:“嘯天兄言重了。”
“這七八日裡,小弟在莊內的用度無一不精,一應服侍也極為妥帖,何來招待不周?”
“若是做客而來,小弟恨不得再多住個十天半月,好好享受享受。”
“只是,小弟此番下山,畢竟為遊歷而來,如今莊中也無大事。我等江湖兒女,今朝之聚,明日之散,本就尋常。”
“況且,閩地還有些“江洋”余孽,我早一日出發,也好早一日將其掃清,免得遺禍百姓。”
“小弟知世叔他們心中哀痛過甚,實在不便打擾,因此才冒昧與嘯天兄告辭,實在見諒。”
“子陵俠肝義膽,為兄慚愧!”
朱嘯天歎息道:“子陵既有成算,那為兄也不多留,只是不知何時出發,若是今日,不若用過午飯再走,到時為兄也送你一程。”
蘇子陵答應下來,又道:“世叔世妹他們,還請嘯天兄暫先莫要告知。”
朱嘯天點點頭道:“為兄明白。”
又問過口味,兩人就此分離。
回到住處小院,蘇子陵將衣物盤纏等行李重新收拾起來,還有七星梨花針、流星劍和那根碧玉簫。
左手執劍,右手持簫,他低低一笑:“一蕭一劍走江湖?”
巳時將過,朱嘯天登門,請蘇子陵往聽雪軒一同用飯。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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