炎騰拎起一隻螞蚱了放入嘴中,他吃不慣這些野味,會覺得惡心,可不管怎樣,這畢竟,是弟弟為自己做的第一頓飯,不知不覺的,炎騰滿臉浮現笑意。
他自豪問道:“好吃吧?”
炎騰點頭道:“好吃。”
幾隻螞蚱,幾顆野菜,就算是哥倆的晚餐了,夜晚,哥倆以地為床,以天為被,一人嘴裡叼著一根草葉,躺在草地上看著星空。
炎歡小聲問道:“哥,遺孤營很大嗎?”
炎騰後腦杓枕著胳膊,笑道:
“很大。”
他撇撇嘴道:“那裡有被子嗎?”
“有。”
“那裡有馬嗎?”
“也有。”
“有很多很多馬嗎?有沒有一萬匹馬?”
“有的。”
他放低聲音一臉神秘道:
“哥,我跟你說一個秘密哦,爹的那匹馬,我騎過,還騎過兩次呢!”
炎騰笑著調侃道:
“我早就知道的。”
他呢喃道:“這樣啊。”
炎騰側過身躺著,看著他說道:
“弟,你很想去遺孤營嗎?”
他搖搖頭,一本正經說道:
“我也不知道,爹說過,只要他出了事,就叫我們去那裡,爹說,那裡有厚厚的棉被,去了以後,就不用在穿有補丁的衣衫,也不用住漏雨的房屋,還能頓頓都吃的飽飽的。”
炎騰伸手捏了捏他的臉頰。
“哥,我其實有一個願望哦。”
“什麽願望?”
他臉色微紅,小聲說道:
“爹說過,在北邊,一到冬天,天上就會下厚厚的雪花,落在山頭,遠遠望去,就像一個個大饅頭,可漂亮了,可惜,我從來都沒有見過呢。”
炎騰笑道:
“別急,等我們走到那裡,也就下雪了,你這個願望,就能實現了。”
他眨巴眨巴著眼睛,閃亮閃亮的,好奇問道:
“雪真的很白嗎?有沒有過年的時候,家裡吃的饅頭那麽白嗎?為什麽是白的呢?我問爹,他不告訴我,他說讓我長大以後,親自去看看,就知道了。”
炎騰認真回答道:
“弟啊,其實吧,我也不知道。”
炎歡歎了口氣。
炎騰沒來由也跟著歎了口氣。
兩人繼續不說話。
兄弟倆翹著二郎腿,享受這份難得的安寧。
自離陽,天罡開戰以來,這些年,邊疆的百姓,有看不完的戰火硝煙,聽不盡的戰鼓馬蹄,受不盡的水深火熱。
炎騰一直覺得,他不如自己的爹。
作為男人,是這樣。
當哥,更是這樣。
炎洛山戎馬一生,一杆長槍,睥睨沙場,雖是風字營的執旗手,可在軍營,無人不服,對待家人更是如此,在柳笑的眼裡,炎洛山就是頂天立地的英雄。
一家之主如此,家中必有余慶。
而他爹,血戰魚池口後,家鄉也慘遭塗炭,離陽鐵甲在炎洛山的死戰不退下,損失慘重,恨屋及烏,一腔怒火,全發泄在了炎洛山的故鄉。
首當其衝,就是他的家,母親在掩護兄弟倆逃走的路上,被離陽鐵甲,用長槍捅了一個通透,最終,撒手西去。
而作為哥哥的他,並沒有告訴昏迷的弟弟,娘早要去與爹團聚了,而是,一直在騙他。
娘親還活著,只是先去了遺孤營。
一切一切,他都覺得,自己無比差勁。
……
耳畔傳來輕輕的嗓音:“想娘親啦?”
炎騰感慨道:“是啊。”
“別急…到了遺孤營,就能與娘親團聚了。”一邊翹著二郎腿,一邊哼著自己編的小曲:
“遺孤營啊…遺孤營…哥哥也去,我也去,娘親乖乖的等著我,遺孤營啊…遺孤營……”
反正顛來倒去,就一句歌詞。
也不知過了多久。
他哼著小曲,沉沉睡去了。
炎騰看著星空,目露傷感。
一夜到天明。
清晨,炎歡被一股肉香暈醒,打著哈欠醒來,他看到哥哥,正燃起篝火,烤著一隻野雞,昨晚運氣好,設下的陷阱,逮到一隻足有三斤重的蘆花雞,夠哥倆飽餐一頓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