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知道了。”
趙鹿微微點頭,準備告退,柳笑問道:
“你還記得炎騰嗎?”
一愣之下,趙鹿回道:“記得。”
瞥了眼柳笑,他就再度低頭,不知道少爺何意,也不敢多言,別說三分校場,就連整座皇城都知道,少爺與炎騰的關系,不一般。
前陣子,老爺子馬踏皇城。
少爺殺進司馬府邸。
究根結底,就是炎騰命隕蝴蝶谷的緣故。
“之前,柳袍十八騎是炎騰率領的吧!”
趙鹿點點頭。
“你那時候,服炎騰嗎?”
愣了一下,趙鹿回道:“回稟少爺,不服。”
柳笑揉了揉太陽穴,笑了笑:
“這麽說話,不怕我生氣嗎!”
趙鹿沉默。
軍營中,阿諛奉承是大忌,他趙鹿明白這點,會被認為沒有骨氣,如實奉告,雖會惹得上司不悅,卻不至惹禍上身。
柳笑微笑道:
“柳袍十八騎,你來率領如何?”
話說一半,回身瞧著趙鹿,笑道:
“前提是,你敢不敢,跟我去江湖閣走一遭,當然,如果你沒有膽子,就算了,我也不強人所難。”
趙鹿滿臉通紅,說道:
“去就去,我還怕他不行,少爺,容我多問一句,那小子,是什麽修為哈?”
柳笑想了想,道:
“應該不高,只是,他的前世有點恐怖,僧皇寺的主持,三十六代僧皇曾說過,他說,他是佛陀之中,阿修羅轉世。”
趙鹿問了一個最關心的問題:
“少爺,你確定,他不吃人肉了?”
柳笑灑然道:
“不知道,你還敢不敢,跟我走一趟?”壯士一去不複還的表情,出現在了趙鹿的臉上,他起身,咬牙碰出一句話來:
“趙鹿,豈能讓少爺一人去冒險!”
……
一路上,趙鹿有些緊張。
柳笑卻愉悅的很,他知道,江湖閣的七夜,自從在僧皇的渡化下,早就皈依佛門,不但沒了那股子血腥之氣,更是變的乖巧,老實,終日守著那株九葉蓮花,不肯走出江湖閣。
……
僧皇訴說過七夜的過往。
那些年,離陽邊疆,烽火連天,屍橫遍野,人吃人的豐都鬼城,終於,受到了詛咒,降臨了阿修羅的轉生者,七夜。
年幼的他,六歲就以人肉為食,成為了遠近聞名的食人魔,直到被老仆帶回來,引薦給僧皇,他才有了自己的名字“七夜”,一句南無阿彌陀佛,更在他的心中,種下了人性的種子。
他也有過溫暖,有過牽掛。
初到柳家的時候,七夜遇見了她。
她叫柳夏,是柳笑的堂姐,也是她,給了七夜無微不至的照顧,教他說話,教他吃飯,教他學著做人,也是那時候,這個惡鬼般的少年,隱藏在心底的善良,開始如花般的悄悄綻放……
七夜,對她的依賴,越來越深。
她和他,一起看過星星。
一起追過蟬。
一起躺在草地上發呆。
七夜的性子,在她善良的影響下,也逐漸的像一個人了。隱藏心底的獸性,仿佛也消失不見。
這是他有生以來,最開心的日子,他有了感情,對人對事,都不在傷害,八步趕蟬,隻為那一張蜘蛛網,慷慨解囊,買下柴夫的青魚,就隻為放生。
他有了人性,還有了佛性。
那時候,七夜有一個願望,他要跟著僧皇學習佛法,然後普度眾生,到處去做法事,做法事,就有了銀子,他要給柳夏買最好的胭脂。
他要她永遠年輕。
他記得,柳夏說自己最怕老的。
可惜,這一切的願望,還是破滅了。
五年前,柳夏重病,命懸一線,柳青山滿城抓捕郎中,禦醫,也不能醫好她的絕症,最後,江湖第一魔頭,不過五,來到柳府,隻留下了一張藥方,便一去不歸。
藥方只有幾個字:
九善之心,熬製一丸,藥到病除!
意思很明顯,就是殺掉九個慈善之人,取出他們的心臟,用不過五的秘術,製成一粒丹藥,服下後,柳夏可藥到病除。
先不說,這名被江湖稱為十大魔頭之首的不過五, 這個藥方的真假,即便是真,他柳青山也不忍屠戮九個大善人,取出心臟,作為藥引子,來醫治自己的孫女啊。
這一切,也被七夜看在了眼裡。
……
那一晚,風雨交加,電閃雷鳴。
一道扛著巨斧的少年,在滂沱大雨中,悄然的離開了柳家,那道身影,就像豐都鬼城中,那個扛著巨斧,到處殺人吃肉的食人魔。
善惡,一念之間。
他來到一戶慈善人家,當巨斧揮下的那一刻,他的身子停住了,他在抖,那時候,七夜知道了,自己在也不是那個豐都鬼城的食人魔了。
……
後半夜,大雨傾盆,柳夏在梳妝台前,精致的打扮著自己,裙帶打上了蝴蝶結。
她趴在桌上,昏昏睡去。
她似乎做了一個美夢,她在笑。
……
稍後,有個賣掉巨斧,換來胭脂的少年,沒有敲門,就推門而入,他被雨水淋的像一個落湯雞,卻仍然在笑,從懷裡拿出那瓶不曾淋到一滴雨水的胭脂,笑道:
“太香了,都要暈死一群蜜蜂了,你要不要聞聞?”
她睡了,沒有醒。
……
那日起,有一少年,去往僧皇寺,求得一枚九葉蓮花的種子,一頭扎進了江湖閣,在也沒有出來,日日夜夜的守著它,隻為等到,它綻放的那一日。
佛陀有言,九葉蓮花,乃輪回之花。
花開之日。
可尋得一人之輪回。
他,只為了找到來世的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