馬車內,三人神色各異。
寧不語仍是一臉冷峻的閉眼養神,楚芸瀾方才一直怒視著寧不語,此刻又低著頭不知在琢磨什麽。
而凌霄,他正饒有興致的看著身邊兩人,心裡想著,這楚芸瀾如此不待見寧不語,等到了楚府估計有好戲看了。
“三位,到南河郡城門了。”
馬車緩緩停了下來,護送的士兵向他們告知已到城門口。
凌霄將頭探了出來,見這隊士兵列隊在一邊準備離去,他有些疑惑的問道:“諸位這是?”
什長見其不解,當即解釋道:“小弟可能不太了解,我們鎮關營是守關的軍隊,沒有調令是不能進城的。”
“原來如此,這一路辛苦諸位了,保重。”凌霄趕忙下車拱手道別,隨後無語的瞥了眼車廂,那兩人還沉浸在自己世界裡。
什長拱手回禮道:“車夫會繼續帶你們前往楚府,我們就此別過,保重。”
說罷,什長望了眼南河郡城,笑了笑,帶著部眾轉身離去。
透過厚實寬大的城門,喧鬧的行人和琳琅滿目的街鋪讓整座城市顯得生機勃勃且無比繁榮。
這是鎮關營將士們心中的難以割舍的白月光,他們來自五湖四海,可能從未踏足過南河郡城內一步,但卻願意以命護佑。
凌霄對著離去的鎮關營將士躬身作輯,他敬佩這些以身報國的將士。
......
楚府正堂內,楚煜已經備好酒菜恭候多時,前些時候季先生府中的仆從已經告知他楚芸瀾今日將會歸家。
莫奎端著一袋蜜餞走了進來,“大哥,我方才回來路上碰著季先生的馬車了,看方向應該是往我們楚府來的。”他瞧著一臉笑意的楚煜,問道:“我說您今日怎麽吩咐下人安排好酒好菜,是芸瀾回來了吧?”
“妹婿所言極是,若是沒猜錯,那馬車上應當就是芸瀾了。”楚煜已經苦等了半日,現下總算盼到了。
莫奎聞言笑道:“這真是件大喜事,大哥擔憂多日,可算是能將心放回肚子裡了。”
莫奎將蜜餞往楚煜手中一塞,然後風風火火的往後宅方向邊走邊說道:“我去將好消息告與紫檀,一起去門外接侄女!”
看著莫奎急匆匆的身影,楚煜也是喜不自勝,他順手將一顆蜜餞丟去口中,臉色一變竟直接吐了出來,有些嫌棄的說道:“這蜜餞甜的發膩,妹婿怎麽吃下去的?”
沒過多久,楚府外的楚家眾人終於看見季先生的馬車緩緩駛來。
楚煜急切的向馬車迎了過去,最先下車的凌霄吃驚的看著眼前熱情的楚家家主,尷尬的說道:“楚老爺,楚小姐在車上扭扭捏捏的不敢下來,估計是怕你說她吧。”
“咳,恩人一路辛苦了,我已備好宴席為諸位接風洗塵,我代楚家謝過恩人。”楚煜見下車的是凌霄,雖也有些尷尬,但很快便反應過來,當即拱手道謝,態度極為真摯。
凌霄回禮道:“我不過是做了承諾的事,楚老爺言重了,還是喚我凌霄便可,切莫再說恩不恩人的。”
楚煜笑著稱好,而後向車廂溫柔的說道:“芸瀾,你無恙回來就好,爹不說你,快下來吧。”
“怎麽是這位兄弟?”莫奎挑了挑眉低語著,他有些驚訝的看著第二個下車的寧不語,看來那夜他來楚府便是想找這凌霄吧。
又磨嘰好一會,楚芸瀾才下了馬車,她神色忐忑的看著面前的父親,淚眼婆娑的低聲道:“爹,
女兒錯了……” 楚煜聞言摸了摸楚芸瀾的腦袋,他看著其凌亂的模樣,心中知曉這丫頭這些日子是吃了不少苦,當下也是鼻頭有些發酸。
楚芸瀾的母親走的早,一直以來楚煜做為父親對她拘束頗多,雖是知曉父親對她是百般疼愛,但也因為管教而疏遠了感情,往日裡與她最親的甚至是她的姑姑和姑父。
“都別在外頭站著了,快進府再聊,肚子都餓了吧。”楚紫檀心疼的走到楚芸瀾身邊挽住她,而後招呼眾人進府。
天色漸暗,楚府酒桌上,楚煜舉杯敬向凌霄和寧不語,他語氣誠摯的說道:“今日小女能平安歸來,二位功不可沒,凌霄兄弟,寧兄弟,二位今日別客氣,我已為你們備好客房,且盡興!”
莫奎也是敬酒笑道:“大哥所言也是我所想,今日不醉不歸,莫某同敬二位兄弟!”
楚家諸人皆是舉杯敬酒。
凌霄哪裡見過這般場面,當下將酒一飲而盡,而後猛的咳嗽起來,竟是被酒給嗆到了,他臉紅的說道:“我還是初次飲酒,讓諸位見怪了。”
寧不語則是抿了口茶,“我不勝酒力,便以茶代酒了。”並非他真的不會喝酒,只是不愛喝罷了。
“沒事沒事,凌霄兄弟幫你多喝幾杯便是,寧兄弟多吃些菜,這都是我南河郡當地特色。”楚煜也不強求,他笑著招呼大家動筷,然後又給凌霄滿上一杯。
酒過三巡,凌霄眼神飄忽的看著前來敬酒的楚家二少爺,他頗顯豪邁的與之對飲數杯,而後整個人癱軟在桌前,呼呼大睡起來。
在眾人的笑聲中,下人們將凌霄攙扶著送往客房,而他們仍未有結束之意。
寧不語興致乏乏,正欲告退,莫奎突然坐到他的身邊,其笑眯眯的輕聲道:“寧兄弟也未喝酒,不如等會隨我去個好地方?”
見寧不語眼神奇怪,莫奎趕緊解釋道:“放心,不是什麽烏煙瘴氣之地,絕對是這南河郡城最高雅之所。”
莫奎也不管寧不語意願,舉杯碰了碰他的茶杯,“你別推脫,我先幹了。”
寧不語無奈的點了點頭,雖說他百般不願,但畢竟莫奎盛情難卻。
再者說凌霄還在府中休憩,這點面子還是要給的,屆時隨便尋個理由早些走便是了。
“妹妹,我瞧了你一晚上了,你看這寧兄的神情好像有些古怪,與哥說說,是不是看上人家了。”楚望海語氣曖昧的問向楚芸瀾。
只聽哎呦一聲,楚望海偷偷捂住腳踝,自己方才說完便被楚芸瀾狠狠踢了一腳,這力道可夠狠的,他有些不服氣的說道:“怎麽?讓我說中心事了?反應這般激烈。”
楚芸瀾嗔怒道:“哥你別酒後胡言亂語,我與這姓寧的可不對付。”
楚望海聞言點了點頭,然後憂愁的喝了口酒,自言自語道:“想當年,姑姑與姑父那也是一段相愛相殺的......哎呦!”
“爹你看她,哪有妹妹這般對自己親生哥哥的,我腿都快被她踢斷了。”楚望海神色悲痛的與楚煜告狀,方才自己又被踢了一腳。
楚煜沒有理會,醉紅著臉向寧不語說道:“我這雙兒女實在不懂事,寧兄弟見笑了。”
寧不語臉色平靜地回道:“無妨。”
以他的境界,兄妹二人的對話雖然小聲,但依舊聽的一清二楚。
之後眾人又閑聊了幾句便回房休息了,而寧不語則被莫奎硬拉著上了馬車,往城中心的方向趕了過去。
一路上二人有一搭無一搭的客套著,終是在半個時辰後抵達了目的地。
下車一瞧,正是城中有名的竹吟館。
“劉老,今日府中喜事多了幾杯,就不陪您老比酒量了,給您介紹下,這是寧兄弟,算是我楚府的恩人。”。
此刻,莫奎已坐在竹吟館的池邊涼亭裡,正向劉老介紹著寧不語。
劉老端著酒杯打量了寧不語一番,問道:“寧小友瞧著面生,是第一次來南河郡?”
寧不語回道:“嗯,來賞景。”
劉老點了點頭,將酒杯放至寧不語身前問道:“今日老朽剛開封了壇好酒,小友喝幾杯?”
寧不語意味深長的看了眼劉老,點頭道:“依老先生的。”
“還是劉老您面子夠大,這寧兄弟在府中可是滴酒不沾啊。”莫奎笑著向劉老抱怨起來,而後又故作不悅的對寧不語說道:“寧兄弟,你這就有些厚此薄彼了,得先罰一杯。”
劉老將三人的酒都滿上,嫌棄的說道:“去,你們楚家那些酒哪能與我這相比,這寧小友一看就是品味極高之人,不喝你們那破酒也是正常。”
莫奎聞言哭笑不得,心知劉老這是在打圓場,舉杯道:“劉老所言不無道理,來,品酒!”
一杯酒下肚,劉老滿足的吐了口氣,而後調笑道:“莫老弟,你說這寧小友是你們楚家的恩人,怎麽,你們楚家這幾日難道差點被你敗光,是這寧小友解了燃眉之急?”
“您這什麽話,我那侄女不是回來了嗎,正是由寧兄弟與他朋友一同尋回的。”莫奎將今日府中喜事說與劉老。
“尋回楚小姐一事,主要還是靠凌霄,我不過是去鎮關營將他們接回來而已。”寧不語向二人解釋。
劉老笑言:“寧小友你這話就不對了,那鎮關營可不是隨便誰都能取人的地方,能將他們帶出來,已經是莫大的本事了。”
寧不語不置可否的歎了口氣, 和這劉老聊天實在累人,這都快成人精的老家夥每句話都讓他感覺是在挖坑。
實在是待得難受,寧不語當即向二人敬酒,“二位,寧某今日奔波許久,現下的確是有些困乏了,下回我再陪二位促膝長談,便先告退了。”
莫奎也不勉強,他令書童駕車將寧不語送回府中歇息,而後便繼續和劉老對飲起來。
坐在馬車內的寧不語將車簾挑起,目光望向漸行漸遠的竹吟館,心中感慨不已。
這劉老看似普通,實則並非如此,今日以為那季先生已經是這南河郡頂天的人物,沒想到竟是自己淺薄了。
而在竹吟館中,劉老也在與莫奎討論著寧不語,他眯著眼睛,醉意朦朧的問道:“你今夜帶寧小友來我這,恐怕不只是認識認識這麽簡單吧?”
莫奎面露尬色,“您老眼睛夠毒,這寧兄弟可不是普通人,我有個朋友也算見過他的厲害,那叫一個了不得。”
劉老吐出一口酒氣,笑問:“你這個朋友還沒死?”
“啊?”莫奎被劉老的問題給弄懵了一會,而後反問道:“我這朋友還活得好好的呢,劉老是有什麽疑問?”
劉老丟了顆花生到嘴裡,邊咀嚼邊說道:“那你跟這朋友有深仇大恨不成,成天都活在謀略算計和水深火熱之中。”
不等莫奎解釋,劉老繼續說道:“你那朋友見過他的厲害若是沒死,要麽你這朋友也不是常人,要麽就是他留手了。”
莫奎默然,劉老此話等同於將寧不語打上了強者的標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