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過，克洛沒有阻止他，只是看著薑述的背影逐漸遠去，他思考了一會兒，然後轉身走向另一邊，另一邊更深處的黑暗。

　　薑述探出頭，看向先前左邊的那個岔道，但那裡已經沒有了人影。

　　只有關上的門，還有從小窗子裡透出來的少許光亮。

　　他慢慢走過去，很快就走到了那扇門前，他向著小窗裡看進去。

　　入眼的第一個瞬間，薑述的心裡就只有一個字。

　　亂。

　　房間裡是簡單的布置，大體和單身公寓差不多，唯一的特點就是亂，而且亂得讓薑述很有熟悉感。

　　他以前經常打掃若姐的房間，很清楚若姐房間雖然亂，但是亂中有序。

　　比如垃圾桶裡沒有垃圾，衣櫃裡沒有衣服，床上沒有被子等等。

　　現在他看見的場景，雖然不像他和若姐住一起時那麽過分，但很有若姐的風格。

　　在一個角落的無線充電板上，薑述看見了小八和小五，它們兩個靜靜待在板上，四隻耳朵分別閃著紅或藍的弱光。

　　而在他看見它們的那一刻，它們也看見了他，所以眼睛瞬間變紅並飛了過來，但是在一秒後，似乎是認出了薑述，又懸停在空中，不知道該做什麽。

　　還認識我麽?

　　薑述松了口氣。

　　也就是說，裡面的肯定是若姐，而且若姐沒有刪掉小八小五對自己的記錄。

　　還念舊情。

　　於是他招招手，小八小五立馬屁顛屁顛飛過來，隔著小玻璃窗看著他。

　　薑述試著推門、拉門，都沒有開，於是衝著它們指指門鎖的位置。

　　小八和小五對視著，眨巴著可愛的超大眼睛，稍加思索之後就刷開了門鎖。

　　薑述扶住門，小心地打開，又小心地合上，他對著小八小五做了個噤聲的手勢，然後走進這間單人房。

　　房間內部是單色的簡約風格，相較於房間外的冰冷，這裡就溫馨多了。

　　這間屋子不大，但基本的臥室、衛生間和客廳一應俱全，至於裡面那個隔間……

　　薑述聽到了一種奇怪的聲音，有點熟悉，似乎是鍋鏟在鐵鍋上滑動的聲音。

　　嗯，還有一絲奇怪的味道。

　　他走進隔間，這裡是廚房，而站在電炒鍋前蹙眉沉思著的，就是突然離去杳無音信的柳汀若。

　　柳汀若察覺到身後的動靜，反應極快地從懷裡掏出一把手槍，迅速轉身對準薑述。

　　而當她看見來者的臉時，眼神便怔住了。

　　薑述只是面色平淡地推開她的手，按下，讓槍口對著地面，然後直視面前的若姐，同樣一言不發。

　　“你……薑述……你……”柳汀若喃喃著，她的腦子有些亂，她對薑述出現在這裡感到難以置信。

　　“所以你為什麽要走?”薑述問出了來到這裡的第一句話。

　　“你……你被抓到這裡來了嗎?”柳汀若注意到他身上的囚服，“你犯了什麽事……你……”

　　“那些活體實驗和你有關嗎?”薑述同樣沒有回答她，而是問出第二個問題。

　　“他們有沒有傷害你?你……”柳汀若上前來，自顧自地想要檢查薑述身上有沒有奇怪地傷口和針孔。

　　而薑述只是搖搖頭拍掉了她的手，柳汀若也垂下眸，一副無奈的表情。

　　各問各的，誰也不回答問題。

　　所以他沒有再問了，只是走到了電炒鍋邊上，看了看裡面的深褐色粘稠液體，用一邊的小杓沾了一點，

嘗了嘗。　　薑述的眼睛微亮，這半固態半液態的東西竟然給他一種新奇的感覺，他誇讚道:“這個糖色炒得不錯，竟然有股肉味，你怎麽做到的?”

　　“這……這是成品，是紅燒肉。”一旁的柳汀若幽幽道，然後聲音拔高，“你給我吃完再走。”

　　“……”薑述的臉色一怔，轉頭看她，“又餓了麽?還有什麽菜嗎?拿來。”

　　“哦。”柳汀若點頭，很自然就忘了讓薑述吃完糖色這件事，她像個順從的小媳婦一般到客廳裡給他拿蔬菜和生肉。

　　也就是她自知“人間蒸發”這事兒理虧，要不然這種乖巧的樣子，根本不可能出現在她身上。

　　薑述處理了一下邋遢的廚房，將那那一鍋肉味的糖色裝進一旁的飯盒裡，然後洗鍋、刷鍋，檢查了一圈這裡的調料。

　　在角落裡，灶台的角落裡，他發現了自己之前包的餃子，餃子被小心地裝在一個盒子裡，上面還貼著一張小紙條。

　　紙條上寫著:7.30~8.19，每天兩隻，絕不多吃！

　　薑述算了算，今天才八月九號，時間剛過半，但盒子裡的水餃已經寥寥無幾了。

　　顯然在偷偷多吃。

　　他淘了米，開始蒸飯，沒有米飯相配，炒菜是沒有靈魂的。

　　“喏，只有這些了。”柳汀若把一塊瘦肉，半顆卷心菜，三兩個青紅辣椒放在薑述面前。

　　“夠了。”薑述點點頭，顛杓開始熱油，“你先出去吧，廚房不是你該來的地方。”

　　“喔。”柳汀若便又乖乖走出去，嘴裡還小小聲嘟噥著，“區區一個廚子……”

　　薑述便關上了廚房門，打開小型油煙機，天知道為什麽柳汀若能在地下四層安裝這種東西。

　　很快，他端著兩盤菜和兩碗飯走進客廳，放在茶幾上，看著坐在小板凳上等得百無聊賴的柳汀若， “吃吧。”

　　“喔。”柳汀若接過碗和杓子，嗯，她還是不會用筷子。

　　“等等，你什麽時候開始抽煙的?”薑述板著臉看她，“你原來在家裡是不抽的。”

　　“就……只是女士香煙。”柳汀若下意識回避開他的目光，為自己辯解道，“最近，壓力有點大。”

　　“嘴張開。”薑述道。

　　“嗯?”柳汀若不明白他要幹什麽，但依舊照做。

　　薑述湊了上去。

　　柳汀若的臉上是肉眼可見的慌亂，但沒有躲。

　　而薑述只是聞了聞，嫌棄道:“一股煙味。”

　　“不準抽了，去把煙拿來，全給我。”他接著道，語氣不容置疑。

　　“切，區區一個……”柳汀若的語氣有些遲疑，她沒找到一個好的名詞來形容薑述，隻得作罷。

　　然後她啪嗒啪嗒地跑進臥室，把一條香煙拿給薑述。

　　薑述放在腳邊，然後夾起一片肉，在柳汀若難以置信的眼神中塞進了自己的嘴裡。

　　“???”

　　而柳汀若則是沉著臉，夾了一筷子辣椒直接吞咽下。

　　“咳咳。”可能是辣汁進了喉嚨，柳汀若被嗆到，急促乾咳兩聲。

　　“慢點，吃不了辣椒還吃。”薑述沒好氣道，連忙接了一杯水遞給她。

　　“哦。”柳汀若喝著水，一雙幽怨的大眼睛隔著杯子隔著水幽怨地盯著薑述看。

　　“行行行。”薑述無奈，連連給她夾了幾筷子肉片。

　　柳汀若便心滿意足地開始哼哼哧哧開始乾飯，就像是半個月前那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