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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天涯閑客錄》第1章 沙州
  “羌笛何須怨楊柳,春風不度玉門關”。

  時過四月,春風橫拂江南,綠葉出新梢,南方一片生機勃勃。而北方的寒風卻依舊呼嘯不止,太陽光時常慵懶地照射在地面。

  沙海蒼茫,狂風掠過,沙塵飛揚。

  沙州,一座坐落在沙漠之中的城池,周圍黃沙延綿不絕,戈壁浩渺,一望無際。

  午後,太陽懶散地掛在天上,太陽光不算猛烈,但照射在戈壁中,卻令人格外難受。

  放眼沙海,但見一個十八歲的少年,身著藍色短袖、黃色長褲,趔趔趄趄、漫無目的地在黃沙中深一腳淺一腳地往西走。

  其實,少年的褲子本是白色的,但在這沙漠中折騰了幾天,白色的褲子變成了黃色。

  “真是沒天理,同樣是穿越,為什麽我就被扔在這樣的一個鳥不拉屎的地方?真是氣死老子了。難道這就是天妒英才?”少年暗自嘀咕。

  少年名叫張興,二十一世紀的高中畢業生、準大學生。高考結束後,同學大搞聚會,張興作為班上的靈魂人物,自然積極出席。

  難得成年了,同學聚會上張興第一次喝酒。血氣方剛的他,越喝越多,然後就不省人事。

  當他再醒過來時,就發現自己躺在了沙漠中。作為後世一個南方人,看見沙漠,而且還毫發無損,憑借多年看穿越小說的經驗,張興敏銳地判斷出,自己穿越了。

  在荒無人煙的沙漠裡走了一天,好不容易遇到了人,一隊商隊。

  張興見那些商人衣著複古,說的又是古文,更加堅定了自己穿越的想法。

  商隊為首的男子原本打算收留張興,但是其它一個隊員見張興衣著古怪,商隊又押送有值錢的貨物,就不敢擅自收留張興。還沒等張興搞清楚狀況,那商隊的一個人就下了逐客令,不過臨走前商隊的隊長還是吩咐人給了張興一壺水,還給張興指明了路。

  張興本來打算跟著商隊走的,但是兩條腿實在跟不上四條腿的駱駝,張興很快就被落下了。不得已張興獨自在沙漠裡又走了兩天,黃沙還是一望無際。

  張興舔舔乾燥欲裂的嘴唇,再看看即將見底的水,苦笑道:“再怎麽說我都是個穿越來的人,在這個時代我是主角啊,我應該帶有主角光環啊,怎麽會那麽衰咧?老子不會真的就掛在這裡了吧?”

  求生的欲望支撐著步履維艱的張興。

  張興實在是渴得不行了,身體的每個細胞都在緊急縮小,乾旱的環境讓他毛孔緊縮,喉嚨似乎有一團火在灼燒他一般。

  張興拔開壺蓋,把僅剩的最後一點水盡數喝光。

  “要是再走不出這片沙漠,老子就真的要掛了。”

  終於,張興看見了一個地界石碑,張興定睛細看,隱隱約約辨認出石碑上寫著“沙州”。

  “什麽鬼地方來的?”不過張興也顧不得那麽多了,找到地界,說明離城鎮就不遠了。

  只是,張興很快就發現不對了,自己走了半天,還是連個人影都沒有看見,自己認為會出現的城鎮,似乎也沒有半點蹤跡。

  夜幕逐漸降臨,張興雖然心裡暗罵不止,腳步卻沒有停下來。

  突然,張興看見前方連綿起伏的山脈上飄起了嫋嫋炊煙,張興大喜過望。

  “謝天謝地謝祖宗,我張興不用死了,呼哈哈!”

  生的希望。

  張興腳底生風,好不容易終於到了炊煙升起的地方。

  不過這樣異常偏僻,

周圍的樹木雖不多,但都很茂密,而且附近就只有一間小茅草房。  張興上去叩門,等了一陣,一個年過六旬的老人家輕啟房門,探頭出來看著張興。

  張興微笑這說:“老人家,你好,我是過往的商人,不小心在沙漠裡迷路了。現在口渴得很,不知能不能向老人家討要一碗水來潤潤喉?”

  老人家見張興那麽有禮貌,心裡的戒備也低了些,笑道:“在沙漠裡迷路可是很危險,小夥子你居然還能活著走出來,已經很命硬了,先進來坐坐吧!”

  張興剛踏入茅屋,就聽見老婆婆的聲音:“老頭子,是誰呀?”

  老人家說道:“一個在沙漠裡迷路的小夥子,來討點水喝。”

  張興急忙跟老奶奶打招呼。

  老奶奶異常高興:“哈哈哈,這裡好久沒有人來了,小夥子來得正好,我們剛剛煮好飯,留下來吃頓飯再走吧!”

  “真的?那我就不客氣了!”張興餓得要命,哪裡還會跟他們計較?

  “嘿,計較什麽?老頭子這就給你盛吃的去!”老爺爺道。

  “好咧,不過那啥,我還是渴,要不先給我來碗水?”

  ……

  喝過水,張興拿起筷子,眼睛大大地瞪著自己夾起的五寸長的有些發黑的“菜”。

  “那啥,這東西……能吃?”

  “當然能吃啦,不僅能吃,還很好吃的,你快嘗嘗!”

  “這個……”張興把“菜”挪到嘴邊,整個手都在發抖。

  看看這對老人都在用期待的眼神看著自己。拒絕他們,張興於心不忍

  一咬牙,閉氣、入口、嚼、吞,一氣呵成。

  “哇哈哈……好……好好吃啊……”張興擺著一副笑著的苦瓜臉地說道。

  “哈哈,是吧,我都說了好好吃的,老頭子,聽到沒有,小夥子都說好吃了,我的手藝肯定進步了,你快嘗嘗,快!”老奶奶似乎異常得意,激動地催促老爺爺吃菜。

  老爺爺呵呵地笑,拾起筷子,津津有味地吃著那些菜。

  吃完飯,天也黑了,張興走不了了,老夫婦很熱情地允許張興留宿。

  月亮緩緩爬上枝頭,西北的月亮,比在江南看明亮多了。

  勞累了那麽些天,張興到現在才有機會閑下來賞賞月。

  “不知父母現在有多著急地找我?”張興心裡暗道。

  以前讀書的時候總是覺得古代詩人見月思人很做作。但是此刻,張興卻對這種感覺深有體悟。

  “小夥子,怎麽不睡覺?”老頭子步履蹣跚地走過來,問道,“想家裡人了吧?”

  張興點點頭,卻沒有說話。

  “哦,小夥子,你是哪裡人啊?叫什麽名字,怎麽會到這裡來?”老爺爺輕聲問道。

  張興恍然,道:“我叫張興,我從……呃……香港來,我是隨家裡人出來做買賣的,誰知道遇上了劫匪,全家除了我幸免於難之外,都慘死在匪寇刀下。”張興故作戚然道。

  “香港?”

  “呃呃……一個在很南邊很南邊的地方,你們可能沒有聽說過。”張興不知道這時候的人知不知道香港。

  而且張興後世也不是生活在香港,只是隨口胡說,以免一不小心說了個眾所周知的地名。

  “哦!小夥子節哀!”老爺爺見張興面容戚然,也就不多提什麽。

  “老人家,請問這裡是哪裡?是沙州嗎?”

  “哦,呵呵,這裡確實是沙州的地境,沙州城在西北,離這裡遠著呢!”

  “什麽?”張興頓時有些無語:“那今年是幾年?”

  “幾年?小夥子,你連今年是幾年都不知道?”

  張興頓時意識到自己的問得有問題:“呃……那啥,我雖然是漢人,但一直生活在南蠻,所以對中原的事不太了解。”

  “哦,原來這樣,如果我沒有記錯,今年應該是天聖九年。”老爺爺回頭看老奶奶道:“是不是啊?”

  老奶奶皺眉搖頭道:“老了,不記得咯,你說是幾年就是幾年吧!”

  “呃呃呃……天聖九年是公元幾年?”張興哪裡會記得中國歷史各朝代所有的年號。主要是張興想知道自己究竟處在哪個朝代。

  “公元幾年?小夥子,你這話什麽意思呀?”

  “哦,沒,那是我們南方人的紀年法,跟你們不同,沒事哈!”張興急忙說道。

  “哦,小夥子,你今年多大了?”老爺爺就像長輩一樣問道。

  “呃呃,我今年十八了!那個,十八年前是中原的哪一年?”張興覺得還是得問一問,以免以後有人問到自己答不出來。

  “十八年前啊,估計是大中祥符五年吧,那一年皇帝恰好改元開泰,所以又是開泰元年。”

  老人家沉聲道,眼睛似乎精明了些。

  “哇,老人家,你的計算能力那麽厲害啊?真不敢相信你是一個老人啊!”

  “嗨,都是自己經歷過的,多多少少都會記得些。”老人家笑道:“小夥子,你們不采用中原的紀年法,那你們的紀年法是怎麽樣的?給我們兩老家夥說說唄!”

  “哈……”張興掩嘴打哈欠道:“那啥,很晚了,要不我們先睡吧,有事明天再睡!你們年紀大了,遲睡不好。”

  說罷,不由分說地推著兩位老人家回房。

  “你給我們說說吧……”

  “以後有機會的……以後有機會的,現在先睡覺……”把他們送回房以後,張興一溜煙就跑了出來。

  出了房門,張興長舒一口氣……

  張興回到席邊坐下,此刻他已經意識到自己穿越到哪個朝代了。大中祥符,歷史上用四個字為年號,無非那麽幾個皇帝。而剛好,張興聽說過大中祥符這個年號。

  傳聞宋真宗詐稱降天書而改元“大中祥符”。如果十八年前年號是大中祥符,那麽現在的皇帝還是宋真宗嗎?還是到了他兒子?

  “呃……宋真宗兒子又是誰?”張興撓撓腦袋瓜子,歎道:“唉,早知道當初好好學歷史了。不過還好,最起碼知道自己在北宋,只是這北宋是個統治中原和江南的朝代,這麽鳥不拉屎的地方顯然不是北宋腹地。不行,得想個辦法到中原去,我可不想變成少數民族的奴隸……”

  張興想著想著,不知不覺就躺下睡著了。

  ……

  老人家的記憶去的快,第二天他們也沒有再糾纏張興關於公元紀年的事。

  而張興因為一時還不知道該怎麽辦,所以幾天下來一直和兩位老人住在一起。

  當然,張興不會恬不知恥到白吃白住。第二天拾柴、劈柴、生火做飯、洗碗這些工作張興都包幹了。

  張興留下來,兩位老人也樂得高興,說說笑笑著時間就過去了。

  “如果我們的孩子還在,估計也跟他差不多了吧?”兩位老人看著正在劈柴的張興道。

  張興聞言,回頭問道:“老人家,你們的孩子呢?怎麽只有你們兩個人在這裡?”

  兩位老人神色有些黯然:“我們只有一個孩子,是個男孩,和你一樣大。我祖籍沙州,我打小就在沙州城裡長大,只是這幾十年來,異族肆虐,殘害漢人,我兒子為了保護我們兩個,慘死在異族人手裡”。說罷,兩個老人挽著手,面容悲戚,“所以我和老婆子就躲到這深山裡來,多少也是為了平安,畢竟我們這兩條老命是娃兒用命拚回來的!”

  “對不起!”張興歉然。

  “沒關系,都過去很多年了, 我們也都看開了!”老奶奶道。

  “小夥子,你是不是打算離開了?”老爺爺道:“這幾天見常常你坐在山前遠眺發呆的。”

  張興心裡有些矛盾,不管怎麽說,他是不願留在這深山裡過一輩子的,但是自己就這麽走了,這對孤苦的老人怎麽辦?

  “小夥子,你要走就走吧,你能陪著我們都挺高興的,我們都是一隻腳踏進棺材的人了,沒道理拖著你。況且我們非親非故的,你能留下來陪了我們一天,我們已經很高興了!這裡不屬於你,該走的時候就走吧!”老爺爺說道。

  聽老人這麽一說,張興內心更加難受。不過老爺爺說得對,這裡不屬於自己。

  翌日,老婆婆給張興準備了四囊水挎在腰上,又準備了幾個饅頭和幾個麵團讓張興帶著。

  張興心裡感動:“老人家,有機會我一定會回來的。”

  “有心了!走吧!”老爺爺擺擺手道。

  但是老奶奶卻十分不舍張興,帶著哭腔地對張興千叮嚀萬囑咐,仿佛張興是自己的孩子一般。

  張興清楚,老人最重親情,而自己的出現讓他們想起了他們的孩子,雖然時間不長,但是也讓兩個老人在晚年體驗了短暫的天倫之樂,估計這一天相處下來,他們也把自己當成他們的孩子了。

  張興內心異常溫暖。

  遠遠的,張興對著站在山上目送自己遠去的老人家招手告別。老人家也向著他招手。

  “小夥子,注意安全!”

  這是張興聽到的最後一句話!

  〈未完待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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