郊區的咖啡店
余槐從床上一下子坐了起來,又是一個奇怪的夢,為什麽自己的夢總是連貫的,有時候做上三四天一樣夢,這一次已經連著一周了。做的夢很真實,但回歸真實後又什麽都想不起來。
他歎了口氣望了望四周,太陽早就從窗戶照進了房間,房間也是那麽亂。
說是房間亂可能也不是特別恰當的形容,房間裡其實沒什麽東西,一張床一組落地的沙發,一個布製的衣櫃,別無他物,房間裡三四個煙缸,每一個都是插的滿滿的,方便麵啤酒罐把本算富裕的落腳區佔了個遍。
做了個簡單的洗漱,又在滿屋子的找煙,果然抽煙的人要麽就是有火沒煙,要麽就是有煙沒火。
經過一番努力,他總算點起了煙開始大口的吸允起來。
“喂,叔叔,你是不是可以下來了,到底是你開店還是我開店。”樓下傳來了一陣不耐煩的催促聲。
“來了來了”與之前憂鬱邋遢的描述的不同,余槐傳出的聲音倒是聽上去平易近人,還帶著一股稍顯輕浮味道。
隨手取了一條衣褲,他就下了樓。
樓下的場景與樓上截然不同,四周通透陽光充足,縱橫交錯的書架上擺放著各式書籍,偶爾點綴的鮮花,保證了空氣中包含不會過份甜膩但又能讓人舒服安逸的味道。
前台坐著一個扎著雙馬尾的女孩子,粉格子襯衫加上天藍色的背帶褲,一身乾淨的打扮,襯衫沒有一條褶皺,看來樓下的功勞是屬於她的。
看到余槐下了樓,那雙大眼睛一直在上下打量這個懶漢,大大的咖啡杯遮住了鼻子和嘴巴,聽起來像在朝著杯子裡吐泡泡,應該是在嘲笑他。
“哈哈哈,你這身衣服是什麽年代的,我差點以為你是住在公園的乞丐”姑娘差點把咖啡都噴了出來。
余槐低下頭,一件快發黃的白襯衫,一條磨破了的牛仔褲,連腳上的夾腳拖鞋仿佛都快要崩潰(散架)了一樣。
“反正我要圍圍兜,襯衫什麽的根本無所謂”一邊說著一邊從樓梯旁取了一件黃色的圍裙。余槐照了照一旁的鏡子,兩隻手不住的整理著蓬亂的頭髮,嘴上的香煙把他的眼淚都熏了出來,不過最終他還是滿足了他的審美標準。
“對我尊重點,我可是老板,再說我也沒有比你大幾歲,整天叔叔叔叔的叫個不停,你再這樣對我不恭敬,我就開除你”他企圖用威脅來獲得認同。
“是嗎?沒有我的話,你這裡就是一個垃圾倉庫而已,你確定要開除我嗎?我再給你一次機會,你回答的我不好,我明天就不過來了”威脅的對象好像又變成了自己,余槐看著眼前這個誠實的姑娘,只能選擇忍氣吞聲。
“不不不不,我一定是今天沒有睡醒,說出了夢話,這個店沒有我可以,但是絕對缺不了你”認清事實後,余槐選擇了求饒。
“這還差不多,也不知道是誰,經常失蹤個一周,走前也從來不說,留我一個人又要管書又要泡咖啡”姑娘用奇怪的眼神擠兌著他。
“林淑,你夠了啊,怎麽一早上就擠兌我,我昨天晚上沒睡好,早上什麽都沒吃,還有點低血糖,頭暈的很”余槐把自己定位在一個弱者,好讓面前的強者放過自己。
“哪裡是早上,現在都快。。。算了,你去買點吃的吧,我在店裡看著呢,用不著你。”強者最終決定了放生。
剛說完,門口的鈴鐺響了起來
“歡迎光臨!”客人還未進店,
林淑一改跋扈立馬偽裝成了嗲妹妹店員,余槐也立即收拾起了頹廢的面容,強硬的擠出一副招牌營業的笑容。 “嘖”貴客貌似並不領情。
“看到你這個死樣子,真讓我覺得惡心。”謔,怕不是什麽追債的或者是房東來了吧。
“惡心你還來這裡,再說,我哪裡惡心,我明明就很乾淨。”他應該說的是他身上那件林淑手洗的圍裙。
“要不是你手機欠費打不通,我才懶得和你面對面。”這就是傳說中的生理性厭惡吧?
“孩子的撫養費,再給我兩三天時間。“余槐搜遍全身,也沒找到手機。
“什麽孩子,誰跟你有孩子,你在做什麽春秋大夢。”對方氣的都快跳腳了,顯然是臭嘴余槐獲勝了。
“酆霖姐,有什麽話坐下來說吧?。”職業店員出手打破了劍拔弩張的氣氛。
美女姐姐朝著店員尷尬的笑了一笑,知道自己有點過分了,追究最終責任肯定還要算在余槐身上,為了來找他,開了一個小時車,找了半個小時的車位,穿著高跟鞋走了幾條街才到了這裡,順帶提一下,雖然這裡不是市區也不是大的商業中心,但是除這家書店外其他的生意都很興榮,有的甚至排起了長龍。
林淑把她引到了一個靠裡的位置,情商高超,知道肯定還會有戰爭。
“給我一杯水,謝謝你小淑。”原來客人是懂得禮貌的。
“對不起,本店是咖啡書店,這裡不提供水,要水去廁所接去。”林淑死命拉著余槐的圍兜,示意他消停一點。
“余槐!!小淑那就給我來杯美式吧。”她死死的瞪了余槐一眼,連同今天遭遇加上非人的對待,險些肺都要氣炸了。
“小淑給我來杯水。”剛說完內心的譏笑變成了肉體不能承受之痛,余槐大叫一聲又跳了起來,原來之前沒抽完的煙燙到了手。
“哈哈哈哈哈。”整個書店充斥著大笑聲、譏笑聲和嘲笑聲,在只有三人的空間中無限放大。
“不許笑,不許笑!!!!”余槐氣急敗壞的摔了摔手,示意林淑可以去幹活了。轉眼又坐在了酆霖的對面。
“幹什麽,找我什麽事,說完趕緊走,美妙的心情又給你毀了。“余槐吹了吹手,不好氣的說。
“你還是孩子麽,三十幾歲了還怎怎呼呼。“她主動提出了妥協方案,想把對話拉回到現實。
“我的事務所缺人,你什麽時候能來我這裡上班。”她的語氣柔和了幾分,但是指令性侵略性意外的強。
“首先,你一進來就說我惡心,這是人格侮辱好不好。”余槐擺出一副勢在必得的樣子
“我是不想看到你一直沉淪下去,喜歡看書和經營是兩碼事,你根本沒有時間和心思去經營這個地方,你應該做你擅長的事情。”酆霖邊說邊四處打量,的確空空蕩蕩,只有他們一桌子人,書店雖然環境一塵不染,書籍品類齊全,但終究是落於時代了。
“看書需要的不就是安靜嗎,嘻嘻冉冉的環境本來就不適合書店,你知道這是我的愛好,也是她的愛好,我覺得這樣挺好,我也不是要靠這家店來維持生活。”余槐用一種很複雜的表情,一種先揚後抑的語氣說完了整段話。
“我知道,所以我讓你來我這裡,我想幫助你一起查明”真相”。”酆霖身體向前,聲音刻意放小,顯然他是真的關心眼前這個人。
“這是我自己的事情,我自己解決。好嗎?”他低下了頭,死死的看著左手無名指的一圈白色痕跡。
“我可以不參與,但是以我的資源,我肯定可以幫上忙的不是嗎?這是你一個人根本完成不了的事。”
“酆霖,結局已經改變不了了。花十年也好,二十年也罷,我想自己走這條路。”余槐點起了煙。
林淑端著水盤一直在找機會進入這“兩人世界”,看到余槐點起了煙,才過去把飲料放下,同時又遞了個煙灰缸,低著頭裝作什麽都沒有聽到一樣,又快速的走回了吧台。
兩人都略顯尷尬,尷尬的是有人闖入,又不知道對方到底聽到了多少。
“酆霖,你不小了,想想還是快點戀愛結婚吧,不要再為我們的事情忙前忙後了,你為我們做的夠多夠好的了。”聽上去像多管閑事,但余槐釋放的似乎也是關心。
酆霖的手握著水杯不住的輕微搖晃,她似乎有什麽難言之隱,似乎有什麽話要衝破出來。思考再三後終究還是選擇做個不坦率的人。
“什麽戀愛結婚的,我戀不戀愛結不結婚,和你有什麽關系?你們都是我最要好的朋友,難道我就不是你最要好的朋友嗎?“她站起身來, 特意還把聲調拉的老高。
雖然她知道,他並沒有看著她,但是她還是努力的不露出什麽失望的神色。
“我下次再來找你。”把語言變短就不會露出馬腳。
說完她摸出百元大鈔,領著手包往門外走去,還不忘硬擠笑容和林淑告別。
余槐就一直低著頭,一直低著頭,完全沉浸在回憶之中。。。。
過了好一會,他隱約聽到了林淑的手機響了,他聽到了驚訝的語氣和許久的沉默聲。他抬起頭往下吧台的位置,林淑正走過來,和他好一會前差不多的神情。
“叔叔,我要請個假,可能這兩天都來不了了。”
林淑情緒非常低落,原本余槐以為是自己的情緒帶動了她,很快他就發現了不同,說完這句話後她再無補充,顯然是不想和他深入討論,顯然是不方便告訴自己的事情。
“好,沒事,你趕緊去吧,店裡有我就行了,你把事情辦好了再來,有什麽我可以幫忙的記得打店裡的電話。”他決定不過問任何與自己無關的事情。
“嗯。”林淑微弱的回應,可能是不想他看出什麽端倪,決絕的轉身就去收拾東西急急忙忙的就走了。
碩大的咖啡書店隻留下了余槐一個人,空空蕩蕩冷冷清清,太陽也漸漸下了山。
“叮咚”原來手機放在了吧台上。
余槐過去看了一眼,手機顯示
他笑了笑自言自語道:“竟然還有人會衝錯話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