牛院長見我如此嚴肅,也跟著緊張起來,讓我們稍等一下,然後跑到樓上的屋子裡,下來時拿著一本小冊子,翻了幾下說到:“找著了,事情是這個樣子的”。
大概在四五年前,天怡養老院來了一位老大爺,他隻身前來,沒有家人陪同,渾身上下隻帶著一個破舊的帆布口袋,牛院長見狀便上前詢問。
大爺當時看起來至少有七八十歲了,但還能勉強交流,他說自己沒有家人,一直在外面流浪,最近天氣越來越冷了,想找個地方歇歇腳。
但老人家已經記不起自己叫什麽名字了,也說不出家是住哪裡的,身上也沒有能證明自己身份的東西,牛院長不忍心看著老人家一個人在外面顛沛流離,加上養老院本是慈善性質的機構,牛院長便把這位大爺留在了養老院。
幾年時間過去了,大爺也越來越衰老,身體一天不如一天,院裡的護工們都說這老人家至少得有一百歲了,過了這個坎兒,怕是也活不了多久了。
眼看著老人家的身體每況愈下,牛院長心急如焚,帶他去醫院看了好幾次,醫生們都說老爺子其實沒什麽病,這都是人體的正常衰老而已,唯一要做的就是好好照顧著,讓老爺子離開的時候沒有什麽遺憾。
牛院長說這老爺子是養老院建立以來歲數最大的老人,於是尋思著給老爺子辦個百歲生日慶典,讓他高興高興,希望老爺子心情好了,能多活幾天,所以這才通知了大奎。
原來是這麽回事,聽完我長舒一口氣,看來確實是我們多想了,我拍了拍牛院長的肩膀道:“真是有心了,這事你做的對,有什麽需求盡管提,我一定全力滿足”。
牛院長歎了口氣道:“醫生說老爺子的身體器官太衰弱了,生理機能也退化的厲害,恐怕撐不了多久了,現在活一天也算是賺一天了”。
大奎也無奈的說到:“生老病死嘛,誰都避免不了的,咱們現在要做的就是把老人家照顧好,不能有半點怠慢”,牛院長連連點頭,讓我們放心。
我們又回屋看了看已經熟睡的老爺子,就準備回去了,臨走時我囑咐牛院長,看看能不能查一下老人家的身世,若是能找到他的家人或親戚,那是最好不過了。
回到公司後,一連幾天我都心神不寧的,總是想起那位老爺子慈祥的眼神,也不知道他現在怎麽樣了,若蘭也勸了我好幾次,讓我不要多想,其實一個人能壽終正寢,也算是一種福分。
又過了快一個月,我們依然沒有收到老齊的消息,我實在等不住了,讓若蘭問一下老齊怎麽回事,若蘭先是發了消息沒有回復,然後打電話也不接,我有種不好的預感,老齊可能出事了。
我立即把大家夥兒叫到一起商量對策,柱子早就摩拳擦掌躍躍欲試了,氣氛的說:“我就知道葉家那幫子人不是什麽好貨,正好這次咱們可以殺過去,把葉家村一鍋端了”。
大奎對我說:“只要你點頭,我能安排四五十號人,如果再找胡師爺幫忙,湊齊一兩百號人沒有問題,當然,也不是真的要和他們動手,只是安全起見而已”。
我說眼下的情況去肯定是要去的,但也不能衝動行事,葉家村情況複雜,高手眾多,來硬的咱們不是對手,況且現在情況不明,最好避免和葉家人的正面衝突。
若蘭也同意我的看法,既然葉家人當年能趕走勢力龐大的八面佛,說明他們根本就不懼怕外來勢力的威脅,而且老齊也不一定就出了意外,
也可能只是事情又有了其他什麽變化,他暫時不方便聯系我們。 思慮再三後,我決定還是穩妥一點,由我和若蘭柱子再去一趟葉家村,悄悄打探一下情況,若是老齊沒有危險,我們直接回來便是,如果真出事了,那沒辦法,到時只能利用我們手裡的一切資源,和葉家人硬碰硬了。
我費了好大力氣才說服大奎和阿坤,他倆擔心我們的安全,畢竟葉家人的實力他們當年也是親眼見過,但我沒有退路,事關老齊的安危,我只能放手一搏。
一切商量好後,我們決定明天一早就趕往葉家村,為保證此行萬無一失,出發之前,我們詳細擬定了後續方案,假設各種可能,畢竟我們對於葉家村的事情了解的太少,天曉得這個家族的人到底隱藏著什麽樣的秘密。
隔天早上,我們一切準備妥當,正要出發時,大奎慌慌張張的來找我,說天怡養老院那邊來電話了,牛院長讓我趕緊過去一趟,說老爺子快不行了。
我一聽頭就大了,怎麽偏偏在這個時候,一邊是生死與共,多次救我性命的兄弟,一邊是生命垂危,孤苦無依的老人家,我一屁股坐在椅子上,有點難以抉擇。
大奎道:“牛院長在電話裡說,老爺子這次可能是真的挺不過去了,昨晚就去醫院找了醫生來,醫生說老爺子身體太虛弱,器官大都衰竭,隨時可能停止呼吸,就算勉強搶救,也只是給老人家徒增痛苦而已”。
若蘭看看我眉頭緊鎖,便勸我說:“不用著急,無論你怎樣決定,我們都支持你”,柱子也附和道:“就是,東哥,先辦哪頭的事,你說一聲就行,我們都聽你的”。
這時大奎又說道:“對了,聽牛院長說,凌晨的時候,老爺子清醒了一陣,說要見你一面,牛院長不敢怠慢,天一亮就給我來電話了,讓你過去一趟”。
我忽然覺得有些蹊蹺,我只和老爺子見過一次,他老人家生命垂危之時,為何要提出見我一面?難道是有什麽重要的事情告訴我?
我想了想告訴若蘭和柱子:“咱們已經等了老齊幾個月了,也不差這一天半天的,等處理完眼下的事再去找老齊也不遲”,大夥兒都沒有異議,隨即馬上趕往郊區。
一路上牛院長又打電話來催了兩次,我心裡忐忑不已,祈禱老爺子再堅持一下,能讓我再見上一面,也好了卻老人家心中的遺憾。
到了養老院後,我們直奔老爺子的房間,此時牛院長和兩名護工正在伺候著,一名穿白大褂的醫生正坐在床邊給老爺子把脈,見我們進來了,醫生衝我們無奈的搖搖頭,站起來退到一旁,我明白現在已經是回天無力了。
再看老爺子,似乎比一個月之前又衰老了許多,氣色全無,眉宇間已經沒了先前的精神頭兒,眼睛也一直緊閉著,只有嘴角在微微蠕動,可能是想說話,卻又發不出聲。
我走過去坐下,握住老爺子的手輕聲說道:“大爺,我是肖東,之前來過的,今天專門過來看你,你老人家要聽醫生和牛院長的話啊,好好保重身體,等明年,我們再隆重的給你辦一次生日宴會,好不好?”。
老爺子應該是聽懂我的話了,勉強睜開眼睛,把頭偏過來看著我,嘴角竟然帶著些許笑意,貌似精氣神有些恢復了,我心裡不是滋味,也許這就是人們常說的回光返照,並不是好兆頭。
老爺子又微微張開嘴,緩慢的發出聲音,我沒聽明白,估計老爺子是想交待後事,於是趕緊附身貼耳過去,反反覆複聽了好幾遍,終於聽懂了老爺子說的什麽,只有簡短的幾個字:“時間不多了,一定要找到”。
我聽得雲裡霧裡的,不明白老爺子的話是什麽意思,什麽時間不多了?要找什麽?難道老爺子還有什麽事情沒有辦成?
為了弄清楚,我又輕聲問了幾遍,老爺子卻沒有力氣再開口說話了,緩緩閉上了眼睛,我能感覺到老爺子手裡的勁兒緊了一些,但很快這股勁兒便松散了,老爺子原本緩慢起伏的胸口也漸漸歸於平靜,就這樣停止了呼吸。
我鼻子一酸,眼淚不自覺的掉了下來,這是我第一次送走一位壽終正寢的老人,這感覺實在是不好受,看著老爺子躺在床上就如熟睡一般,我終於體會到了那種生離死別的滋味兒。
屋子裡的人都小聲抽泣著,氣氛無比悲涼,醫生過來給老爺子檢查了下瞳孔和心跳,然後記錄老人的死亡時間,通知我們準備後事,說老爺子是正常的自然衰老死亡,讓大家不必過於悲傷。
護工們一邊抹眼淚,一邊幫忙收拾老爺子的東西,牛院長把大夥兒叫到院子裡,對我們說:“老人家已經走了,大家都盡到了自己的責任,可不要有什麽心理負擔”。
我問牛院長:“老爺子有沒有跟你說,他為什麽要見我?”,牛院長搖頭道:“這倒沒有,昨晚老人家有一陣清醒過來,拉著我說了好半天,我才聽清楚說的是要見你一面,對了,剛才老人家又跟你說什麽了?”。
我也直擺頭道:“沒聽明白,老爺子好像是說要找什麽東西,時間來不及了,可能是有什麽事情沒辦完,上次我讓你查查老爺子的家裡情況,怎麽樣,有消息嗎?”。
牛院長說他去了公安局查詢過這些年失蹤人口的線索,還把老爺子的照片發出去,拜托一些朋友幫忙調查,但都沒有結果,可能老爺子當年說的是真的,他家裡早就沒人了。
我長歎一口氣,心裡多少有點自責,老爺子肯定還有什麽心願未了,就這樣帶著遺憾離去,實在讓人心裡不舒服,我囑咐牛院長,接下來一定要妥善安排好老爺子的後事,既然他沒有親人,咱們這些做晚輩的就得多費心,該做的事情一件也不能落下。
接下來我和牛院長商量了下具體事項和細節,說著說著牛院長一拍額頭道:“哎呀,我怎麽把這事兒給忘了”,然後讓我們等一下,自己噔噔噔的就往樓上跑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