定國府上下已是夜闌人靜,陸挽瀾卻睡得並不安穩。瀀
許是臨睡前做了許多繁雜的計算工作,她隻覺得入睡後的夢境也跟著混亂無比。
幾乎要震破耳膜的槍響聲此起彼伏,幾十枚子彈打中她四肢和胸腹,卻只是穿透了三四層用於防彈的納米軟金皮膚。表面上看,傷口血流不止,卻並不能給她造成致命傷害。
可正中自己心臟直取性命的那枚子彈,卻是從戰友的槍口中射出。
也是這隻握著槍柄的手,毫不猶豫將她推下露台。
陸挽瀾眼前的景象,上一秒還是無數張猙獰的面孔,下一刻便是無垠的星空,和深不見底的大海。
“T哥,你現在看到了,華族的女特工就是這麽愚蠢!”
Y的聲音仿佛從天際傳來,越來越遠:瀀
“蠢到你給她一點好處,她就以命相籌。不過是會擺弄擺弄手槍,還以為自己能拯救全世界......”
“撲通——”
海水瞬間滲進彈孔,鹽分帶來鑽心劇痛,大朵的血花噴湧而出,將陸挽瀾周身的海水染得通紅一片。
口鼻、耳道被海水灌滿,她無法呼吸、無法喊叫,甚至連直升機掠過水面時,螺旋槳發出的轟隆聲響也聽不到。
不知過了多久,她耳邊才響起一聲略有激動的指揮:
“腎上腺素!再上!”
“體溫下降,血壓下降。”主刀教官平靜地說,“Y這一槍,是將十三層納米軟金皮膚全都打穿了,才把芯片用子彈打進650的心臟。如果想將芯片完整取出,她的這顆心臟是不可能複原的。”瀀
話音才落,機艙中的心肺監控器便傳出急迫的“滴滴”聲響。
陸挽瀾感覺到胸前皮膚被幾隻手拉扯著,有什麽東西被人從中取出,耳邊仍是方才那個教官堅定的指揮:
“進行心臟移植!務必救活她!”
話音剛落,她便再次陷入昏迷。
卻沒有聽見這教官短暫沉默後的那句:“......Y說,把他的心臟,換給她。”
也看不到,那個與自己並排躺在一起、代號為“XYZ”的臥底,被主刀教官用手術刀劃開滿是傷痕的胸膛。
再次睜開眼,陸挽瀾又變成了一個四肢短小的娃娃。瀀
剛剛出生的她不哭不鬧,只是瞪大了眼睛看著圍在自己面前的形形色色的人。
開口便道:“又是陸家?又是大周這個封建王朝?”
接生的老嬤嬤方才還歡天喜地地朝門外喊,“定國公大喜!夫人生了!生了個千金!”卻在聽到這句話後,嚇得扔下這個女嬰就往門外跑,“快來人啊!夫人生了個妖怪啊!”
門外刹那間變得慌亂一片,沒過多久,陸挽瀾就見幾個人推門而入。
其中有個穿著官袍的人看樣子像個太醫。
他走上前來沒有說話,抬手展開一個布包亮出一排銀針。接著,銀光從她眼前閃過,一股刺痛直衝天靈蓋,陸挽瀾痛得來不及大哭,便又昏睡過去。
她忘記自己經過了什麽樣的童年,隻知再次醒來時,自己已出落成少女模樣在馬背上馳騁。瀀
“大哥,逸寒哥哥不是說,這次只是去良玉哥哥那小住幾日嗎?”陸挽瀾揮動馬鞭,馬又快又穩地跟上陸雲烈戰馬的步伐,“怎麽住了這些天,還不回來?”
“豫王殿下來信,說晉王殿下喜得貴女,執意要他多陪幾日,就推了回遼東的日子。”
陸雲烈抬臂摘了鳳翅銀盔,露出尚且年輕卻染滿風霜的臉。
刀裁般的鬢發梳得一絲不苟,望向西南的一雙眼中閃著冷芒,那目光說不上是憤恨,還是慍怒,竟是讓接銀盔的參將沒由來地發怵。
只是這刀鋒般的目光隻停留片刻,便在看向陸挽瀾的瞬間換成了如父如母的慈愛。
“怎麽?”陸雲烈故意打趣陸挽瀾,“小妹是又換了意中人嗎?他不過是晚幾日回遼東,你便這般焦心。那燕王殿下兩三月都不回你的信,也沒見你說嘴。”
“大哥你總是哪壺不開提哪壺!”陸挽瀾嘟了嘟粉唇,提著韁繩就掉轉馬頭,“我著急是因為逸寒哥哥說,他這次回來就帶我去丹巴七部的鬥獸場看鬥狼崽,我還打算讓他幫我贏隻狼崽回來玩玩,你別想歪了。”瀀
“哈哈哈哈!”陸雲烈笑得暢快,仿佛惹惱小妹是一件比自己打了勝仗還快活的事,“一隻狼崽子罷了,大哥幫你便是,何必麻煩豫王?”
“那不一樣。”陸挽瀾彎了彎唇角,眼神中透著傲嬌和狡黠。
“怎麽不一樣?”
“對他來說,大哥和豫王,不一樣。”
“哈哈哈哈!”猜透了陸挽瀾的小心思,陸雲烈笑得更加恣意,“好,大哥就等著看好戲!”他說著又撥馬跟上陸挽瀾,“那你下次給燕王寫信的時候,不如跟他說,豫王殿下特意給你帶了永和縣的酥梨和山楂,再問問他要不要嘗嘗那山楂是酸是甜?你好給他帶些。”
“大哥!你又來!”陸挽瀾揮鞭打在馬臀上,哼道,“我再也不跟你說我的事兒了。”便飛馳在無邊無際的原野上。
大哥陸雲烈的笑聲越來越遠,取而代之的卻突然變成四哥陸雲昭的驚呼。瀀
“咱們家什麽時候多了山西的田產?”
“......永和縣,旱地三百八十畝。”
永和縣?
瞬間,陸挽瀾的腦海中又浮現出一塊塊田地,旁邊還有一個水塘,連著成片的果林、棉田......
它們又漸漸從一塊地圖模樣,變成了一列列簡單的小楷,工工整整地被謄寫在如意紋蜀錦封面的嫁妝單子上,混跡在一堆釵環首飾中,毫不顯眼。
永和縣是什麽地方?
陸挽瀾拚命在腦中尋找, 《大周地理志》中永和縣的良田水塘,它的位置就在山西布政司......瀀
眼看著就要揭曉答案,耳邊卻忽然響起一聲驚叫:“姑娘!姑娘你快醒醒!咱們真的有得忙了!”
啊!!!
正在混亂的夢境中掙扎的陸挽瀾,就這麽被小喜搖晃醒來。
她無比抓狂想要對小喜發通脾氣。
卻見這小丫頭根本沒在看她,竟急吼吼地去翻自己的妝奩,一邊翻還不忘大喊:
“姑娘!快快醒來,兩個時辰後禮部就要派人來家裡,行納采問名禮!奴婢再不幫你梳妝打扮可就來不及了!!”
“什、什麽納采問名?現在什麽時辰?”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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