遲錚迎上土骨論·海靈如狼的目光,神色冷漠地向梨影方向努了努嘴:
“你可以試試?”
未理會這番挑釁,土骨論·海靈冷哼,當即調轉馬頭。
可就在轉身的一瞬,身後忽地傳出一聲嗡鳴,遲錚手中的球杖劈風斬雷一般,擦著梨影鬢邊的發絲掠過,“當”地一聲戳進主位觀景亭的木欄之上。
嚇得梨影抖如篩糠,幸好被小喜扶住才沒有栽倒。
土骨論·海靈瞬間凝臉回身,凶狠地盯著遲錚,似要將她千刀萬剮,卻是未敢再挪動半步:
“你想怎麽樣?”
遲錚勾起一邊唇角:“你怕了?”
聽到對方沒有回答卻反問自己,土骨論·海靈收斂神色,本欲說些什麽。
可卻看另一頭,瓏格郡主已被陸挽瀾從鼓架上踢飛出去,整個人順著空隙飛出數丈,重重落在主位觀景亭正前方。
方才那個渾身雪白高貴的夷敵郡主早已面目全非,血水混著汗水從她額角的烏發蜿蜒到下巴,滴在身上,赤紅的血點,似開在雪原上的紅梅般耀眼。
瓏格郡主到底身經百戰,雖是吃了大虧,還是咬牙站起強忍劇痛往陸挽瀾懷裡一撞,兩手似鐵鞭般死死抱住她腰身,想要將其衝倒在地。
如果不是真正下過鬥獸場,即使是上過戰場的大周將士,也很容易被這種野獸般的撕扯和衝擊扭轉局面。
只可惜,陸挽瀾穿越前,雖然只有蠻力沒有腦子,訓練項目科科不及格,綜合格鬥卻一直都是滿分。
在瓏格郡主的手臂剛剛接觸到她腰身之際,陸挽瀾已經擒住她手腕反扣,等她失去平衡,便抬腳向她腳踝一掃。這雪白身影,便又結結實實摔在地上,發出砰地一聲悶響。
在場眾人一時間目瞪口呆,喉嚨好似被人扼住一般,盯著瓏格郡主滿身血汙的眼睛一動不動。甚至連剛喝進口中的佳釀,都忘了咽下去。
陸挽瀾緩緩解下將球杖和右手死死纏住的布條,大團的血跡霎時間從她掌心噴湧出來。
直到這時,她才察覺出蝕骨的疼痛從肩頭處蔓延開來,一股股熱流從肩頭撕裂的傷口中瘋狂溢出,已將銀朱色衣袖染得斑駁一片。
可她瞳仁此時亦是燃著憤恨和瘋狂的火焰,手中滴著血的球杖,被她緩緩抵在瓏格郡主的腦袋上。
“陸挽瀾!你瘋了嗎!”瓏格郡主拚命向後躲閃,聲音中夾雜著一絲顫抖。
她不相信,燕王妃會在這個地方對自己痛下殺手,可是這個女人的眼神,竟是恐怖得讓她不敢直視!
見自己的妹妹被欺凌至此,烏倫格世子亦是起身叫囂:
“皇帝聖上!我們不過是打馬球,燕王妃此舉實在欺人太甚!難道大周就是這樣對待使臣的朝賀嗎!竟是連仁德也不講了?”
皇帝蕭靖禹聽到如此質問,臉色卻分毫未變,隻朗聲笑道:“世子怎麽如此緊張?武球,不都是這樣打的?”
此語一出,驚出百官們一身冷汗,適才想要上前阻止燕王妃的幾人慌忙抬眼看向上首,見聖上嘴角掛著淺笑又坐回原處。
卻還是如坐針氈,總覺得會有什麽大事發生。
想不到這君心,是越來越難測了。
隨之又將膽戰心驚的目光,向主位旁的禮部尚書段臨投去。只見這位太子太師,從始至終都沒有抬一下眼皮子,似乎對太子在馬球場的一舉一動毫不在意。
他不是向來對陸家,對燕王妃嗤之以鼻,恨之入骨嗎?
怎麽今日,竟也想眼睜睜看著燕王妃,在此行凶?
這也太過反常!
另外兩個丹巴七部的男球員見狀,想要飛衝而來,卻被姚松鳴和陸雲策禦馬對撞,太子蕭方霽拍了拍身上塵土,也加入其中。
一時之間,整個球場雖沒了策馬奔騰之聲,氣氛卻更加劍拔弩張起來。
陸挽瀾仿佛聽不到哥哥們拚命的阻攔,也看不見球場滿地的狼藉,隻幽幽歎了一聲:
“欺人太甚?不講仁德?”
她脊背挺得筆直,直視高階之上的烏倫格世子,面沉似潭,可言語中是令人膽寒的鄙夷和憤恨:
“你們丹巴七部,在我大周土地上買賣私鹽、作奸犯科,可講仁德?在遼東邊境侵我大周國土、害我黎民百姓,可講仁德?你們在疆場上傷我父兄、屠我大周將士時,可有講過仁德!”
一席話,讓烏倫格世子面色冷凝,嘴張了半天,卻無法反駁。
球場上,除了冷風獵獵刮過,再無聲響。
原本還擔心激怒使臣要怎麽收場的百官們,頓時慨歎不已!
連燕王妃這般小小女子,面對夷狄都能不卑不亢,怎麽自己這堂堂兒郎,卻生出怯懦?
陸挽瀾忽地想起三月前在遼東軍營,箭傷未愈的大哥陸雲烈,撫摸著原主的頭愧疚低語:“安心與燕王成婚吧,等大哥帶著將士們把七部打退,就班師回朝和你們團聚。”
記憶中,大哥眼神中的堅韌、隱忍和無奈,似一顆巨石丟進陸挽瀾的心房,激起驚濤駭浪,讓她更加怒不可遏!
有誰知道,大哥出征之時,為何要在斬魂槍上掛白纓!
又有誰知道,這白纓上染了多少將士的鮮血!
如今邊境戰事不過只是吃緊,他們便要來到家門口耀武揚威!
若是任由這些坐井觀天之徒耍盡威風,豈不是要讓天下百姓以為,大哥陸雲烈帳下三十萬鐵騎精兵,個個都是拿不起刀的酒囊飯袋!大周破國之日近在眼前?
想到這,陸挽瀾忽地拔高聲調:“爾等今時今日來大周朝賀,囂張狂妄也就罷了,竟還傷我大周兒郎,刺我大周太子!掃我天子之嚴,滅我大國之威!我就是殺了她也難解在場眾人心頭之恨!”
她字字鏗鏘,氣勢凜凜,隨著那個“恨”字響徹寰宇之時, 手中球杖已狠狠朝瓏格郡主腦袋飛插過去!
瓏格郡主望著閃著金芒的新月,破風而來,帶著尖銳的囂聲閃電般劈向自己,她瞳孔緊縮甚至忘了逃命。
所有人都面色大變,烏倫格世子更是當場呼吸一滯。
他亦是練武之人,看得無比清楚,燕王妃這一力道迅猛非常,若是被擊中必會命喪當場!
電光火石之際,只聽一聲鈍響,那球杖從瓏格郡主頭頂擦過,不偏不倚插在她脊背後頭的草場之上。
滿臉汗粒的瓏格郡主抬頭,卻只見燕王妃嬌笑兩聲,話鋒陡然一轉:
“不過嘛~今兒是個好日子,太后娘娘大壽不可殺生,我不過是跟郡主開個小小的玩笑。”
“玩笑?!”
“郡主不會是開不起玩笑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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