書生嗖的一聲消失了。

　隻余下六位參會者你看我我看你。

　片刻，還是鬼風、大廚、畫家這些老人站了起來，徑直走向了門口。

　陸銘見狀亦是起身，跟在了三人身後。

　走出房門，前往電梯，隨著距離電梯越來越近，身上那種薄薄的霧氣也漸漸消失。

　陸銘用眼角余光瞟著畫家，意圖等待畫家身上薄霧消失，看一眼畫家的真身。

　商人的帳本給出了兩個支線任務，而現在陸銘都找到了線索。

　任務一需要陸銘參加三次夜宴，這個還要繼續努力，但畫家的真身，貌似就在眼前了。

　直到被薄霧籠罩的畫家轉過身來。

　“你對我很好奇?”

　陸銘點頭:“有點兒。或者說，我對你們這些老人都很好奇。”

　“呵。”

　大廚冷笑一聲。

　“好奇心害死貓……這話鬼風剛才說過的。”

　陸銘聳肩不作回應。

　但直到四“人”走上了電梯，身上的薄霧也並未完全消失，陸銘正納悶著，大廚又開口。

　“夜宴是隱秘聚會，再加上書生也挺喜歡回頭客的，進來的時候他幫大家隱藏身份，出去的時候沒道理不管。”

　說完，大廚轉頭，用那雙血紅的眸子瞪了陸銘一眼。

　“別好奇，別探索。哪怕你好奇探索，你也找不到我們，更別說追蹤我們了。”

　說完，大廚掏出夜宴請柬，在電梯感應板上刷了一下。

　“叮”的一聲，電梯自動開啟，門外滿是黑霧。

　大廚走出電梯，陸銘抬手伸向電梯口，卻摸到了無形的空氣牆。

　“監控應該也不管用吧?”

　陸銘這般道，畫家嘿笑一聲。

　“這個管用……嗯，對人管用……”

　但對鬼恐怕無用。

　鬼風拿出請柬，在感應屏上刷了一下，電梯門再開，鬼風走下電梯。

　電梯中只剩下了陸銘和畫家兩“人”。

　片刻，畫家突然道:“你不走麽?”

　“暫時不走。”

　“為什麽?”

　“因為這種離開規則，夜俠和警察不知道，我想留下來看看他們兩個是誰。”

　說完，陸銘看向了畫家。

　“你也這麽想的?”

　畫家點頭:“剛才是……但既然你想看看，那我就不看了。”

　說著，他取出請柬刷卡，電梯再次停穩。

　畫家沒著急走，他只是轉頭對陸銘道:“書生最喜歡的是鬼與鬼之間發生的故事，惡鬼殺人這種單方面碾壓的鬼故事，在書生那裡賣不上好價錢。”

　“所以，試圖尋找夜宴參與者，然後把對方做成故事，這的確是夜宴的正確打開方式。”

　“但你不知道隱藏在黑霧之下的對手，是人，是厲鬼，是惡靈，還是更恐怖的東西！”

　“你堵電梯口的主意不怎麽妙，風險太大，鬼風那種方法就很有意思了。”

　“他主動暴露地址，“邀請”大家去他家做客……嘿嘿嘿嘿……但他太自信了，不，他自信到狂妄了！”

　“一頭高等惡靈，頂多佔了點主場優勢罷了，就憑他也想當鬼王！?”

　畫家冷哼一聲。

　“如果有緣的話，也許咱們會再見面的。”

　說完，他主動走下了電梯，獨留下陸銘自己安靜思索。

　直到“叮”的一聲，電梯停穩，陸銘走下電梯，便看到了希望高義盛等人。

　……

　圍坐在電梯旁不遠處的某個停車位前，高義盛和王泰叼著煙，陸銘摸著希望的狗頭開口訴說。

　很快他就把夜宴的性質，以及夜宴上的人與事講了個一清二楚。

　“這就是個故事會啊。”

　高義盛給夜宴定了性，事實也如他所講，這夜宴就是個故事會。

　眾人發散思維，不多時便整理出了更多。

　“副本的名字名為夜宴，這個名字與世界觀定然息息相關。”

　“我或許可以這般做推測:這個由書生組織的夜宴就是毀滅這個世界的原因。”

　“書生需要鬼故事，而夜宴參與者為了從書生手上得到獎勵，不斷在世界各處留下恐怖傳說。”

　“這東西是有度的，一旦惡鬼的活躍度超過了某一界限，以這個世界的鬼物數量來看，毀滅世界的可能性相當之大。”

　一切的源頭歸結於夜宴和書生。

　他需要真實的鬼故事，而夜宴的參與者們“創造”真實的鬼故事，如此，靈異事件頻發，給世界帶來滅頂之災。

　然而當陸銘說完了這些之後，系統卻遲遲沒有回應，這讓陸銘心知他的推測是錯誤的，至少也是不完全的。

　“這個副本的水有點兒深。”

　王泰嘟囔道，陸銘亦點頭。

　“古靈市算是個大市，然而副本中古靈市這般大小的城市，至少也有上百之數。之前書生提到過，這次夜宴只是古靈市的夜宴。但僅僅只是古靈市中，就有三大鬼王。”

　“畫家，鬼廚，巡夜官。”

　“那個想要競爭鬼王的鬼風乃是高等惡靈，自己有個鬼宅，宅子中有不少小弟——這樣的家夥甚至都要被三大鬼王壓一頭……”

　回憶起世界的情報。

　【該世界必然存在惡靈之上！】

　現在再看這句話。

　世界顯然是靦腆了……

　高義盛疑惑道:“按照牙牙表現出的實力來看，這古靈市現在已經沒有存在的可能了啊……銘哥你想，三大鬼王，那個鬼風，遊樂園裡的那頭巨鬼，就咱們看到的聽到的大家夥，就有五個了。咱就按照五頭高等惡靈來算，古靈市貌似禁不住這些家夥禍禍吧?”

　陸銘點頭表示認可，細節之處卻又有不同見解。

　“人分善惡鬼亦如此。”

　“不談遠的，就談那個鬼廚就是個挺有意思的家夥。他應該算是一隻守序陣營的鬼。”

　“現在我倒覺得古靈市還能維持明面上的和平，乃是理所當然的。”

　鬼風，畫家，大廚。

　夜宴上這三個“老人”，統統都是高等惡靈甚至惡靈之上。

　但簡單做分析，陸銘卻能看出這三頭鬼的迥異之處。

　“鬼風爭強好勝殺人不眨眼——惡鬼。”

　“畫家看似尋常心機卻多——善惡不明。”

　“大廚表面凶惡實際善良——善鬼。”

　鬼與鬼之間形成了製衡。

　這可能就是這個副本世界到現在還沒完犢子的原因。

　正思考間，電梯“叮”的一聲，停了下來。

　陸銘等人轉頭看去，卻見兩人一前一後從電梯中走出。

　陸銘眼中光芒一閃，他直接走上前去，平靜道:“又見面了，警察。”

　張明遠登時回了個尷尬又不失禮貌的微笑。

　……

　夜宴中代號警察的新人，無疑就是張明遠。

　他似乎也沒想到，自己能在夜宴上碰到自己的救命恩人。

　簡單打過招呼後，陸銘扭頭看向了另一人。

　高高瘦瘦文質彬彬，戴著金絲眼鏡，穿著整齊的西裝——唯有稍亂的發絲能證明此人的心情有點兒忐忑。

　迎著陸銘的目光，這人勉強一笑，隨後快速走向出口。

　“那是夜俠?”

　張明遠嗯了一聲。

　“什麽身份?”

　張明遠躊躇片刻，還是開口:“古靈市十大傑出青年，車建春。”

　“然後呢?”

　“沒有然後了……他好像有什麽心事，我倆一起出來的，但一路上也沒怎麽說話。”

　目送著車建春走遠，陸銘也就不再關注了——這個車建春只是個普通人。

　倒是張明遠……

　“你怎麽拿到夜宴請柬的?”

　張明遠又一躊躇，但片刻，他卻歎了口氣。

　“古洞村，你走之後我帶人搜查，在靈堂裡找到了一張黑色紙片。”

　“我拿著黑色紙片， 跟我的上級匯報了這裡的情況，請柬被激活，我就尋思著來這裡看一眼。”

　好奇心害死貓的道理，張明遠似乎也不太懂。

　想了想，陸銘拍了拍張明遠的肩膀，平靜道:“下次別來了，這地方不是善地。”

　張明遠也不吭聲。

　他扭頭想走，陸銘卻又叫住了張明遠。

　“我想請你幫幾個忙。”

　“什麽忙?”

　“臨江路444號古宅的情況。”

　“還有，我需要三張身份證明。”

　考慮到陸銘的救命之恩，以及陸銘暫時看來並沒有危害社會穩定的傾向，張明遠略一躊躇，還是點頭答應了下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