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來著何人?”

　　“清水村村民方白求見日月神教教主。”

　　清脆的聲音響徹在山道上。

　　小小的人抱著寶劍。

　　抬起頭咬著嘴唇。

　　烏黑的眸子全是倔強。

　　“是清水村。”

　　“怎麽是個娃娃?”

　　“難道山下出事了。”

　　“快去稟告教主。”

　　黑木崖。

　　大殿。

　　任我行渾身散發可怕的氣息。

　　他盯著下方，跪在那裡的單薄身影，一雙霸氣的虎目不斷的擠動，變得毒蛇一般陰冷:“清水村全村被殺，唯獨剩下你一人?你說，是一個華山的少俠發現了你，還安葬了村民和你父母?這把劍，就是華山少俠的?”

　　“教主，清水村村民世代居於黑木崖數十裡外，村民不外出，成年進山打獵，習武入教做弟子。月月供奉，年年孝敬，從不缺少，還請教主為我叔叔伯伯做主。”

　　嘭、

　　小小的腦袋撞在石板上。

　　頓時身子搖晃，腦袋眩暈。

　　殷紅的鮮血濤濤流淌。

　　他跪在那裡卻咬牙不動，只是腦袋觸碰著地面，等待任我行回話。

　　任我行眯起眼打量著小小的人，毒蛇般的眸子一點點睜開，幽深的瞳孔綻放出明亮的光芒。誰也不知道他想什麽，目光中的驚訝一閃而逝。

　　隨即腦袋往下一沉，雙眼深邃的盯著人影橫在身邊的寶劍上:“這把劍，本座認識。”

　　“昨日清晨，這把劍的主人殺上了黑木崖，擄走了本座的夫人和未出世的女兒。”

　　“他，可謂是本座的敵人。”

　　人影周身一顫，猛地抬起頭。

　　潔白的牙齒咬著嘴唇，他深深地看了眼任我行。雙眼黯然，雙手撐著地面，顫抖著膝蓋想要爬起來。

　　就在這時，任我行目光中驚豔一閃，忽然話鋒一轉說道:

　　“答應本座一件事。”

　　嘭。

　　他再次跪好，抬著頭倔強的看著任我行:“教主要小人做什麽?”

　　“我要你隱藏你的仇恨，至少這幾年，你必須隱藏。”

　　“你會從最普通的教眾做起，本座傳你神功，但是，你卻不是本座弟子。”

　　“等將來本座遭遇不測，你需要照顧好本座的夫人和女兒。”

　　人影咬著嘴唇，雙眼綻放出明亮的光。雖然不知道任我行為何如此要求，但是，他卻毫不猶豫的點頭:‘好。’

　　任我行一愣，隨即猛地仰起頭，高大的身影像是蒼鷹一般可怕:“哈哈哈哈……”

　　李不白，你倒是做了一件好事。

　　哈哈哈哈。

　　大殿內。

　　笑聲宛若雷鳴。

　　從山頂擴散，魔教弟子紛紛抬頭，也不知道發生了什麽事情，讓教主如何興奮。

　　後山，密室。

　　方證大師疑惑的抬起頭，心頭不解。心說這魔教沒有了任我行，定然聲勢不如以往，任我行不可能看不明白，為何會發出如此暢快的笑聲?

　　難道發現了天資不凡的小魔頭?若是如此，老衲少不得要為武林正道扼殺了這劫難。

　　方證大師默默垂下眼簾:不著急，細心觀察就是。

　　……

　　嶽不群飄然而去，一路宛若鬼魅，輕功運轉到極致，出了村落進入樹林旁的平坦地帶。

　　他腳步忽然一頓，卻見前方白衣身影不知道等待多久。

　　嶽不群沉默一下，笑道:“師弟何故等在此處?”

　　“師兄，你去殺人了?”李不白雙眼瞪著嶽不群。

　　嶽不群苦笑:“倒是沒有殺。”

　　看到李不白松了口氣。

　　嶽不群歎息:“師弟啊，這或許就是一個禍端。嵩山派或許做的不對，但是，那人卻可能連我們五嶽劍派都一起記恨了，若是不成才也好，但是為兄看他性格堅韌，滿腔仇恨。即使資質平凡，也未必不會有所成就。更何況，此人靈氣十足……”

　　李不白沉默，腦海想起水缸中那一雙明亮無比的眸子，心智之堅定令人心驚。但是，那畢竟是一個孩子。

　　李不白沉默片刻，苦笑道:“小弟自然知道，只是，那畢竟是個孩子。我輩大丈夫有所為有所不為，若是嵩山劍派明日因此滅門，也是他們種下的禍端。

　　若是五嶽劍派因此遭遇劫難，小弟去迎戰他就是了。”

　　“別人如何做，我不管。”“但是師兄，至少我希望我們華山是乾淨的。”

　　“多謝師兄體諒。”

　　嶽不群夜半外出，定然是去殺人的。如今回來，渾身沒有殺機，一定是放了那孩子一命。李不白很清楚，嶽不群心中華山第一，師妹師弟第二，五嶽劍派正道名聲第三。

　　他能為了自己，放棄所謂的五嶽劍派同氣連枝的情誼。

　　已經難能可貴。

　　李不白不感動怎麽可能?

　　二人點了點頭，並肩走回去。

　　走了不遠，卻見寧中則提著劍站在那裡。

　　兩人沉默一下，心頭一暖。

　　華山雖然是三人，但是，卻未必比別人弟子眾多弱了什麽。

　　三人齊心，這天下，大可去的。

　　“或許師弟是對的。”嶽不群拍了拍李不白的肩膀，笑著說道:“身正不怕影子斜，為兄不做虧心事，即使將來那人真的找上門來，為兄承擔了就是了。”

　　“兄弟齊心，師兄，華山雖然三人， 但是打架都是一起上的。管你是一千人還是一個人，我們一起出手，這就是華山的規矩。”

　　“哈哈哈，你這規矩倒是無賴的很。不過為兄，心裡開心。”

　　一行人再次趕路。

　　進入城池補給。

　　“嵩山派大破魔教，殺魔子魔孫六百多人，首級堆積如山。”

　　“左盟主號令五嶽劍派，此次除魔衛道，揚我正道神威。”

　　“任老魔身受重傷，魔教賊子再也不敢下山了。”

　　“左盟主神威。”

　　江湖江湖。

　　人人都是江湖人。

　　江湖卻不屬於任何人。

　　但是，所有人都拚命往江湖轉，卻不知道，就算你不動彈，你也身在江湖中。

　　所有人都覺得自己不可或缺，少了自己江湖就少了名望。卻不知道，他死了，會有後人頂上。

　　江湖還是那個江湖。

　　嶽不群幾人扭頭看去，不遠處數十位手提兵刃，武功卻稀松平常的所謂江湖人士大聲闊論。他們微微搖了搖頭，心中複雜難明。

　　正是這些數之不盡的小人物組成了江湖。

　　若是沒有他們。

　　江湖就失去了樂趣。

　　但是也正是因為這小人物，江湖才令普通人厭惡。

　　接觸不到大佬。

　　只能在普通人中耀武揚威，顯擺見識。

　　這樣的俠士，豈是真的俠士?

　　吃飽喝足。

　　坐等任夫人為懷裡的孩子喂了米粥，一行人開房休息。

　　第二天，接著趕路。

　　不日，回歸華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