在林瑜和夏夜去吃燒烤的時候，秦澈坐在騙術師駕駛的越野車裡，和有段時間沒見到的騙術師聊天:

　　“所以，最近你是去忙拓荒者的事了?”

　　“是這樣。”

　　正開車的肌肉壯漢，發出帶著顆粒感的粗獷聲音。身上套著的沙灘背心，倒是和這台漆著沙漠迷彩的越野車很搭。

　　“其實我是很想退出，但是‘老國王’臨死前把組織托付給我了。”騙術師歎息道:“那位老人對我有恩，所以……”

　　聽著騙術師的自白，秦澈心中暗自思索著。

　　與林瑜那種一眼就能看出在想啥的“二傻子”不同，自己身邊的這個人把心思藏得極深，說的話也是有真有假。

　　或許，從剛見面的那一刻起，騙術師說的話就全是謊言。

　　不過，如果真是這樣，反而會更有意思。

　　看著窗外荒涼的沙漠，秦澈順勢提問:

　　“給我講講這個‘老國王’。”

　　“老國王真名貝爾蒙特，他其實不是罪犯，而是這座城市的功臣，也是最早抵達這片荒地的先驅之一。”

　　“有這種事?”秦澈來了興致。

　　對於鋼之城的老故事，他還是有點興趣的。

　　畢竟在正常情況下，人類從核戰廢土上建設的新家園，大概不會變成現在這個鬼樣。

　　“他們穿過輻射廢土，找到一座城市廢墟。立刻決定在這裡建設新的居住地。”

　　說到這裡，騙術師有些惋惜的搖頭:“然而，貝爾蒙特先生和同伴們起了爭執。”

　　細小的沙粒打在車窗上，發出微弱的劈啪聲，騙術師的聲音蓋過引擎轟鳴，對秦澈講述不知真假的故事:

　　“一部分人認為，應該以現在的市中心為重點往外擴建，也就是現在這座鋼之城的雛形。但貝爾蒙特先生覺得另一個區域更適合作為市中心，他提出自己的設想，連城市的名字都起好了，就叫‘惡魔城’。”

　　“哦?”

　　聽到這裡，秦澈開口道:“難道是現在的鋼之城第九區‘惡魔區’?”

　　“沒錯，就是惡魔區。”

　　騙術師點頭:“抵達這裡的先驅們很快分為兩派:鋼之城派和惡魔城派。一開始他們還只是口頭上爭論，後來逐漸開始暴躁了……”

　　“不是，他們沒學過‘分頭行動’這個詞麽?”秦澈問。

　　“當時的具體情況我也不知道，畢竟那時我還沒出生。”騙術師歎了口氣:“總之，兩派開始各種明爭暗鬥，都想讓對方接受自己的提案。”

　　“貝爾蒙特先生的妻子，伊麗莎白小姐，有一天突然被鋼之城派綁架了。當貝爾蒙特先生找到她的時候，只看到了殘缺不全的屍體。”

　　“鋼之城派可真是太艸蛋了。”秦澈感慨道。

　　“那天晚上，貝爾蒙特先生一個人帶著槍去找鋼之城派理論，在極度憤怒之下，開槍打死了三十多人，獨自一人消失在沙漠深處。”

　　“後來，鋼之城建立起來之後，被稱為‘老國王’貝爾蒙特先生就成了這座城市的第一個，也是懸賞金額最高的通緝犯。”

　　講完了“老國王”的故事，騙術師加快車速在沙漠裡狂飆，沙地輪胎後面揚起大片的塵埃。

　　他把車切換到自動駕駛模式，按下投影系統的播放鍵，前車窗立刻變成屏幕，開始播放畫質不太好的錄像:

　　畫面裡出現的，是一位身穿紅色長風衣，頭戴黑禮帽的男人。

　　他左手拄著步槍形狀的拐杖，胸前掛著一條銀質十字架項鏈。幾乎整張臉都隱藏在帽簷的陰影裡，只露出銀色的卷發。

　　此人的外形絲毫不像是打死三十多人的凶徒，反倒有種貴族氣息，光是看他的造型，秦澈就明白了這貨為什麽會被稱為“老國王”。

　　“咳……咳……”

　　老國王清了清嗓子，聲音嘶啞而又有力:“想好了?你們真的要跟我一起來?”

　　沒被鏡頭拍到的一些男男女女，毫不猶豫的做出選擇:

　　“我們跟定你了！”

　　“打死‘鋼之城派’的狗雜種！”

　　“他們欺人太甚，必須報仇！”

　　面對願意追隨自己的狂熱者們，老國王並沒有自滿，而是稍稍低頭，語氣裡帶著些許謙卑:

　　“冤冤相報何時了?我不想再和他們爭鬥了，雖然我也不想承認，但他們……可能就是幸存者們最後的希望。”

　　“得了吧，那就是一群瘋子和人渣！”一個女人喊道:“他們竟然……竟然把我弟弟按在地上，然後……”

　　視頻到這裡突然沒聲了，秦澈問:“怎麽回事兒?”

　　“老國王本人覺得這段不太合適，所以後期消音了。”

　　騙術師正在解釋，視頻又有聲音了，這次換成了老國王說話:

　　“他們的確是垃圾，但這和他們很有能力並不衝突。在這片看不到希望的廢土上，無恥的人更有可能活下來。尤其是像他們那樣的瘋子、垃圾、狗屎、B——”

　　視頻又消音了半分鍾，總算是再次出聲了:“總而言之，不要再去找他們的麻煩了，我們……就在沙漠裡過日子吧，那邊就有個地下避難所，裡面應該還有物資。”

　　“嗯，這就是跟隨老國王的第一批‘拓荒者’。”騙術師說著關掉已經停止播放的視頻窗口，車窗也恢復透明狀態。

　　“他們不是罪犯。”秦澈評論道。

　　“沒錯，他們只是偏離了‘主流’。”騙術師輕聲說。

　　越野車駛過昏暗的沙漠，在一片沙丘後面停下。騙術師解開安全帶:“既然聽了老故事，來見見現在的拓荒者吧。”

　　秦澈跳下車，看著眼前鳥不拉屎的沙漠:“他們躲在這兒?”

　　“只有一個人在這兒，他是拓荒者裡最蠢的一個，已經等不及要見你了。”騙術師說著拍了拍手。

　　聽到他的信號，前方的沙地裡猛地站起一個人。

　　那是個瘦骨嶙峋的畸形人，身體佝僂成C型，四肢似乎只剩骨頭。

　　他背後掛著灰撲撲的披風，骷髏形狀的腦袋上，戴著一副紅色圓框墨鏡，鏡片往外鼓起來的模樣，令他的臉型酷似蒼蠅。

　　秦澈正在欣賞這位長得很有特色的老哥，對方已經開口，發出異常尖細的男聲:

　　“你好，新人！我是逆天邪魔天上天下天地無雙真戰神。”

　　聽到這個哪怕放在小說裡都得被讀者怒噴水字數的名字，秦澈笑了笑:“你叫啥?”

　　“我是逆天邪魔天上天下天地無雙真戰神，通緝令懸賞八百萬！”

　　畸形人說話時還在發出嗡嗡聲，不知是什麽地方在顫動，他對秦澈伸出只剩骨頭的右手，問道:“你叫什麽，賞金多少?”

　　“我是貝恩，賞金零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