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好。”
　　放下電話，夏夜抬起頭，看向被捆在門旁的兩名貼身護衛。
　　兩名女子穿著綠色動力裝甲的身軀，被觸手纏得嚴嚴實實，厚重的頭盔被摘掉放在一旁。
　　她們原本還算清秀的面孔，此時卻扭曲的像是看到了殺父仇人，滿是血絲的雙眼緊盯著幫主，嘴張得大大的，喉嚨裡飄出含混不清的聲音:
　　“殺……殺了丫的！我要宰了你！我命由我不由……”
　　面對胡言亂語的兩名護衛，夏夜的小臉上依舊掛著柔和的微笑，裙下伸出兩支纖細的觸須，抓起放在牆邊的兩個水瓶，塞到護衛嘴裡灌了起來。
　　“該喝水了。”她說。
　　給貼身護衛喂完水，她打開門離開臥室。
　　——被捆在走廊裡的幾名暴徒，這會兒正在破口大罵。
　　整個天蠍幫總部裡，除了幫主以外的所有人類，此時都在享受觸手捆綁服務。
　　這棟建築中還能維持清醒意識的，只剩下少數半機械人和機器人。
　　為了不讓天蠍幫的人類成員徹底死光，他們這會兒也當起了保姆，給被捆住的同伴們喂食。
　　看到夏夜登場，正在喂飯的幾個半機械人立刻立正，滿懷尊敬的敬了個禮:
　　“幫主！”
　　“不用這麽拘謹。”夏夜把目光投向被觸手捆在牆邊的幾名暴徒:“大家都還好吧?”
　　“都活著呢！”
　　說話的半機械人，把手上的飯盒拍在旁邊的暴徒臉上，糊了對方一臉:“快吃，老弟！”
　　目睹了他的動作，夏夜輕聲問:“你給他喂了什麽。”
　　“咖喱飯。”半機械人立刻回答。
　　“真的嗎。”夏夜仰起小臉，緊盯著半機械人被合金面罩覆蓋的面孔。
　　“其實……就是您想的那種東西。”
　　半機械人羞愧的低下頭:“對不起！這是私人恩怨。”
　　“擦乾淨，不要欺負他了。”
　　夏夜囑咐完之後，離開總部的走廊，進入前方的街道。
　　清冷的夜風打在臉上，她注視著一片晦暗的街道:
　　“是那聲音嗎。”
　　——這幾天，她的確聽到過奇怪的聲音，不過並沒有把這件事和部下突然發狂聯系在一起。
　　畢竟，那好像只是施工時的低沉噪音，沒對自己產生任何影響。
　　聽了秦澈的講解，她才意識到那聲音就是令部下發瘋的罪魁禍首。
　　她拿出手機，確認了一下秦澈發來的坐標，轉身朝著西北方的巷子走去。
　　……
　　身披死者長衣的刀客，沿著漆黑的巷子往天蠍幫總部移動。
　　越是靠近深淵區中心，城內的局勢就越是混亂。
　　槍聲與慘叫交相輝映，在街上不斷回響，被白噪音發射器弄成瘋子的幫派成員們，瘋狂的自相殘殺。
　　“嗯，差不多了。”
　　聽著街上此起彼伏的爆炸聲，秦澈拿出手機按了一下，入耳式耳機立刻開始以最大音量播放鋼之城的流行歌曲，把隨時可能出現的白噪音擋在外面:
　　“我走在沒有你的市中心，冷冰冰~我哭都沒有了聲音。”
　　“我坐在沒有你的避難所，好冷清，你走的如此的肯定。”
　　廢土民謠歌手老戴的新單曲《冷面魔男》，震蕩著他的耳膜。
　　老戴的嗓音沙啞而滄桑，還因為牙縫漏風而有些口齒不清，唱起歌來卻有種難以言喻的魅力，令秦澈也不禁跟著節奏輕輕點頭。
　　伴隨著老戴悠揚的歌聲，還處於“鬼人化”狀態的秦澈，快步從混亂的戰場中穿過，順手砍了擋路的幾名暴徒，很快抵達天蠍幫總部附近。
　　這邊的街道上倒是格外安靜，一個暴徒都看不到。想必是都被夏夜捆住，正玩著觸手。
　　他來到凡妮莎提供的坐標位置，只見一台卡車藏在街邊的橋洞下面，貨箱的門向外打開，露出看起來很簡陋的大喇叭。
　　此時，車廂附近滿是淋漓的鮮血，幾具被揉成球形的屍體靠在後輪旁，畫風極其詭異。
　　一條暗紅色的觸須，從卡車下面鑽出來，把纏繞著的一具屍體扔到一旁，露出正在蠕動的吸盤。
　　看到可以直接拍恐怖片的畫面，秦澈倒是松了口氣，摘掉耳機大步來到卡車旁。
　　“啊。”
　　從駕駛室裡鑽出來的少女，正好和他碰了個照面，夏夜嘴邊還掛著一絲血跡，顯然不是她自己的血。
　　“都解決了?”秦澈笑道。
　　“嗯。”
　　夏夜步履輕盈的跳下車，身上的白裙被染得通紅:“我……有點兒生氣。”
　　“真的麽?”秦澈挑了挑眉，他還是第一次看到夏夜生氣。
　　“天蠍幫總部，裡面的人都瘋了。”夏夜言簡意賅的說。
　　她的表情依舊淡然，語調也聽不出生氣的跡象。不過，看了這些人的死狀就能明白，夏夜今天是真的心情不好。
　　“沒事，他們會康復的。”
　　秦澈說著從口袋裡掏出半透明的小型觸手:“正好，把這個還給你。”
　　上次一起看煙火的感觸，就儲存在這個類似於生物芯片的東西裡。
　　“謝謝。”
　　夏夜接過長著眼球的觸手，直接把那東西塞進嘴裡，乾脆利落的咽了下去。
　　然後，她原本黯淡的雙眼中，突然亮起璀璨的光芒。
　　“……”
　　少女的身體猛地抽搐了一下，眼中的光芒仿佛來自於核爆。
　　過了許久，她終於恢復神智，再度開口:
　　“謝謝你，秦澈。”
　　“沒事，是我該做的。”秦澈笑了笑。
　　對於夏夜，他還是挺喜歡的。畢竟在鋼之城這種鬼地方，能出現夏夜這樣的“正常人”，本身就是極度的異常。
　　她是馬戲團裡戰鬥力最猛的一個，卻飽受自卑心理困擾。
　　不過，她的心理疾病反而拯救了這座城市。
　　——如果她像林瑜那麽暴躁的話，鋼之城怕是早就被觸手揚了。
　　“我看到了星光。”
　　夏夜喃喃自語，裙下的觸手隨風搖動:“它們能賜予我力量，讓我不至於死去。”
　　“你是說核輻射麽?”秦澈看著馬戲團的觸手少女。
　　“嗯。”夏夜輕輕點頭:“如果沒有它們，我也不會存在了。”
　　“要是它們太猛，去世的就變成了我。”秦澈笑道。
　　——維持夏夜生命的東西，對自己來說卻是致命的。
　　從這種角度來看，自己和夏夜根本不可能在一起。不過……
　　少女蒼白的小臉上，兩顆眼球還在熠熠生輝。
　　此時的她，仿佛成為了真正的“輻射女神”:
　　“我會努力改變自己的，等我一下，好嗎。”
　　“好。”秦澈點頭。
　　雖說不知道夏夜口中的“改變自己”具體指什麽，不過這女孩的觸手摸起來很舒服，身體軟軟的像是史萊姆，在手感層面上完爆林瑜的鋼板。
　　他正幻想著自己躺在冰涼的觸手裡喝冷飲的美妙場景，夏夜的聲音把他拉回現實:
　　“這輛車，你要開走嗎。”
　　“先等等。”
　　看著車身上“要了親命屍體處理公司”的標志，秦澈露出不懷好意的笑容:
　　——這玩意兒，或許真能要了永恆電力集團的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