沉悶的龍吼如同喪鍾，震撼著貧困帶的天空。

　湊巧從附近飛過的幾隻禿鷲，被那聲音震得內髒破裂，轉著圈掉了下去，嘴裡劃出一道長長的血線，費力的說出最後遺言:

　“寄。”

　在低沉的龍吼中，夾雜著足以震碎它們內髒的次聲波。

　秦澈能感覺得到，那聲音並非是來自於聲帶，而是從長在骨甲外面的發聲器官裡爆發的。

　那是一個鑲嵌在左肩上的半透明球形物體，裡面帶著一條淺藍色的細線，像一隻沒有眼皮的漂亮眼睛。

　這東西正是凱撒進化出的發聲器官，它可以釋放出震死其他生物的致命音波，自己卻不會受到任何傷害，屬於是非常神秘了。

　秦澈伸出被外骨骼覆蓋的爪子，摸了摸肩膀上的“眼睛”。

　那東西摸起來軟綿綿的，手感酷似馬戲團廣播電台的播音員。

　回想起播音員柔軟而白皙的無骨軀體，他又多摸了幾下，對混亂引擎提問:“怎麽切換形態?”

　按照混亂引擎所說，超級牛頭獸應該是有三種姿態，目前自己體驗的是第一種。

　引擎的回答很簡潔:“摘掉面具。”

　看到這行文字，秦澈把骨爪按在自己外露的顱骨上，摳住白骨面甲的邊緣，用力往下一扯。

　面甲仿佛和空間固定在一起，紋絲不動，反倒是他的指尖傳來一陣鈍痛。

　“你確定這玩意兒能摘下來?”他問。

　“軍團領袖變身的時候都是找好幾個人一起摘，才能把它摘下來。”混亂引擎回答:“那些人在扯掉面具的時候還喊著口號。”

　“什麽口號?”

　“集美們，開扣。”

　“那沒事了。”秦澈放下右手。

　扯掉面具突然變身這種設定，他在以前很喜歡玩的遊戲《女神異聞錄5》裡見到過，沒想到自己也有這麽一天。

　更操蛋的是，這玩意兒光靠自己還摘不下來。

　如果林瑜或是夏夜在，應該能幫忙摘掉面具。

　現在的問題是，超進化的時間快到了。

　秦澈能感覺得到，自己體內沸騰的血液正在逐漸冷卻，超進化已經快到頭了。

　“你妹的，這就要五分鍾了?”

　正如相對論所說，美好的時光格外的短暫，秦澈這邊還沒舒服多久，身體就快複原了。

　“喂，第三種形態怎麽變化?”他對混亂引擎提問。

　“第三種形態不是戰鬥姿態，主要是用來進行人際交往的。”混亂引擎的說辭令人浮想聯翩:“只有當您處於極度興奮，或是遭遇特殊刺激的時候，才能進入這種姿態。”

　“嗯?”

　看到這話，秦澈的好奇心上來了:“這個‘人際交往’指什麽?該不會是讓我出去魅惑吧?”

　“差不多就是這個意思。”混亂引擎回答。

　“還有這種好事?我成魅魔了?”

　意識到自己的第三種變身形態並不簡單，秦澈的興致頓時開始高漲:“細說這個形態，有視頻嗎?圖也可以，高清無馬的最好。”

　他的視線中亮起一行紅字:“混亂引擎不會儲存這些無關緊要的內容。”

　“是麽?我覺得你儲存的沒用知識還挺多的。”

　秦澈這邊正在和引擎交流，他的身體已經再度膨脹，回到了普通變身的牛頭人形態。

　超進化的時限到了，可惜只體驗了一種姿態，得等二十四小時才能再來一次。

　“呼……”

　牛頭惡魔張開大嘴，發出粗重的歎息聲。

　盡管這個形態也很猛，但畢竟已經非常熟悉了，就像和自己結婚十多年的妻子，實在是沒什麽新鮮感。

　秦澈這邊正思索著，眼前突然又出現了暗紅文字。

　緩緩浮現的文字內容簡潔而又震撼，搭配著喜慶的大紅色，一看就是飽含血淚的控訴:

　“你也太渣了吧。”

　“不是，沒事兒能別讀取我的意識麽?”牛頭人哼了一聲:“我沒和你說話。”

　紅字消失了。

　結束了和混亂引擎不算愉快的對話，秦澈解除了牛頭人變身，恢復到人類形態，立刻化身月下遛鳥人。

　他的衣服在剛才變身時被炸碎了，一時半會兒也找不到能換的。

　趁著這會兒公司裡沒什麽人，他趕緊重新回到走廊裡。

　手剛摸上辦公室的門把手，右手邊就響起一個戲謔的女聲。

　“真是好興致啊，秦先生。”

　扭頭一看，只見一襲黑衣的白發女子，不是什麽時候出現在身旁。

　騙術師那雙黯淡無神的灰眼睛，眨也不眨的看著站在走廊裡的秦澈，微笑著給出結論:“很雄偉。”

　“謝了。”秦澈打量著騙術師。

　幾天不見，這女人的容貌又發生了一些變化。

　雖說依舊是白發蒼蒼，但缺的那幾顆牙至少是重新長回來了，臉上的皺紋也淺了些，本來佝僂的後背，此時也重新變直了。

　看樣子，騙術師是沒喝進化藥水，身體又開始逆生長了。

　現在的騙術師，已經從老太太恢復到了半老徐娘的狀態，即使依然處於秦澈的喜好范圍之外，卻也能在身上看出一絲風韻。

　“你這是不打算吃藥了?”秦澈問。

　“我正在考慮。”

　眼前的中年婦女笑靨如花，也不知道是不是故意的，聲音裡透出些許媚意，聽的秦澈頭皮發麻:“您是喜歡人類形態的我，還是喜歡晶體人?”

　“我喜歡給混沌秩序教派當苦力的你。”秦澈的回答很誠實。

　“不愧是你，秦先生。”

　騙術師笑了笑，把目光聚焦在他的左肩上:“雖然是挺好看的，不過……您最好還是去醫院看看吧?”

　說完，那女人轉身離開，回她的老年人活動室坐按摩椅去了。

　聽到對方意味不明的發言，秦澈低頭看了看自己的左肩，臉上的笑容頓時凝固了:

　——在超進化形態下長出來的那隻“眼睛”，竟然還沒消失，依然留在自己的肩膀上！

　沒了骨甲的保護，那個自帶藍色眸子的半透明球體直接嵌入皮下，還在很可愛的轉來轉去，一副試圖萌混過關的模樣。

　回想起“該技能可能會令您的外貌產生不可逆變化”的警告內容，秦澈沉默片刻，終於緩緩發出聲音:

　“壞起來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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