斬妖宮,醫坊。
二人一獸正在大眼瞪小眼,沉默許久。
“你身上好臭啊,是不是上廁所沒擦屁股?”
一道青脆亮麗的聲音傳來,是縮在杜語蓉懷裡的小白開口了。
柳星河半蹲在地,聞言瞬間臉龐漲紅。
此時的他蓬頭垢面,胡子拉碴,身上袍服破破爛爛,外露皮膚沾染著各種泥土、血液,汗臭味和血腥味混合在一起,幾欲讓人作嘔。
想他柳星河出自公侯世家,向來是自詡玉樹臨風,風度翩翩,哪裡有過如此窘境?
不過他的臉皮何等之厚,根本不在意小白話語,馬上起身,束手而立,目不視人,緩緩踱步道:
“柳某此次深入妖魔腹地,斬妖除魔,歷經萬難,剛剛才浴血奮戰,殺了出來,還未梳洗,倒是讓二位見笑了!”
杜語蓉昂起小腦袋,好奇道:“你就是哥哥去找的那個失蹤之人?你是被妖魔抓去的嗎?”
“哈....哈.....”
柳星河臉色一黑,尬笑兩聲,隨後義正言辭:“誤傳,都是誤傳,柳某是去探險,無意中發現妖族陰謀,於是決心深入敵窟.......”
他將剛剛在正殿內未曾說完的話,重新講了一遍給二小聽。
當中免不得吹噓自己何等英勇,數次拯救杜江於危難之際。
他說完之後,看著杜語蓉崇拜的眼神,自己都有點不好意思了。只是這海口已經誇下,斷無收回的道理。
還待再吹噓幾句,卻在此時——
一旁躺在寒玉床上的杜江,身軀輕輕抖動,古銅色的皮膚表層不斷有血珠滲出。
這一幕看得周遭二人一獸焦急不已,杜語蓉拿了一塊汗巾不斷擦拭血珠。
小白跳上杜江身軀,仔細探查。
柳星河口中嘀咕道:“李大人不是說沒事嗎?難道他看走眼了?”
杜江隻覺周身劇痛不已,想要睜開眼卻一直無法使上勁,體內真氣亂竄,和上次情況相差不多,只是五髒六腑與骨骼並無大礙。
他竭力想要喊出聲來,卻久久無法控制身軀,無奈之下只能嘗試控制體內真氣。
在他收拾體內真氣之時,體表已經不再滲出血珠,二人一獸見此,心中漸漸安定下來。
約莫過了一柱香時間,杜江將體內較大的幾束真氣收攏在一起,終於感受到身體控制權又回來了。
睜開雙眼,映入眼簾的是可愛小白,與焦急的小妹,還有一張余毒未清,臉色黝黑的柳星河,身上難聞氣味不斷飄入杜江鼻中,讓他眉頭緊皺。
勉強揮動右手,推了推柳星河,眼神示意他離遠一點。
旁邊的小白與杜語蓉看得樂不可支,大笑不止。
看到即便重傷也要掙扎著起來推開自己的右手,還有那來回轉動的眼神,柳星河終於明白自己被嫌棄了。
他氣不打一處來,猛地向前貼近杜江,張開嘴巴不斷朝他呼氣。
聞著比死老鼠更臭十倍的氣味,杜江眼皮翻白,差點昏死過去。
兩隻小手突然拉住柳星河破爛袍服,不斷往後拉去。卻是杜語蓉見到哥哥慘狀,想要將罪魁禍首拉開。
小白毛茸茸的短腿拾起一塊汗巾,不斷朝著柳星河揮舞,眼中嫌棄之色溢於言表。
柳星河看到一大二小都在拚命勸退自己,以他的厚臉皮都無法再堅持下去,快速轉身跑了出去。
待他走後足足一柱香時間,醫坊單間內終於恢復了原來清新空氣,
杜江已經起身坐了起來,暗中調理傷勢。 得益於他的雄渾基礎,這一次傷勢遠比上次較輕,無需過多外力,僅靠自身便可痊愈。
不過他失去意識之時,那隻玉手還未進入墓塚,所以他也不知道自己怎麽出來的。
杜語蓉將自己剛剛從柳星河那裡聽來的版本,全數說了出來。
聽得杜江哈哈大笑,除了後面怎麽出來他不知道以外,前面事情他可再清楚不過了。
想到小妹尚且年幼,自己要是不解釋,萬一真被柳星河蒙騙過去,那可不好。
思及此處,連忙將所有事情原原本本說了出來。
面對兩個截然不同的版本,杜語蓉當然選擇相信自己哥哥,在她心中已經將柳星河打了一個大大的騙子標簽。
塵埃落定後,杜江慢慢回想起之前的搏殺。
通神畢竟是通神,偉力無窮,所向披靡,縱然開啟了武道霸體自己還是落入了下風。
同樣一式印法,由烏黑巨蛇使出竟然完勝自己,不得不說踏入通神之後的武道,已經與自己前世武道完全不同。
個中精妙太過非凡,還有那與真氣截然不同的道力,他甚至不會使用,空有滿身寶藏,自己卻分文不取。
此時的杜江很想馬上去萬法閣,好好鑽研鑽研通神境的奧妙,他已經進入金剛不壞,往上就是通神,必須提前搞清楚。
思索之際,一股香風撲鼻而來。
只見門口站著一位身材高大,膚色白皙,身著紫色袍服,腰佩香囊,手拿折扇的美男子。
他的五官輪廓分明而深邃,長眉若柳,身如玉樹,顯得狂野不拘,邪魅性感。
唯獨他的臉龐依然漆黑如墨,黑中泛紫,讓人一看便知身中劇毒。
杜江略一打量,險些沒認出來,要不是柳星河那別具特色的臉龐,他還真看出來。
從他第一次在墓中看見柳星河,直到剛剛,印象中柳星河都是一副邋遢模樣。
瞥了一眼,他口中淡淡說了一句。
“騷包。”
啪!
收了折扇的柳星河大步走到杜江面前,語氣忿然:“什麽叫騷包?你懂個屁,這叫文雅,這叫風度,你一個莽夫懂條毛。”
“莽夫?莽夫可不會隨地如廁,不像某些人.....”
“唉,世風日下啊!”杜江歎了口氣,一臉不屑。
嗡!
九條青蛟瞬間擠滿了這個小小的單間,九個猙獰的蛟首圍成一圈,盯著杜江。
被這麽多凶獸圍觀,杜江直接躺了下去,閉眼假寐,理都不理。
“要不是看你小子有傷在身,小爺今天就讓你知道,花兒為什麽這樣紅。”柳星河氣的手腳發抖,咬著牙說出這句話。
沒有理會他的恐嚇,杜江說起了之前的事。
“當時你怎麽不走?萬一沒人看到你的玉佩信號,那咱兩不得被一鍋端了。”
“你不會以為我回來是為了救你吧?我只是想看看通神境妖魔有何特別之處。”
“倒是你這小子,區區金剛不壞便敢挑戰通神強者威嚴,真是不知死活,沒死算你命大。”
柳星河滿臉譏諷,不肯落下絲毫下風,渾然不提杜江撐爆蛇尾,差點打死那頭通神大蛇之事。
“柳兄高義,杜某佩服。”
丟下這句話後,兩人盡皆沉默,四周靜的可怕。
醫坊外突然人頭攢動,不停有人急匆匆路過,各種嘈雜聲音打破了房內平靜。
柳星河走出房外,看到好幾位重傷之人被抬進醫坊,一位位大夫不停奔波於各個單間之內。
拉住一位斬妖宮小廝,他輕聲問道:“這是怎麽回事?怎麽突然多了那麽多傷者?”
那位小廝聲音惶恐,顫顫巍巍說道:“聽說揚州城外角鬥場出大事了,妖族那邊來了好幾個天才,打死打殘了好多人,便是我們斬妖宮亦有多人受了重傷。”
角鬥場?
柳星河想起自己之前任務,便是押解那批犯人前去揚州角鬥場,誰知半道子出了事故。
仔細觀察了一會,抬到醫坊之人有金身境,金剛不壞,甚至連通神都有,大多斷手斷腳,醫好也殘廢。
除了通神境還有幾分手段重塑斷肢,通神以下想要再造真身,是絕不可能的事情,即便有那種天材地寶,也不是他們能夠得到。
“下手真狠啊,看來我得去看看。”柳星河暗自嘀咕。
“不過拉上那個莽夫也不錯,以他的手段想來必定能夠為我人族揚威。”
進入房內,柳星河將外面的事情說了一遍,隨後問道:
“你的傷勢大概還要多久才能恢復?要不要跟我一起過去看看?”
“斬妖除魔乃我輩之責,杜某自然義不容辭。按我推算,我的傷勢應該還要二三天才能好個七八成。”杜江沒有猶豫,頃刻間便答應了下來。
在墓塚之中斬殺妖魔氣運值都是非常稀少,全部是固定的2點,即便是墓塚中那頭通神大妖,也僅僅是只有2點。
他一直搞不清楚氣運這東西到底如何計算。
但他還記得剛來到這個世界時,第一次去角鬥場,所碰見妖魔不過是相當於妖魔之中的普通人,即便如此也有高達5點的氣運。
由此推斷,氣運這東西跟實力沒有必然關系,他旁邊的小白氣運非常之高,一直在50-100之間來回變幻,實力卻是一般。
想到能夠再次去角鬥場斬妖除魔,他的內心再次亢奮起來,血液流動速度徒然加快。
滴滴血珠從他皮膚表層滲出,染紅了潔白如玉的寒玉床。
呃!
太激動了。
看了看自己的身軀,杜江不再多想,心神沉入體內,全力治療自身傷勢。
揚州城外,角鬥場內。
吼!
狂暴聲浪震蕩虛空。
一頭高達五丈的三頭雄獅一聲巨吼,將面前人族生生震成碎塊,口中猖狂大笑:“人族?不過如此,也隻配做我的肉食。”
“哈哈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