鬥轉星移,暮日西落,明月當空。
待杜江趕到揚州府外城之時夜幕已經降臨。
整個揚州府佔地極廣,分內外兩城,內城居住盡是達官貴人,富豪商賈。似杜江這等人居住所在,可以稱得上是外城的外城。
杜江按著記憶緩緩走入了肮髒雜亂的小巷,快走到盡頭時才停了下來。
眼前是一座簡陋瓦房,門內三尺長短土地,左邊種了蔬菜,右邊種了一些花卉,中間是鋪滿鵝卵石的曲徑小道。
聞著淡淡花香,杜江推開了破舊木門,一步一步向瓦房走去,想看到什麽,又怕看到什麽。
瓦房不大,前面分隔成兩間小房,推開小妹房門之後,杜江看到了一個小小的身影蜷縮在被褥之上,女孩右臂用破布簡單的包扎了兩根短木棍,一股草藥味撲鼻而來。
望著這個熟悉又陌生的身影,杜江眼角有淚流出,分不清是自己還是前身記憶影響。他只是在心裡默默說了一句:“以後由我來照顧她。”
聽到了開門聲音,杜語蓉緩緩轉過身,想要坐立起來。
杜江連忙上前扶穩了小妹,輕聲喚道:“沒事了,我回來了。”
杜語蓉抬頭看清來人以後不禁紅了眼眶,一顆顆淚珠滴落下來,她抱緊了杜江,邊哭邊喊:“哥哥,我好擔心你,我好怕。”
“沒事了,沒事了,我回來了。”
安慰完小妹,杜江點燃了油燈,大概說了這幾天經過,沒有提及斬殺妖魔之事,只是說自己碰見了貴人,看重自己武道天賦,救了自己出來。
兩人互訴心事之後,杜江簡單查看了小妹右臂上傷勢,斷箭已被取出,敷了一些草藥,暫時止住了血,傷口卻並沒有好轉多少。
原來杜江被抓入獄之後,隔壁胖大嬸見杜語蓉傷勢太重,自費請了大夫過來處理,這幾天吃喝都是胖大嬸在照顧。只是住在這裡的又哪有富裕人家?能做到這步已是仁至義盡。
看著懷裡沉沉入睡的小妹,杜江陷入了思索。自己僅是粗通醫術,還是靠前世對人體的了解,治療傷勢也還需藥材,最好還要請個大夫。
這些都需要錢。
那麽,上哪弄錢呢?
翌日。
用家裡僅剩的余糧熬了一點稀粥,就著鹹菜給小妹喂下之後,杜江去了內城。
作為大周皇朝主要機構,斬妖宮和除魔殿在各州府都開設了分部。
眼前宏偉的建築正是揚州斬妖宮分部所在。
門前兩條巨大金色龍柱分立左右,布滿金釘的兩扇紅色大門敞開著,門頂上掛著一面牌匾,四周鑲著金邊,上書三個金字:
“斬妖宮”。
字體蒼勁有力,如同一刀一劍刻畫上去一般,令人望而生畏。
杜江踏入大門之後,未走幾步便被人攔下。
“你是何人?”一名身著綠色華服的男子問道。
拿出懷裡文書,杜江說道:“小子久聞斬妖宮大名,自付學過幾分武藝,想進斬妖宮斬妖除魔。”
男子凝神看了看杜江,見杜江氣勢沉穩,外露皮膚緊實有力,呈現淡淡古銅色,分明是金鍾罩鐵布衫練到了一定境界。
“跟我來。”
男子沒有多說,帶著杜江進入堂內,幾個轉折之後停了下來。
“陳老,又來了一位‘有志之士’,您給掌掌眼。”男子似有戲謔,說完便走了。
睡眼惺忪的陳老勉強睜開了眼皮,掃了掃一旁的杜江,
打起了精神。 “是你?有意思。”
杜江看著眼前贏弱不堪的老頭,不敢大意,拱手說道:“您老認識小子?”
“昨日我曾在角鬥場看到你,你不錯。”陳老微笑說道。
“不過以你現在武道,想要進斬妖宮卻是為時尚早,為何如此心急?”
杜江大致說了一下家中情況,並未隱瞞。
陳老撫須歎道:“原來如此,一分錢難倒英雄漢,不過還是那句話,你的武道修為不夠,斬妖宮還收你不得。”
杜江不再多說,周身勁力湧動,陣陣虎嘯龍吟之聲傳出。
“還請陳老給個機會。”
“哦?”
“昨日看你虎嘯金鍾罩與龍吟鐵布衫不過堪堪入門,今日竟再有突破?倒是個好苗子。”陳老驚訝道。
“既然如此,我便收你作為斬妖宮預備斬妖衛,若是你之後能夠通過考核,便可正式成為我斬妖宮一員。”
“謝過陳老,不知斬妖宮內可有任務分派?”杜江神色緊張,略有拘束道。
陳老看著一旁局促的杜江,不禁笑道:“你剛入斬妖宮,豈有馬上殺妖之理?老夫恰好略懂醫術, 陪你走上一遭便是。”
“謝過陳老,此恩小子必報。”
陳老拿起藥箱,出了斬妖宮,坐上馬車,向杜江家裡出發。
馬車之上,陳老問了問杜江為何入獄,走上殺妖這條路。
講清經過以後,陳老臉色凝重道:“蘇家非是易於之輩,在整個揚州都有不小勢力,族中更有一位青年才俊拜入通天觀門下,你既已逃過此劫,便不要再去追究。”
轉過頭看向窗外,杜江並沒有說話。
習武之人所求為何?倘若被人踩在了頭上,還不能反抗。
這武道,不練也罷。
不過他也非魯莽之輩,知曉如今勢不如人,不會衝動的就跑去報仇。
看到杜江沉默不語,陳老大概也猜到了他的心思:“想報仇,就好好練武,提升武道。
只要加入斬妖宮,斬妖除魔,成為統領。便是蘇家,也要好好思量一位公子和一位斬妖宮統領,誰的分量更重?”
談話間,馬車已徐徐來到巷口,杜江扶著陳老下車,當先朝家中走去。
“小娃娃,什麽地方呆得,什麽地方呆不得,你不懂嗎?這裡現在不是你家,是老子家,給我滾。”
一陣惡聲傳來,杜江腳步加快,猛地衝向家中。
只見本來長勢良好的菜地與一邊小花園都已七零八落,破爛不堪,滿地都是殘花落葉,小妹左手抓著胖大嬸的衣裳,躲在胖大嬸後面瑟瑟發抖,不敢言語。
一個肥頭大耳,面目可憎的潑皮帶著另外兩人站在院內呵斥不止。
“給我滾。”