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師弟,你做什麽?”
諾大的戰船內部,只見杜江所在位置,一會出現一個凶神惡煞的壯漢,一會出現一個儒雅隨和的文士,一會又變成了平平無奇的凡人。
這一幕引來了李守仁的好奇。
“我看沈前輩都隱去了真容,琢磨著是否也要低調行事,換個樣貌前去鏊城。”
杜江此時變成了一個肥嘟嘟的胖子,憨聲憨氣地回應。
李守仁笑道:“你是宮主冊封的斬妖侯,有名有姓,在朝廷已經是登名造冊的了,何須隱瞞自己身份?
何況我們此行前去鏊城,還要多多依仗你的斬妖侯身份。
別人可以改頭換面,低調行事,唯獨你不行!
你不但不能低調,還得張揚,不能墮了斬妖宮的顏面!”
杜江驚奇道:“還有這種事?我看文羲他們怕得要死,我要是太過突出,豈不是自討苦吃?”
李守仁微微一笑,指了指身上斬妖將的官袍:“你不懂斬妖宮的份量,更不明白一個斬妖侯的權柄.......到底有多大!
如果不是有著這層虎皮在,以你人仙修為,宮主如何會讓你去鏊城?
即便要屠滅一族,也多的是地方,沒必要讓你去最危險的地方。”
柳星河聞言不禁喜上眉梢,美滋滋地走了過來。
“那我們去鏊城豈不是安枕無憂了?”
“哪有這麽簡單?”
李守仁搖頭,繼續說道:“無論去到哪,都是實力為尊,杜江雖然是斬妖侯,但卻是人仙修為。
如果他沒有足夠的實力來支撐自己.......那斬妖侯這個官職,對他來說反而是負擔!”
“哎,看來宮主給的任務不好辦啊。”杜江變回真身,一下靠在躺椅上,不再動彈。
“宮主一直在趕著你前行,她貌似很想看看你的上限在哪,你是不是在她面前隱瞞了什麽?”
李守仁的疑問,好似晴天霹靂,霎那間將杜江劈醒。
剛接到這個任務的時候,他還沒覺得什麽,可在逐漸了解鏊城之後,越發覺得宮主的安排有些怪異。
杜江的確失職,不過懲罰多的是,哪怕下了他的官職,他也不會意外。
可偏偏就是屠滅妖魔一族這種任務,還是在鏊城。
而且他這個斬妖侯.....來得也太過莫名其妙。
如今仔細回想起來,好像斬妖宮的那位,的確是在不斷給自己壓力,逼迫著自己前行。
“就說錯了一句話,至於惦記這麽久麽.....我的身份可是再清白不過了,只不過不能說而已。”
杜江醒轉過來,對李守仁解釋道:“我在宮主面前還能隱瞞什麽,師兄多慮了,可能是宮主看我太過出色,想辦法給我點事做。”
他是有秘密,但卻是一個對任何人都不能說的秘密,無論是宮主還是李守仁,都不可能讓他開口。
“師弟,你可真不謙虛,舉頭三尺有神明,說不定宮主現在正聽著呢。”
“不能吧,這天底下一天到晚念叨她老人家的,沒千萬也有百萬,她怎麽可能時刻查看。”
“可天下的人仙卻不算太多,而厲害的人仙更少,其中還敢念叨宮主的......我相信沒有幾個。”
杜江:“........”
“師兄,我乏了,先睡一會。”
“哈哈~”
..........
鏊城位於人族疆域邊界,距離揚州極遠,與同為前線的幽州一樣,都是臨界妖魔萬族,隨時可能面對襲擊。
而幽州終究只是一座小城,況且還有帝囷之山在一旁坐鎮,妖魔很少會從那裡發動襲擊。
可鏊城卻不同!
鏊城說是城,其實是一條合縱連綿數千裡的防線,比絕大數人族城池都要大上不知多少。
這裡埋藏了許多秘密,早在上古年間就已經是人族與妖魔的必爭之地。
如果要開始最終一戰........那麽鏊城肯定是第一個點燃戰火的城池。
距離杜江等人離開揚州八天之後,能夠日行萬裡有余的戰船緩緩降下了速度。
牛大春靠近船舷,眺望前方,有些顫抖地說道:“大人,快到了,我怎麽還是有點緊張。”
這裡已經能夠看到前方有一座城池,極其寬廣,與揚州差不多大小,但並不是鏊城。
李守仁稍稍看了一眼,就站起身來。
“曲倉是鏊城的戰備城,這裡全都是物資,防備森嚴,我們需得亮明身份,否則過不去。”
果然。
再飛行沒多久,前面就有一層透明禁製封鎖了去路。
戰船從高空降下,半空中已經有一隊人馬在等候。
“來者何人,欲往何處?”
一位赤手空拳的壯漢,身披甲胄,攔下了戰船。
他的神色堅毅,拳頭上都是老繭,鼓起厚厚一層,這對於一位人仙來說有些不可思議。
因為即便是煉體一道的穆小琴,也不至於到了人仙境還有這麽厚重的老繭。
通神境就已經蛻凡複真,除了一些強橫敵手留下的傷痕,尋常修煉的痕跡都會不翼而飛。
而化仙境更是超凡入聖的一個境界,易容變幻、改頭換面都是等閑,哪有人還會留下拳繭。
戰船內飛出一面令牌,在半空逐漸擴大,散發金光。
“本侯杜江,前往鏊城執行要務!”
整座船一個人都沒有出現,只有一句話與一面令牌飛出。
可這位堅毅的人仙,僅是稍稍看了一眼令牌,便立即躬身,轉變了語氣,畢恭畢敬道:“侯爺見諒,小的需得拿下令牌,讓上官查驗。”
“可!”
聽到許可之後,人仙一手摘下半空中的令牌,往曲倉城內飛去,留下一隊人馬靜靜在原地等候。
這隊人馬足有三十人出頭,裡面還有二位人仙,五位雷劫,剩下都是通神。
他們並沒有上前,同時........也沒有讓步。
“巡邏的侍衛都是人仙,我們人族高手這麽多嗎?”雲如晴有些好奇地打量外面那群人。
馬小秋驚歎道:“乖乖,我要是去了曲倉,豈不是連個門衛都未必能混上?”
“不至於,不至於,老馬你去了曲倉,起碼能做個大頭兵,搞不好還能混個夥夫。”
“老牛,你不會以為你的修為比我高很多吧?”
杜江則是想起剛剛那位人仙的老繭,對眾人說道:“什麽樣的功法,能在人仙境還煉出這麽厚的拳繭?”
穆小琴走了出來,肅然道:“這人值得敬佩,他恐怕沒有多少年可以活了,武道更是徹底止步人仙,不可能再向上一步。
他的拳繭之所以到了人仙境還這麽厚重,是因為他將一身生機全數拿來修煉拳法,不再蘊養周身,等於是提前透支了壽元,透支了未來。
這種人我曾經見過,修有極其霸道的禁忌之法,非但實力極強,同階難逢敵手,更是能夠在生死關頭爆發超強實力。
他們就像煙火,綻放的那一刹那極其絢麗,可代價卻是自己的生命。”
谷 “哎!”
李守仁輕歎,自嘲道:“總有人的資質是有上限,不可能無止境提升,我若不是有諸多奇遇.......恐怕也會走上這條路。”
眾人一陣沉默,人族能有如今的安定,背後自然也有無數人在默默付出。
沒過多久,戰船外傳來一陣爽朗的笑聲。
“哈哈,侯爺安康,下官姬修竹,乃是曲倉的平妖中郎將,可否請侯爺出船一敘?”
杜江往船外一掃,看到一位精悍逼人的真仙,渾身筋骨隆起,比常人塊頭大了一倍,周身更是有一絲絲道韻環繞,明顯已經觸及到了合道境的大門。
“令牌看過了?”杜江沒有出船,反而問出了另一問題。
“看過了。”
“還有何疑問?”
“這......”
見對方不肯出船,姬修竹臉上的笑容漸漸退去。
令牌的確為真,可斬妖宮姓杜的侯爺,他聽都沒聽過,所以想來親眼見證一番。
而到了現場,他更是覺得有些古怪。
戰船雖有簡單的陣法封鎖,可以姬修竹的實力,還是能輕易感知到,船裡面修為最高的也就合道,而且好像受了很重的傷,大道都已經渙散。
斬妖宮的斬妖侯,幾乎都是武道霸主,合道境也有,但很少。
眼前這副場景,很難讓姬修竹相信,戰船裡面有一位斬妖侯坐鎮。
“小杜子,你找事呢?出去見他一面不就完事了,就憑一面令牌,誰他嗎知道你是誰?換我我都不認。”
眾人都看出了姬修竹的遲疑,但是只有柳星河開口問杜江。
杜江則是皺眉不語,眼神中似乎有無盡迷茫。
“怎麽會這樣?這可是鏊城的後背。”
半空中開始沉默下來,杜江這邊不出船,姬修竹等人也沒有退去,兩邊似乎對峙了起來。
一直沉默不語的風采煙,突然開口問道:“你看出了哪裡不對?”
杜江指著姬修竹回應:“哪裡都不對!”
唰!
兩道金光穿透了戰船,沒有絲毫顧忌地在姬修竹身上來回掃視。
這下卻是引起了波動,姬修竹的身後的人馬一個個都鼓起了道力,那名堅毅的人仙更是毫不猶豫,反手一拳轟向金光。
唯獨姬修竹從容淡定,揮手止住了身邊人舉動。
他向前踏出一步,朝著戰船拱手:“不知下官有何不妥之處?”
風采煙收回神通,有些不解道:“實力很強,但氣息純正,沒有妖魔氣息。”
“嗯?隱藏的這麽厲害?連隔垣洞見都看不穿虛實?”杜江站起身來,緩步向前,內心在盤算著什麽。
“難道不是妖魔?”
杜江第一眼看到姬修竹,就被他頭上明晃晃的數字78刺了一眼。
這個場景他已經很久沒在人族身上看到了。
頭頂氣運,有可能不是妖魔,但絕不可能是人族,甚至不是人妖混血這種怪胎。
“師弟,這人有何古怪?”李守仁也看不出個所以然來。
杜江在船內踱步,輕聲說道:“我覺得他有點像妖魔,但這不合理,鏊城的戰備城,一位中郎將,怎麽可能是妖魔?
他是如何在一群武道霸主眼皮底下瞞天過海的?”
“妖魔?”
“這.....大人你不會看錯了吧?”這下連牛大春、馬小秋二人都有些不信。
杜江站定,不再猶豫,對船外的姬修竹說道:“我不方便出船,你可敢進船來見我?”
“大人,不可!”
“有古怪,大人不要進去,堵住他們,援手稍候就到。”
姬修竹身邊的人都不同意他進船,可他卻無所畏懼。
雖然不知道船裡面的具體情況,可裡面那些人的修為卻是做不了假,他自信憑對方這點人手,不可能留下自己。
況且。
令牌的確是真的。
萬一裡面真的有一位斬妖侯......那輕易得罪這種人物,未免太不值當。
“有何不敢,下官這就登船。”
姬修竹力排眾議,腳下一個挪動,人已經到了戰船側邊。
轟隆!
船門打開。
他沒有任何顧慮,就好像回家一樣,一腳就邁了進去。
一進船艙,姬修竹快速掃視了一遍眾人,內心最後一塊石頭也快速落下。
“還好,並沒有意外,不像有人被劫持,也不像有人假冒。”
“只是.......這些人怎麽看起來都好年輕?”
簡單看了一圈,姬修竹似乎找到了主心骨,對著沈軒一躬身:“下官見過杜侯!”
沈軒懶得理他,本來就半躺的姿勢,乾脆翻了個身,用屁股對著姬修竹。
“你什麽眼神?這位才是我家大人。”馬小秋對著杜江一拱手,讓姬修竹明白自己找錯了人。
“嗯?一位人仙?人仙境的斬妖侯?看氣息似乎才剛剛晉升沒多久, 怎麽可能?”
姬修竹原以為船裡那位重傷的合道才是所謂的杜侯,哪裡能夠想到,杜江才是正主?
他有些不情願地轉身,朝著杜江一拱手,卻是沒有躬身。
“是下官莽撞了。”
武道向來實力為尊,姬修竹已是真仙,而且接近合道。
一位人仙在他面前......別管什麽身份,都很難讓他重視。
風采煙再次看了看對方,當場詢問杜江:“你是怎麽看出他是妖魔的?我覺得他沒問題。”
她毫不避諱,因為自信無論對方是不是妖魔,船內的實力足夠輕松把對方拿下。
杜江右手摸著下巴,再次打量了姬修竹幾眼,他頭頂上的數字依舊非常刺眼。
“嗯.......直覺!”
說是不可能的說的,因為杜江無法解釋,總不能說他能看到姬修竹的氣運,以此來推斷這是妖魔。
而當風采煙的話一出口,最為震驚的是姬修竹,他抬起頭不可思議地看著杜江。
“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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